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
褚沅瑾虎躯一震,当然是不好!
可她什么都不敢说,连直视沈长空的眼睛都不敢。半晌才抠着手指头弱弱道:“那还是不必了罢,您的手生来就是拿刀拿枪的,怎么能用来颠勺呢……”
“未免太过……”她停顿了一下,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嗯,大材小用,实在是大材小用。”
男人剑眉微蹙了蹙,那瞬间,褚沅瑾的心都提了起来,一口气吊在喉咙眼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极为难熬。
沈长空审视着她,继而低下头,掩住了唇角呼之欲出的笑意,再抬头却又是一副审视之色,看得人心里直突突。
搞得褚沅瑾甚至想直接破罐子破摔算了。
过了片刻,他似乎是明白了其中利害,了然道:“确实如此,公主说的不错。”
褚沅瑾终于松了下气,又怕这人精看出什么异常,只抿着唇憋着,一副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
哪知气还没松半口,那人又道:“可若是为公主,便不算大材小用。”
“……”
欲哭无泪是怎么个意思,褚沅瑾今日是切身实际地感受到了。
这个沈长空,是要逼死她么!
她转过脸去,对上那双深邃的凤眸,眨巴了两下晶晶亮的眼睛,极为可怜无辜的小模样。
而后慢吞吞起来,爬到了坐在圈椅中的男人身上,直接跨坐着,小巧精致的下巴抵着他胸口,仰着白皙的小脸盯着男人突起的喉结。
娇滴滴道:“现下天气都转凉了,还吃什么冰酥酪,你若是吃坏了身子,我可要心疼死呢……”
男人喉结微动,托住她后腰将人往前带了带,哑声道:“这样啊。”
“是呀!”跨坐在男人身上的娇躯一点儿都不老实,小手这会儿也绕过男人精瘦的腰身抚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软着声音撒娇,“所以我们不要去了嘛,而且人家今天好累哦。”
沈长空低低笑了一声,嗓音低哑,女人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他将下巴搁置在胸前那颗小脑袋上,轻轻蹭了蹭道:“嗯,不去了。”
“可我饿了,怎么办?
饿了?饿了就吃啊!褚沅瑾暗自腹诽,可她脸上笑得极为灿烂,眉眼弯弯,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极为艰难地转过身去,从桌子上取了一碗荷叶粥捧到两人之间,这时候还不忘抬高自个儿一波,道:“本公主可从未伺候过别人用膳,便宜你了!”
男人低低应了声,便自觉地张开了嘴。
褚沅瑾无语凝噎,不情愿地挖了一匙粥送到了他嘴里。
“好喝吗?”她问。
“嗯,”沈长空点了点头,将跨坐在身上的人抱得紧了些,“因为是公主喂的。”
这么一副正经的表情,说起哄人的话来却毫不违和,褚沅瑾又是被他惊了一瞬,心道这人还真是个宝贝。
哄得她心花荡漾,找不着北了快。
这一高兴,喂起来可就顺手多了,甚至刚开始时觉着自个儿是在伺候人,这会儿完全成了情趣了。
一碗粥很快喂完,褚沅瑾甚至有些意犹未尽,从怀里掏出帕子装模作样地给他擦了擦唇角问道:“还吃不吃?”
男人有些无言,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大掌,直起身子将人托抱了起来。
褚沅瑾猝不及防,惊呼了一声,两腿不自觉用力,紧紧夹在男人精瘦的腰上。
“饱了。”他弯身将人放到另一把圈椅上,刮了刮她小鼻子道,“我下午要去办案,送你回公主府?”
“啊?”褚沅瑾撒娇,“那我若是想你了怎么办?”
“那便留在这儿,我晚上早些回来。”
“……”
她也就是说说,倒也没真想留。况且过两日她还有场夜宴要参加,若是从怀安王府过去,保不齐沈长空会多说几句。万一他非要同她一起,带着个满肚子草的国子监倒数第二,褚沅瑾光是想想就觉着窒息,她日后也别在道上混了。
“还是回公主府罢,”她道,语气有些可怜,“若是你妹妹瞧见我成日里在你们府上,岂不是毁你伟岸的兄长形象?”
“不必在意,”沈长空挑了挑眉,“她院子离得远,今日是个意外。”
仿佛在同她保证,若她留下,沈然再不会出来……嗯,打断他们。
褚沅瑾默了默,似乎读懂了,又似乎没懂。
可她今日是必走无疑的。
她直直看着男人眼睛,那模样,分明是在说:别废话了。
沈长空眼底溢出丝笑意,“好,送你回去。”
——
未时一刻,张府。
粉纱缭绕的寝房,张洲蒙着眼睛在同赤着一双如玉小脚的美妾追闹,暧昧旖旎的嬉笑声不停,外头的小婢女红透了脸,不知道如何进去传话。
硬着头皮抬起手在门框上轻敲了三下,里头无人搭理。
许是没听见,小婢女想。于是又加了些力气,又敲了三下。
结果还未待她出声叫里头的人,门便陡然被人拉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张洲那张带着丝怒色的粉面。
他生的秀气,又肤白,看着便有些女相,此时面上虽带了怒色,却也不叫人害怕。
“何事?”他虽恼怒被人打断了乐子,却也没发脾气。
“是大理寺来了人,这会儿正等着呢。”
听了这话张洲眉头皱得更紧,不是都说清了同他没关系,怎又来了!
到了会客厅,果然看见那高大的熟悉身影,正坐在雕花红木椅子上,神态冷然,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盏瓷盖。
张洲心里一阵发怵,赶忙快步迎了上去朝他作了个揖诚惶诚恐道:“大人,你怎的来了,可是那案子又有何进展?”
说着他心里更是惴惴难安,若是有了新进展便来找他,难不成是哪一环又将他给牵扯进来了?
沈长空长指压着茶盏瓷盖,轻往回一推,猝不及防发出不大不小的清脆瓷器碰撞声。
再加之他长相本就冷戾,看起来便尤为骇人。
张洲立时心下一跳跪了下去,“大人!此事真同小官无关啊大人!小官为人一向谨慎守律,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怎么会去做那天理难容自毁前程的勾当。”
“就算……”说着他战战兢兢抬头看了眼那上位者,见他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才又继续为自己辩道,“就算小官确实是有那癖好,可也仅作为闺房之乐,从未想过要害人啊!”
沈长空应了声,眸色幽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不欲再听人说些无用的废话,直截了当道:“据悉张大人初来长安时纳了一房妾室,来自扬州。”
张洲心里一紧,却更加不解,“大人,我那妾室心性单纯,没有害人的本事……”
“她是没有,”沈长空凤眸微抬,沉声道,“可她前夫却有。”
……
——
回到府中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沈长空头一次觉着这偌大的衢清堂格外冷清。
寝房中甚至还残留着丝恬淡的女儿香,尤其枕头被褥上,满是她的味道。
才一个下午,便又想她了。
而此刻,某个没良心的正在公主府盘着腿席地而坐,同江雪砚于渊外加贺景轩几人一起趁着月色饮酒推牌,好不快活。
贺景轩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褚沅瑾,这一会子把她的银两赢了个满钵才算消气。
褚沅瑾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她这阵子光围着沈长空转了,少了好些乐趣,疯狂想趁着这几日找补回来。
贺景轩边摸牌边问她,“满面红光的,最近心情不错啊!这是得手了?”
“呸呸呸,”褚沅瑾白了他一眼,“什么得手不得手的,本公主不许你这么说,这是对我家钦钦的不尊重!”
江雪砚:“……”
于渊:“?”
贺景轩:“!!!”
“公主尊重他,他尊重公主了么?”于渊先憋不住了,忿忿不平道。
褚沅瑾忍不住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怎么没尊重我,你小孩子,不懂。”
“阿渊怎么不懂……”
“等你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再来同我说什么懂不懂罢!”她伸手揉了一把少年的高马尾,继续推她的牌。
少年心里不服气,暗道自己怎么没有,只是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无法宣之于口。
倒是贺景轩“啧”了一声,朝江雪砚道:“你听听你听听,可把她得意坏了,不是前段时间热脸贴冷屁股人家都不搭理的时候了!”
然江雪砚比贺景轩要懂内情得多,只叹了口气道:“并非你想的那样。”
在她看来,什么你追我赶他逃她追,都是情趣罢了。
褚沅瑾听这厮说她热脸贴冷屁股也不生气,甚至心里美滋滋地想,冷不冷,下次摸摸看。
“你那是什么表情!”贺景轩唇角抽了抽,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女子的脸上见到过这般猥琐的表情。
简直猥琐至极!
“你不懂,”她眉眼弯弯笑了笑,“你们都不懂。”
众:“……”
确实不太懂。
第二日,褚沅瑾因着前一天晚上喝了点小酒,睡得极沉。
本来是想多喝一些,可有贺景轩那厮在,她一滴都不可能多喝。
这会儿头倒是不疼也不昏,反而由于睡得长而很是精神。只是这时候已经到了晌午,按理说都该用午膳了。
褚沅瑾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直到于渊过来,有些别扭地提醒她,还未去大理寺给沈长空送膳。
她这才猛然想起,竟还有这回事!
艰难地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要不下回再去罢?”
于渊心中暗爽,“好。”
褚沅瑾窝在贵妃榻上,懒散得不成样子,继续找理由道:“我若不去,他一定会和同僚去酒楼的,不必担心,他又不是傻子。”
于渊重重点头:“对!”
而后,褚沅瑾心安理得地躺得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