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满屋子的小姑娘都听得见。
轻描淡写,却足够让人惊惧,而她们领教过这些人的驯服手段,无论怎样的情绪也只敢在心头缭绕。
小姑娘们在各个街坊里对于女人口中的事情并不陌生。
青楼中教养的女子,是同乞丐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们可端着碗记载巷子里的时候,还亲眼瞧见过一群硕壮的男子,拿着手臂粗的棍子,毫不留情地打在里面的女子身上。
这和她们在这里挨鞭子抽又有什么分别呢?
一样不受人待见,看似光鲜亮丽,实则也要受制于人,做着肮脏不堪是营生。
温长思听得心冷,紧咬着唇,冰冷发僵的小手用尽全力握得紧紧的,仍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也学着旁边蜷缩着的小姑娘一样,偷偷抓了地上一把灰抹在了脸上。
要是真去了那样的地方,那她……
这辈子就完了。
她年纪尚小,却也是受过母后细心教养,恪守礼仪的,堂堂公主沦为街头乞儿,已经够丢人了,又成了青楼里以色侍人的娘子,那么皇家的颜面何在?也许皇兄,幕后和父皇,都要嫌弃她了。
哪怕这并不是她的错。
温长思极其害怕,这种感觉就像刚来到这个乞丐窝一样。
光是想到就极不能接受。
屋内其他女孩们暗地里捂住脸亦或是摸一把灰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几个大汉的目光。
其中一人当即抓起腰间的鞭子,朝着其中一位娇瘦的姑娘便抽了下去。
“啪!”
“啪!啪!”
“都给我老实些,当我们都瞎呢?能给薛爷办事,是你们的福气!”边说边抽打着,“现在不用你们去要饭,抹什么灰,我看一个个的,还是欠收拾,别搞什么小动作,想吃鞭子了就直说!”那小姑娘早就冻得手脚发青了,眼眶里有泪水,却强撑着,哪怕把唯一的一件抽破,留下一道带着血渍的伤口,也不敢吭声。
“你们几个,都给我滚过来,让魁娘子好生瞧瞧!”
那人停下了鞭子,随意指了指几个小姑娘,其中就包括了躲在角落里的温长思。
不一会儿几个小姑娘们带着惊慌和恐惧,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温长思面色惨白,心跳得极快,瞬间想过跪下磕头祈求的无数种办法。
可这些人根本就是没心没肝的,根本没有用。
真是要命了,可千万不能把她带到青楼。
唤做魁娘子的便是刚才说话的女子,她挑了挑眉道:“爷可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魁娘子踱步在七八个小姑娘面前,看着她们惊恐的表情也不恼怒,甚至笑道:“不必害怕,到了我哪儿啊,吃好喝好的,住的可都是上好的阁子。”
边说着边挑起其中一人的下巴,小姑娘抖得更甚了。
“啧啧,总还差点意思。”
那领头人哈哈地笑了出声,看着魁娘子道:“这都是些路边捡来的家伙,能有什么意思。”
两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调笑了一番,直到魁娘子停在了温长思的面前。
“这孩子倒是……”
“怎么?看上这矮小的丫头了?”
魁娘子点点头,用食指勾起温长思的下巴,也不介意那一脸灰土,掏出胸口的帕子随意擦了擦她的脸。
“抹了灰也没有用哦,没有人能躲过我的眼光,傻孩子。”
温长思被擦净了的小脸,她自幼便生得极好,哪怕这一年半来生活得很是粗糙,依旧难掩五官的精致,小脸冻得有些发紫,但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小巧的鼻尖微微发红,倒是惹人爱怜。
“爷可别不信,这孩子倒是个极好的苗子,在春熙院里好好养个三五年,到时候……爷可就要同奴家一起忙着接银票子了。”
温长思听到这话,内心如坠冰窖,心口跳得极快,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求求你……我不要去……”
魁娘子还未发话,方才那个挥鞭的壮汉当下就给了温长思两鞭子:“这可由不得你了,来这里这么久了,规矩都让狗吃了?不知好歹的货色,有这福气还不谢谢爷,谢谢魁娘子!”
仅仅只是两鞭子,便把温长思打得不受控制,脚下不稳,落在一个小少年的身上。
魁娘子笑了笑道:“许是舍不得这些伙伴们了,天色也晚了,这屋子冻得慌,我明日再差人来带她走便是了。”
说着,纤细的手扶上了领头人的肩膀:“莫负良宵啊,爷,这屋子可真冷。”
领头人哈哈一笑:“走,爷今夜就带你这娘们住最好的屋子。”
两人笑着走远了,屋内便也安静了下来。
温长思本就饿着肚子,又忍受着寒冷,根本经不得打,在少年的怀里已是头晕目眩,起不来身,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察觉到身后的暖意,便不住地依靠过去。
那少年也不介意,还小心翼翼地将身下垫着的稻草抽了出来,轻轻地盖在温长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