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二夫人和二老爷的和离圣旨就下来了。跟当初他们上奏折抬张氏为平妻一样快,圣旨里还写明了,林明轩和林婉玥跟着二夫人,从此不再是大夏人,林明浩则跟着二老爷,依旧记为嫡子。二夫人不再是二夫人,而是上阳国的丽阳公主。
皇帝本还想遣送丽阳公主三人回国,但后来又没写进去。都要打仗了,遣送不遣送都无所谓,就算丽阳公主留下,反正大夏朝不可能承认她是公主。
丽阳公主本以为为了两国情谊,皇帝会赏赐自己一些东西,可圣旨宣了后,那公公看都没看他一眼。
“皇上口谕,张氏本就是平妻,如今就是正经的嫡妻。”宣旨公公消息灵通,隐约间知道上阳国要完了,那么上阳国的公主迟早也要完,这样的人不必捧着,且看倒霉。丽阳公主的事情,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摄政王看他们不顺眼,“明浩公子无论有没有记在张氏的名下,都是嫡子。”
“是。”二老爷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荷包递给公公。
“不是我朝臣民,自是算不得林大人的孩子,林大人,您说是不是?”公公笑道,“不该分给他们的东西,就别分了。”
二老爷明白公公的明示,就是别给丽阳公主、林明轩和林婉玥东西,“有劳公公提点。”
丽阳公主有怒不敢言,等他们回到上阳国,就不用再这么憋屈了。林明轩倒是不在意这些东西,对那些财产也没什么概念,他早已经被丽阳公主画的大饼迷住。而林婉玥有些心痛,却也无奈,好在他们很快就要回上阳国,到时候她就能成为郡主,至少能成为县主。
张氏暗自高兴,之前成了平妻,她已经极为高兴,儿子不再是庶子,虽然比不得林明轩的嫡子身份正经,但也是嫡子。现在又不一样了,按照圣旨上的说法,老爷和丽阳公主和离了,嫡长子也不再是嫡长子,而自己的儿子林明宇成了嫡长子,不出意外,这一房就由儿子继承,就是林明浩也越不过儿子。
林明浩看向正为和离兴奋的丽阳公主,极为失落,他们以后就是两个国家的人。自己以后得更加努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以为自己有一个公主娘,就能各种嚣张。
“丽阳公主。”林明浩上前,跪下,给丽阳公主磕了三个响头。从此以后,他就没有这个母亲。
丽阳公主以前还是比较疼林明浩,可再疼也不如疼长子林明轩那样疼。何况她现在想着回上阳国会情郎,哪里愿意在这里磨蹭,她还觉得林明浩不听话,不懂事,她愿意带他走,他竟然还不愿意走。
“日后,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去找本宫。”丽阳公主道,“只不过路途遥远,能过且过吧。”
林明浩听出了丽阳公主话里的不慢,能过且过,就是让他最好不要去找她。他明白,他不认为丽阳公主回国能过得有多好,在大夏朝,女方的家通常都不愿意女子带着多个孩子和离回去的,上阳国那样的小地方可能不在乎,但他们吃穿住行都得花钱,丽阳公主又只是一名弱女子,他们血液里还留着大夏朝的血,上阳国的人必定不可能看重他们。
他看向林明轩,大哥当真不明白这一点吗?不,大哥应该明白,只是对方想要权势。林明浩自嘲,自己真成了父母不喜的孩子了。以前是自己仗势欺人,以后就是别人欺负他,不努力不行。就好比林明宇,林明宇以前看上去那么蠢笨,实际上都是装的,人家聪明着呢。
那公公看到这一幕后,没在久留,他已经知晓他们的反应。
“明轩,婉玥,你们的姓氏也该改了。”丽阳公主当着二老爷的道。
吉妈妈连忙拉了拉丽阳公主,切莫在这里改,等回国再也来得及,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丽阳公主随即就明白吉妈妈的意思,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二老爷,冷哼了一声,这么多年,这个人还是一事无成,哪里比得上闵公子。
不一会儿,丽阳公主就带人离开,她昨天就已经让人陆陆续续搬东西去外面的宅子,大件的带不走的,能卖了就卖了。她没想过要把东西留给林明浩,林明浩不愿意跟着她,那他就得接受残酷的现实。
丽阳公主是和亲公主,圣上竟然恩准他们和离了?!
京城里的那些人得知这一个消息,就知道天要变了。一般情况下,纵然过得再惨淡,皇家都不允许象征着两国友谊的和亲婚事出现变故。如今,他们和离了,就等于两国情谊破碎。
和离的圣旨下了,征讨上阳国的圣旨紧接着也下了。
长宁侯府,老夫人得知林明轩要去上战场后,没阻挠他,而是交代他,“能立功就立功,但也别傻傻地往前冲,刀剑无眼。”
“孙儿知道。”林明轩重生回来后,就想着要参加这一次的战争,立下军功,日后也好站稳脚跟,“不出三个月,孙儿便能回来。”
前世,这一场仗打得就很快。只不过前世是摄政王为主帅,即使今生不是摄政王主帅,上阳国也不可能支撑多久。
清和郡主府,林婉清得知皇上下旨让丽阳公主和二老爷和离后,一开始还有点懵,随后就反应过来,丽阳公主要完了。哪里有和亲公主说和离就和离的,没有人劝和,说和离就和离了。
“走,走,走,抱着胖猫一起走。”林婉清决定要恶毒一把,去看看二房有多落魄,要不要再踩一脚?外面老传她不孝不悌,她总要不孝不悌一把,让他们知道她有多坏。
“您不是要午睡吗?”初夏刚刚让人关上窗子。
“今日风光无限好,怎么好辜负大好时光。”林婉清道,“这时候也睡不着啊。”
难得出现这么一件让人大快人心的事情,林婉清觉得应该好好庆祝庆祝,“薛嬷嬷,让管家准备贺礼。”
“奴婢这就去。”薛嬷嬷笑道,不就是看个热闹,这有多大的关系。摄政王的名声本身就没有多好,清和郡主自然也没必要在乎那么,何况丽阳公主对郡主不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两刻钟后,林婉清就带着贺礼上门,自打二房分出来后,她还没有过来,这是头一次过来。
林婉清来时,丽阳公主的人还在搬东西,开玩笑道,“他们这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吗?”
“那是丽阳公主的东西。”张氏让人看着,没让他们搬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二老爷也默认了,没有阻拦她派人。
“以后,你就是二房的当家夫人了。”林婉清走在院中,可惜还没走几步就开始打喷嚏,她忽略了院子里的花草,这一会儿,才发现后院那么多花花草草。
张氏立即就明白了,老夫人那边就没有那么多花草,看来府上以后可以少摆一些花草,外人自然也不会说他们是穷的买不起花草,“郡主,您先进屋坐。”
张氏的奶娘也是一个聪明的,随即就招来人,让他们把客厅里的花草都搬走,外面的也得移开。
二老爷得知清和郡主来了之后,本不想过来,他从未关心过这个女儿,他们也已经断亲。哪怕他跟丽阳公主和离了,这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敲了敲站在一旁的林明浩,叹了一声气,他从前没关心林婉清是他的错,如今,他不能再不管林明浩。
“随我一同过去。”二老爷道。
“父亲。”林明浩没有迈开步子,他不愿意过去,不是怕清和郡主看他笑话,而是他觉得愧疚。上书院后,又经历这一系列事情,他明白自己当初做的有多不该,哪怕姐姐再不得宠,他不该对姐姐不敬,还笑话她。他也明白父亲的意思,父亲是想让清和郡主同情自己,照顾自己。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林明浩想清和郡主或许会帮自己,可他不要。
“不走?”二老爷皱眉,和丽阳公主和离后,圣旨上虽说林明浩还是嫡子,可他明白这还是不同,地位不一样了。
“清和郡主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林明浩握紧拳头,眼睛微红。
“只是走走,无妨。”二老爷何尝不知道清和郡主的态度,对方此次过来就是看他和丽阳公主和离后的情景。可他还是想厚着脸皮带着林明浩过去,小儿子在家里的地位太过尴尬,留着异国血脉的小儿子注定爬不上高位。自己虽然也没在高位,可他跟长宁侯是嫡亲兄弟,没分家之前,他也好混,而儿子就比自己差了很多。
林明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长大很多,但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他虽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好,却也没意识到他的处境有多糟糕。
二老爷再不看重林明浩,可到底是他的儿子,除了林明宇外,就林明浩一个嫡子了。他坚决要带林明浩过去,林明浩无奈,只好过去。
林明浩还怕,怕自己不过去,会让清和郡主误会自己。等见到清和郡主后,他就毕恭毕敬地行礼。
“这不是小纨绔吗?”林婉清看到林明浩正儿八经地给自己行礼,颇为惊讶,对方竟然没有吵闹,说自己害了他们,“怎么,改过自新了?”
“过去是草民的不对,请郡主原谅。”林明浩没有生气,夫子说过要谦和,何况本就是自己有错在先。郡主说的不错,自己曾经就是一个小纨绔。
林婉清见林明浩那么认真的模样,不禁对看他两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疼吗?”
“疼。”林明浩语气十分平静。
“郡主。”张氏没把林明浩当成儿子的竞争对手,反而要让他好好地成长。老爷的嫡子就剩下两个,她还想他们以后互帮互助呢,别人的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明浩是否懂事,“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以前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二老爷没说话,他不知道怎么跟清和郡主说。以前忽略女儿,现在断了亲,也不好厚着脸皮让对方多照顾林明浩一点,只能把人带过来,让她看几眼,希望她能记着林明浩。
林婉清不蠢,只是不爱思考而已。如今,她看着林明浩就知道二老爷的意思。二老爷和丽阳公主和离了,留下来的孩子就变成尴尬的存在。要是丽阳公主是大夏朝的人还好,偏偏丽阳公主不是大夏朝的。
“好好学习吧。”林婉清明白二老爷的意思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情。纵然她愿意护着林明浩也没用,她本身就只有一个郡主的封号,那些人敬着她也是因为摄政王,“可怜的,就这样被亲娘抛弃了。努力吧,参加科考,谋一个出路,当个小官也不错。”
大官是不大可能了,林明浩的身份摆放在那里。做商人吧,估计也不好。倒不如科举,日后是教书育人,还是编书,又或者外放当一个小官,这都极为不错。
“是。”林明浩应声。
“来,拿着。”林婉清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交给林明浩,“这是祖母给我的,如今就交给更需要的人。”
林婉清转头看向张氏,见张氏没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这也不能保证对方心里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世人总是更同情弱者,夫人,你说可是?”
张氏明白清和郡主的意思,她不嫉妒林明浩,对方爱给谁银子就给谁银子。儿子如今成为二房的嫡长子,将来就要继承二房,这已经是极大的惊喜,不能再贪心,人要是过于贪婪,就容易失去眼前的东西。
“妾进府时没有什么嫁妆。”张氏表明态度,“也就不好留给他们,但公中到有薄产。寻常人家七三分,我们这儿就吧,明浩是个好孩子,当得那些。”
谁六谁四,大家都明白,自然是嫡长子林明宇六,林明浩四。张氏故意当着二老爷的面这么说,是向清和郡主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向二老爷表明她的心迹。
林婉清没有这个意思,没想着他们怎么分财产,但要是张氏愿意那么分,她也不阻拦。她今日过来本就不是给林明浩做主的,只是觉得林明浩也挺可怜的,前些年那么受宠,现在说抛弃就抛弃,可以说是从天堂跌到地狱。这样的孩子要是一不注意,就容易扭曲。
“有空多见见祖母。”林婉清相信老夫人一定会教育好林明浩,毕竟老夫人是重生的。
“是,明白。”林明浩内心酸涩,紧紧地抓着手里的银票,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他到底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没有受过那么多苦,这一段时间受了不少委屈。他明白清和郡主的意思,他得找一个人依靠,祖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祖母在长宁侯府,他又怎么可能常常过去呢。
林婉清看向没怎么说话的二老爷,她对他无感,那么多年,她都没感受到一丁点父爱,也不想在这时候感受到。二老爷没有上前巴着她,反而让她心情好点,要是他巴着自己,更让她瞧不起。
“出来久了,本郡主先回去了。”林婉清没有再留下来。
只是林婉清走到门口时,好巧不巧遇上林婉玥。
林婉玥见到林婉清后,不屑地轻哼一声,自己是公主的女儿,很快就会成为皇亲国戚,兴许以后还能当王后。上天让自己重生,就是要让自己跟着母亲回上阳国,然后直飞云霄。
“站住。”林婉清不可能纵然林婉玥这样,哼什么哼。
林婉玥不愿意搭理林婉清,想往里走。下一刻,就被林婉清带来的人架着。
“放开!”林婉玥大声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可是丽阳公主的女儿。”
“公主的女儿?”林婉清十分怀疑丽阳公主的智商,其实林婉玥几个人的智商都随丽阳公主吧,一个个都是那么蠢。以为他们拥有绝对的权力吗?要是他们真有绝对的权势,那么其他人还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可是事实上不是如此,“丽阳公主不是大夏朝的公主,外邦公主也有几个,不过她们现在都不自称公主了。”
小国公主嫁到上国,怎么可能还一直自称公主,嫌弃死的不够快么。
林婉玥前世今生都认为丽阳公主很厉害,前世,长宁侯府的人都敬着二夫人,今生,二夫人说和离就和离,二老爷连反对的权力都没有,只能乖乖地上奏折。因此,她认为林婉清嫉妒自己,才这么说话。
“那也比你强。”林婉玥呸了一声,“你的身子早就让摄政王破了吧,不知羞耻。”
林婉清脸色微变,一旁的薛嬷嬷直接上前打了林婉玥一巴掌。
“打啊,有本事就继续打。”林婉玥不怕,“我是上阳国的人,不是大夏朝的。”
“继续!”林婉清看向连上已经带有巴掌印的林婉玥,对方以为自己不敢打别国的人吗?她就是要打,还要让人狠狠地打,林婉玥想拿自己立威,还得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