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楚恒都没有想到阮文生这次会这么坚决,真的的把耿良告到了官府。
黎朝律例有明文规定,凡身有功名者作奸犯科,皆会被取消功名。
耿良屡次三番暗中下药,误人前程,害人性命,并且暗害的对象还是一个可以做官的举人,更是罪加一等,官府一一查实罪行,将他所犯之过书写成折子,递到京师学政,耿良最终被取消了功名,并且终生不可以再考。
拿到判决文书那一刻,耿良一颗心沉到了底。
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中了秀才,就快要出人头地,可是却被剥夺功名,终于不能再入仕途,他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都毁于一旦了,他再也不能做官,再也不能风光立于人前,他这辈子都被毁了。
他拿着文书,看到上面那句‘取消功名,终生不可再考’,双目充血,如同一只即将会发疯的野兽。
他目眦俱裂的朝一旁的阮文生扑了过去,“你毁了我的前程,我要杀了你!”
这是公堂之上,没有人料到耿良会动手,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阮文生回过神来,面目狰狞如恶鬼一般的人已经到了眼前,一双索命的手眼看就要掐住他的脖子,他猛的睁大双眼,巨大的震惊之下,他几乎忘记了动作。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面前,他回过神来,定眼看去,见是楚恒,本能的要去推开楚恒,不愿他替自己受过。
而楚恒已经将耿良拽住,交给了冲过来的官差。
他早就有所防备,因此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了过来制止了耿良,护住了阮文生。
耿良被官差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但他仍旧怒红着双眼吼骂,“阮文生,你这个虚伪的小人,你口口声声说视我为亲子,可你却这样对我,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我不会放过你,我不好过,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说罢,他又转向楚恒,巨大的恨意吞噬了他仅有的理智,“还有你,楚恒,你害我至此,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们都该死,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县令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怒不可遏,重重击下惊堂木,朝官差命道:“耿良不知悔改,公堂之上对师长痛下杀手,藐视律法,大逆不道,待本官上报朝廷,再定其罪行,来人,将他押入大牢,好生看管!”
官差将耿良拖了下去,临走时他还在破口大骂,丝毫没想到自己即将面临多严重的处罚。
楚恒暗叹一声,耿良简直作死,明明只是被剥夺功名,如今这一闹,够他受的了。
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是他自己把后路给堵死了,怪不得任何人。
阮文生万万没料到耿良竟然要杀他,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当场便晕了过去。
楚恒惊得背起他就往外跑,跑了几步才想起来还在升堂,又折身回来。
县令见他是因为太过紧张阮文生这才失礼,并没有怪他,反而为他的孝心感动,当下退了堂,让他赶紧带阮文生回去看大夫。
着急在家等着的阮秀蕊见父亲被楚恒背着回来,吓得脸都白了,“楚恒哥,爹这是怎么了?”
“蕊儿别着急,老师只是怒急攻心晕了过去,你赶紧让刘渝去请大夫。”楚恒安抚完她,背着阮文生进了屋。
阮秀蕊顾不得问父亲为何会怒急攻心,赶紧去找刘渝。
大夫很快请过来,看过阮文后后说并没有大碍,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阮文生一直昏迷不醒,其间无数次唤着耿良的名字,已经得知一切的阮秀蕊一听到父亲喊耿良的名字,就直掉眼泪。
“爹是那般看中表哥,对他寄予厚望,可到头来,表哥竟然要杀爹,表哥太不是人了,这些年,我们阮家竟养出这样一头白养狼。”阮秀蕊心疼父亲,忍不住为父亲抱不平。
楚恒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是一头白养狼,是两头。
还有原主。
阮家对原主何曾不是恩重如山,可是原主却占尽了阮秀蕊的便宜,还不给她应有的名份,并在高中状元后另娶他人,害得阮文生被活活气死,阮秀蕊受尽苦楚,母子二人皆惨死在原主之手。
阮文生多好的人啊,无私为原主和耿良付出无数精力财力,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可到头来,这两人都成了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何其可悲。
见阮秀蕊又抹起眼泪,楚恒心有不忍,坐到她身边劝慰道:“蕊儿,别难过了,为了耿良这种小人,不值得。”
“我是怕爹出什么事,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阮秀蕊着着床上父亲憔悴的脸,心里慌得厉害。
楚恒道:“不会的,有我在,老师不会有事,我会保护好你和老师,不会再让你们受到半点伤害。”
“楚恒哥!”阮秀蕊哭着扑进他怀中,“还在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恒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阮文生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又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整个人有些心灰意冷。
楚恒和阮秀蕊没日没夜的照顾,学生们也会每天来看他,陪他说话,慢慢的,阮文生才从悲痛中走出来。
这日,阮文生总算愿意下床了,阮秀蕊很高兴,扶着他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爹,已经入了冬,太阳十分难得,今日刚好出了太阳,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出来走走晒晒太阳,病会好得更快。”
阮文生看向小心翼翼扶着他的女儿,这才发觉这些日子来,女儿消瘦了不少,一定是没日没夜照顾他累着了,他心疼不已,又怪自己不该这般软弱,让女儿受苦了。
他决定要振作起来,不会再沉迷悲痛,让女儿担心了。
他笑着应道:“都听蕊儿的。”
见爹终于笑了,阮秀蕊高兴极了,扶着他坐到一个阳光充足的地方,一边陪他说话一边晒太阳。
今日的太阳是真的很好,微微发白的光,晒在身上有淡淡的温热,很舒服。
看到这样明媚的太阳,阮文生心中仅有的阴霾也被驱散了,他的心情是真的好了起来。
父女二人正有说有笑,这时,楚恒来了。
他手上提着药,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阮文生朝他招手,让他坐下来说话。
楚恒见阮文生今日心情极好,不忍心将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他。
阮文生看出他有话要说,淡了笑意,“是不是有什么事?是耿良的事?”
“老师,过几日再说吧。”楚恒道。
阮文生消沉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走出来,他不希望再因为耿良的事影响到他的心情。
阮文生摇摇头,“无妨,你说吧。”
经此一事,已经没有什么事能打击到他了。
楚恒看向阮秀蕊询问,阮秀蕊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道:“耿良的判决下来了。”
阮文生心头一紧,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如何?”
“流放千里,终身不得回乡。”楚恒道。
阮文生闭了闭眼,心下却松了口气,命保住了便好。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对两人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屋歇一会儿。”
“爹,我陪你回屋吧。”阮秀蕊实在担心他再出什么事。
阮文生摆摆手,“不用了,你和恒哥儿在这多坐一会儿,别辜负了这么好的日头。”
阮秀蕊还要再说什么,楚恒制止了她,楚恒道:“那老师,你有事就叫我们,我们就在这。”
阮文生点点头,起身走了。
“楚恒哥,爹不会有事吧?”阮秀蕊担心问。
楚恒安抚道:“不会的,别担心。”
他相阮文生或许会难过,但不会再一撅不振。
阮文生回到屋子,将门反锁上,一步一步走到书桌前,拿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全是字帖,他拿出来,一张一张看过去。
“这是良哥儿刚来时写的,那时候还不会握笔,写得乱七八遭,纸上全是墨汁,我说他一句,他还哭半天鼻子。”
“这是良哥儿来了一年后写的,已经写得不错,我夸他一句,他能在院子里蹦一整天,这孩子,呵呵。”
“这是良哥儿十一岁那年写的,那时候他说,要去考童声试,信心满满。”
“这张是染上赌习后写的,不尽人意。”
“这张是中秀才后写的,一笔一划都可以看出他的意气风发,洋洋得意。”
“良哥儿一定不知道我收集了他这么多字贴,我是想着将来他金榜题名时我再给他,或者他不要,我可以留作纪念,这是他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见证。”
“可是现在……似乎他用不着了,我也用不着了。”
“为什么呢?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良哥儿啊,你怎么能变成这样……”
阮文生抱着字贴哭得泣不成声。
几日后,耿良便被官差押着往流放地去了,阮文生并没有去送他,那一匣子字贴被他锁了起来,藏到了柜子深处。
楚恒他们也没有去送,耿良的父母来了,狠狠打了耿良几个巴掌,然后哭着送出去百十里地。
后来,他的父母来到书塾找过阮文生和楚恒,替耿良请罪,态度十分虔诚。
阮文生什么也没说,楚恒倒是说了句与他们无关。
从此以后,耿家人再没有上过门,不知是觉得心中有愧还是因为别的,阮耿两家就此断了往来。
耿良的事情很快传开,整个长宁镇的人都知道他毒害楚恒,还要杀阮文生,顿时骂声肆起,大家都说原来耿良的温和纯良是装出来的,他伪善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狭隘恶毒的心肠。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揭露耿良的真面目,奖励积分200。”
系统提示支线任务完成的时候,楚恒正忙碌的准备着婚礼,听到系统的提示,他笑了笑,继续自己的主线任务。
几个月后的良辰吉日,楚恒风风光光的迎娶了阮秀蕊为妻。
楚恒在书塾旁边另买了一座宅子,作为他和阮秀蕊的新房,但平日里,他和阮秀蕊还是住在书塾陪着阮文生。
女儿出嫁后仍在身边,阮文生并没有像其它父亲一样难过不舍,每天都乐呵呵的。
过完年,楚恒就要启程去京城考会试了。
临行前夜,阮秀蕊一边给他收拾行礼,一边不放心道:“相公,真的不用我陪着你去京城吗?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不用了,此去京城长途跋涉,我怎么忍心让你吃苦?”楚恒道。
“可是我不放心,没有我在你身边,你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楚恒就笑了,“之前的考试都是我一个人去的,我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再说了,这次刘渝陪我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楚恒走到她身边,拿走她手上的衣衫,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柔声道:“只是此去至少半年,你不在身边,我会很想你的。”
“相公!”阮秀蕊娇嗔一声,羞涩的垂下头。
楚恒笑道:“我们已经是夫妻,此处又无外人,娘子何必害羞?不如趁还有点时间,我们……”
“相公,别闹,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呢。”阮秀蕊握着小拳头要捶他。
楚恒握住她的小粉拳,将她压在了床上。
折腾了半夜,快天亮时分,楚恒才睡去。
阮秀蕊甜蜜的依偎在丈夫怀中,看着他俊秀的眉眼,觉得幸福极了。
她只睡了一小会儿就起来给楚恒收拾行囊,下床的时候,她觉得身上像被马车碾过一般,酸痛不已,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楚恒察觉到她要起床,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别动,乖乖睡觉,东西我明日自己收拾。”
阮秀蕊跌进他厚实的胸膛中,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只觉得无比心安,依言没有再动,依偎在他怀中甜蜜的睡去。
次日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阮秀蕊睁开眼睛一看,身边已经没有楚恒的身影,他要带去京城的衣衫等物也都不见了。
她心头一紧,顾不得身上的酸痛,穿上衣衫夺门而出。
“蕊儿,你醒了?”阮文生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女儿急匆匆跑出来,忙叫住她。
阮秀蕊急问:“爹,相公呢”
“出发去京城了。”阮文生道。
阮秀蕊惊问:“什么?已经出发了?什么时候出发的?”
“辰时一刻便已出发,此时应该已经出了县城。”
阮秀蕊急得想哭,“唉呀,我睡过头了,相公怎么不叫醒我?”
“恒哥儿走时说你昨晚上替他收拾东西到半夜,耽误了瞌睡,不愿叫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阮文生笑道。
阮秀蕊脸立即红了个透,她哪是收拾东西耽误了瞌睡,明明是被他折腾……
她心中又羞又恼,但又不能当着父亲的面发作,只好气鼓鼓道:“可不是,他一会儿说这个不带那个不带,一会又说这个要带,那个要带,尽折腾人,害得我收拾到半夜。”
“行了,别抱怨了,他也听不到,等他回来你再当着他的面说。”阮文生也是过来人,哪会不知道新婚不到一年的小俩口分别时是什么样子,看破不说破。
阮秀蕊撇了撇嘴,“那我回屋再睡一会儿,他不在家,我就轻松了。”
“你这丫头,就嘴硬吧。”阮文生无奈摇头。
刚刚还急疯了一般,现在却嘴硬起来了,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心思似的。
阮秀蕊气呼呼的往屋子走,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浮现笑意,原来不辞而别是心疼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如此体贴啊。
她回到屋里,只觉得到处都是楚恒留下的甜蜜回忆。
他们一起练字,一起灯下看书,看着看着就搂在一起……
想到那些甜蜜的画面,她脸上一阵滚烫。
她躺上床,被子里还有熟悉的气息,她嗅着他的气息暗道,楚恒哥,我会好好在家等你回来的。
楚恒和刘渝一个月后到达了京城,刚进了城,就被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拦住了。
少年高声朝马车喊,“车内可是长宁镇来的楚举人?”
“正是。”楚恒掀了帘子回道。
少年朝楚恒揖了一礼,道:“小人四宝,奉我家少爷之命,前来迎接楚举人。”
“敢问你家少爷尊姓大名?”
四宝回道:“我家少爷姓林。”
姓林?林世君?
“可是林世君林举人?”楚恒问。
四宝道:“正是。”
“劳烦小哥带路。”
马车停下,楚恒带着刘渝下来,只见得眼前是一座非常气派的宅子,屋檐的匾额上刻着林府二字。
民房为宅,官房为府,上面竟然是林府,原来林家竟然是官。
楚恒之前只听林华说起他大伯一家在他还年幼时便去了京城居住,他并没有细问,后来诸事繁多,也没有刻意去打听,没想到林家竟然是当官的。
他现在明白林世君小小年纪怎么会有那般不凡的气度了,原来是出自官家。
“楚举人里面请。”四宝见楚恒在走神,笑着提醒。
楚恒点了点头,带着刘渝进了林府。
刘渝看着林府的气派,心中忐忑极了,紧跟着楚恒,半步也不敢落下。
楚恒师兄竟然认识京城当官的,也太厉害了吧?是不是当了举人后都能这么厉害?
要是这样,他一定要好好用功读书,将来也要像楚恒师兄一样厉害。
“楚兄终于来了。”刚到前院,林世君已经带着另一名小厮迎了出来。
楚恒带着刘渝向前见礼,“林公子!”
“叫什么公子,还像以前一样就行了。”林世君见他见外起来,忙道。
“以前不知林公子是官家公子,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莫怪。”
林世君道:“既然是不知,那就不知者不怪了,我可是把楚兄当知交好友的,楚兄莫要与我生分了才是。”
“我也把林公子当好朋友。”楚恒道。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叫公子了,你要是再叫我公子,我就叫你举人老爷。”
楚恒忍不住笑出声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托个大,称呼你为贤弟吧。”
“自是极好,你们是同乡,又是乡试同年,该以兄弟相称。”林世君笑说着罢,将他请进了厅中,“我父亲在当值,要晚些时候才回来,母亲出去应酬了,也不在家,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晚点我再带你们见过我父亲母亲。”
楚恒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我的同窗刘渝,这次陪我过来赶考的,刘渝,这是林世君林公子,去年乡试与我同年。”
“原来是乡试亚元的林举人,失敬失敬。”刘渝当然是听过他的名字的,起身见礼。
林世君笑道:“不用客气,你既然是楚兄的同窗,便也是我的朋友,一路劳累,快坐下喝杯热茶。”
刘渝道了谢,坐回去,并不敢喝茶,直到楚恒端起茶杯喝了,他才敢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拘谨的坐在那。
这可是官家,还是谨慎些为好,免得给楚恒师兄惹麻烦。
“贤弟是怎么知道我今日到京城的?”喝了半盏茶,楚恒疑惑问。
林世君道:“是华弟给我传了信,说你们会在这几日到,我前几日已经让人去城门口等着,今日总算等到你们了。”
“让贤弟费心了。”楚恒心中感动。
难怪出发前几日林华会去家中找他,问他什么时候出发去京城,他以为林华要给林世君带什么话,并没想到林华竟然是传信给林世君,让林世君接待他。
这应该是林世君从长宁镇离开时叮嘱林华的事。
林世君摇摇头,表示不费心,想了想,道:“耿良的事情我听说了,真没想到他竟然做了那么多错事,华弟写信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惊出一身冷汗来,好在你平安无事。”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是那种人,不过他也得了应得的报应。”楚恒叹息一声道。
林世君点点头,又笑道:“对了,听说你成家了,竟然不叫我去喝杯喜酒,不厚道啊。”
“京城离长宁镇路途遥远,我不忍心让贤弟来回奔波耽误了课业,如果贤弟想吃酒,我请你便是。”楚恒也笑道。
林世君道:“那行,我先给你记着,等你金榜题名的时候两份喜酒一并喝。”
楚恒一脸愉悦,“那就承贤弟吉言了。”
林世君给楚恒和刘渝安排出一个安静的院子,让他们在院中安心住下,楚恒推却不了,便只好承了他的好意。
一般赶考都会提前出发,一来路上在耗费不少时间,二来舟车劳顿很是辛苦,要留出休养的时间,三来,提前到了也能先适应环境。
楚恒是提前一个半月出发的,所以现在离会试还有半个月时间。
院子在南墙边上,离主院稍有些远,但一墙之隔外是街市,还独开了一条小门,方便进出,都算得上是一座独立的小宅子了。
院子很宽敞,足够楚恒和刘渝居住,林世君已经传话下去,任何人无事不可前来打扰,让楚恒安心温习。
刘渝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院子,里里外外看了又看,惊讶得不行,“楚恒师兄,这位林举人人真好。”
“是。”楚恒认可他的评价。
刘渝道:“那是因为楚恒师兄你也很好,所以能交到一样的朋友。”
“这话我爱听。”楚恒笑看他一眼,“你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
刘渝拍马屁道:“这不是跟在楚恒师兄身边,我都变聪明了。”
“今日嘴巴是抹了蜜吗?”楚恒摆摆手,“赶紧收拾一下,好好歇一会儿,晚些时候去见林大人林夫人时,不要失礼。”
“是,我这就去收拾。”
林世君的父亲林显是当朝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主要任务为文史修撰,编修与检讨。
林显也是寒门子弟,年轻时中了一甲第三名探花郎,后一步一步升到从四品官职,也算是十分励志了。
林母是也是出自书香世家,林显高中后娶的,两人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也是嫁到了官家。
林父林母对楚恒十分和善,一来,他们也是爱才之人,楚恒上次乡试考中了第一,他们的儿子才考中第二,他们觉得楚恒将来会有大出息,好好结交,于他们家族也有助益。
他们并不是那种眼光短浅,见对方比自己有本事就想打压暗害的人,把对手变成朋友,这是最大程度获取利益的办法。
二来,楚恒与他们是同乡,总有几份乡土情在,而且儿子与楚恒一见如故,成了知交好友,他们自然会好好对待儿子的朋友。
“没想到林大人林夫人人也这么好,一点当官的架子也没有。”回到院子,刘渝意外道。
楚恒道:“是啊,一家子都很和善,是好人。”
他觉得像林家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不像耿良,自己不好好努力,总想着去害对手,到头来一点好处也得不到,还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刘渝灌了一大杯水,这才缓解了干涩的嗓子,“害得我白紧张一场。”
楚恒无奈摇头,“做功课去吧,我也要去温书了,回头我来查看。”
“是,楚恒师兄。”刘渝赶紧应下。
自从耿良借他的糕点下药后,楚恒师兄就对他亲近起来,不但处处关照他,还亲自督促他做功课,到了京城后也没落下,每天都会给他布置功课,他觉得他进步飞快。
他心中很感激楚恒师兄,他一定要好好读书,绝不辜负楚恒师兄的一番苦心。
次日,楚恒在林世君的带领下,去了礼部报名,这样就可以参加会试了。
报完名后,楚恒就一门心思在屋里看书,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春闱。
前一晚,林家命厨房那边准备一桌清淡又不失营养的饭菜,林父林母说了不少鼓励的话,让楚恒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刚到寅时,楚恒和刘渝就起来了,要到贡院门口去排队,会试比乡试检查还要严格,人又多,所以排队的时间更久。
乡试是在秋天,那时天气还热,所以等久点也没事,可是这时候刚开春,天气还很冷,他们这些考生又不能穿有夹层的衣服,一个个站在寒风中抖成筛子。
林世君亲自送楚恒去贡院,但因为天太冷,一到贡院门口,楚恒就让他回去了,连刘渝也一并赶了回去,他又不能进考场,所以留在这也没有,不能让他平白跟着自己挨冻。
林家给楚寒准备了四五件单衣,可是根本不御寒,楚恒冷得受不了,只好让系统帮他开了抵御寒冷的屏障,所以当其它考生冻得脚肚子都打颤的时候,楚恒如同冰雪中一棵挺拔的寒松,纹丝不动。
那些考生看到他如此,皆暗叹他身子骨好,竟然不怕冷,同时也暗下决定,等会试考好,他们一定要多加锻炼身体。
就连搜身的官员也多看了楚恒几眼,因为旁的考生摸着都是冰凉的,唯有楚恒身子温热,觉得很是惊奇。
检查过后没有问题便可以过关了,楚恒提着自己的东西进了贡院,通过‘龙门’,来到考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其实就是一个三面是墙的小隔间,还有木门,上面开个小窗,用来投放东西,他一进去就被关了禁闭,房门咔的一声落了锁,这把锁要到考完才能开。
会试同样考三场,一场三天,共九天,但不会一直待在这里,考完一场可以回去休息一晚,九天的话可以休息两天,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朝廷怕考生们在考场待太久个个都会病倒,所以才人性化了。
楚恒没介意自己坐不坐牢,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好,然后考着墙壁小憩了一会儿,起得太早,有些犯困。
听着外面混乱的脚步声,楚恒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他醒过来一看,天都大亮了,而他考房外面正有几个人在说话。
楚恒通过小窗看去,见是几个考官,并没有大学士陆仁儒。
会试的主考官会被中进士的考生称为恩师,当年所有中进士的考生都是主考官的门生。
这也是楚恒为什么会选在今年考会试的原因,今年没有陆仁儒,那他就不会成为陆仁儒的门生,不会被陆家选中,再者这个时候,陆湘还未及笄,就算陆家看中了他也没用,陆湘还不到出嫁的年纪。
当然,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在考会试前和阮秀蕊成亲的原因,成了亲,就算皇帝看中了他也没用了。
已婚人士的身份可以挡去不少桃花。
那几个考官说了一会话后就离开了,接下来开始发放试卷。
楚恒不再关注外面的事情,专心审题答题。
对其它考生来说,这九天的会考无比煎熬,但对楚恒来说却很轻松,这不,在考生们一脸苦逼的结束考试时,他整个人精神抖擞的走出贡院,引来其它考生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林世君和刘渝早早就等在贡院门口,见他出来,飞快朝他挥手,刘渝则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过去,伸手就要扶他,但看到他比自己还要精神,伸出去手悬在了半空中。
刘渝盯着楚恒看了半响,最终激动的说了一句话,“楚恒师兄,你真厉害!”
“多多锻炼,你以后也会像我一样厉害的。”楚恒拍拍他的肩膀,走向林世君。
向来淡定的林世君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朝楚恒竖了个大拇指,“楚兄乃旷世第一人也。”
林显夫妻就更别提有多吃惊了,他们见多了考完试病秧秧出来的,甚至考完大病一场,病死的都有,还是第一次看到考完试精神这么好回来的人。
他们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顺利考到会试,不但有真才实学,还有一个强于旁人的体魄。
读书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考试又是要经历重重磨难,如果没有一个好体魄,就算再有才华也未必能顺利考出来,楚恒在这点上就已经赢了不少人。
林父林母叮嘱儿子,一定和楚恒多学着锻炼身体,他们希望儿子也能有这样一个强壮的体魄。
林世君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不错,但也希望能像楚恒一样,考完试像个没事人一样,因此答应下来。
楚恒当然也愿意帮他,在等待发榜的日子,楚恒便每日早晚带着林世君锻炼,其余的时间就帮他温习。
考完到发榜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这等待的日子里,楚恒有事情做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忙碌中不知不觉便到了发榜的日子,这天林家人都早早起来了,陪着楚恒吃早饭,刘渝则早饭都没吃就出去等着看榜了,林世君也让自己的小厮文房跟着一起去看榜。
会试在春天,称春闱,放榜的日子刚好是三月份,杏花开放的日子,因此称为杏榜。
这和秋闱,桂榜的取法是一样的。
为了不把气氛搞得太紧张,林家人都没有提放榜的事,安安静静吃完早饭,正喝着茶,刘渝就像箭一般冲射进来,因为跑得太快,上气不接下气,半响都没有将嘴里的话说出来。
林家人都急坏了,就连楚恒的情绪也被他调动起来了,还是林世君比较冷静,看向跟进来的文房问:“怎么样?”
“中了,楚公子中了第一名,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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