契丹的这一小支队埋伏在两国交界一处颇为崎岖的地方,易守难攻,不易发现。
前方的帐子里亮光,周围立了不少人在巡逻和值守,在恶劣的天气和不太熟悉的环境里突击的话,难度太大了,因而只能够暗中智取。
风险很大,但如果事成,那绝对值得。
阿江和孟义堂也是暗地里摸索了很久,又对活捉到的人进行严加审讯才大致确定了这个范围。
今夜此举实属冒险,但辽城这带一贯地势险阻又偏僻,因此对此地的防护不及其他城池那样充分,因此新来的将军错误地低估了这里的重要性,在补给和防护上出现了纰漏,而谁也没料到契丹人四处攻击挑衅黑城等地,实则暗中想要占下辽城,暗中切断多处讯息的传递站,骚乱此地的补给线路,也许他们军队的内部已经出现了内应,否则情况不可能会摸得这样清楚。
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要得逞了。
现在的形式上看,契丹人在这里已经处于了上风。
辽城所备的粮草本就有限,加上一众军队赶来支援,就显得更加不够用了,一城的百姓都躲在家中惶恐不已,他们也需要生活,在这样的严冬,补给绝对不能中断。
阿江在冰天雪地中快速地窜跑,他们善用弓箭,不快些躲好些恐有生命危险。
不知道跑了多久,本已经停下的雪又开始簌簌地落了下来,模糊了前景,干扰了视野。
不得已,阿江只能停了下来,在光秃的树林里发现了一片大石头,赶紧暂时先躲过去。
阿江很想很想公主了。
他捏了捏缝在衣领里的平安符,那是公主出发前悄悄给他塞了的。
只有到了战场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同伴有的受了重伤,有的长眠在辽阔的雪原里,他们远方的家人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这段日子以来,阿江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地,每一次行动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都充斥着不小的危机,稍不留意就会丢了性命。
他也时常会想到,若是他缺胳膊短腿了,甚至是丢了性命,那传到了公主的耳朵里,那她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吧?
想着公主的信件里越来越少了的日常小事,多了的是对他字字句句的担忧。
他想,他虽然不畏惧死亡,但他不能够死。
公主舍下高贵的身份说爱他,他选择成了这份情,便决不能够辜负了。
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才会停下,低温的雪天在室外待得太久会出问题的,更何况为了行动的便捷,两人仗着练武促成的强健身躯少裹了一些衣物,情况更加不妙了。
也恰在此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阿江目光一凝,呼吸也慢了下来,做好战斗的准备,随时准备抽出腰间的长剑。
……
在另一边,此时温长思在暖暖的屋子里,忽地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停下了手中裁衣的动作。
婉玉以为是公主累了,便道:“已经缝了许久,是改歇着了,这里就先让婉月来收拾收拾,奴婢扶公主回房可好?”
温长思摇摇头,伸手抚上心口,总觉得刚才猛地跳了一下,又似乎是自己的幻觉。
婉玉瞧着她的脸色不太好,忙问道:“公主哪里不舒服吗?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吧?这做衣服……也无需那么着急的。”
婉玉是在阿江走了之后,才又跟公主亲近起来的,以往阿江还在的时候,婉玉便已经退居到了婉月那样可有可无的地位。
她才初初听闻阿江去了漠北的时候,心里是很高兴的,可是后来和契丹打起了仗,看到公主牵肠挂肚的模样,她忽然觉得这小子待在殿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现在还学着给阿江做起了衣裳,这哪是一个公主该学的东西?
但婉玉只能够默默陪在公主身边。
她瞥了一眼那件料子上佳的冬衣,里头放入了丝绵作填充,穿在身上轻薄又暖和,可谓是用心至极,公主已经缝制了好几个日夜,不太看得出来是刚学就做的效果,针脚平整细腻。
窗外还有雪花在淋淋洒洒,屋内却一室暖和。
温长思突然说道:“我想去陪着阿江。”
“公主说什么呢,您岂能去那样的地方,况且眼下那边正危险呢,刀剑无眼,在屋里给他祈祈福便好。”
婉玉只当是公主太过于思念阿江了,并不把这句话当做一回事。
她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公主真的跋涉千里,到了那样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