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开玩笑的吗?”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像孩童般的眼神,纯纯的只剩下单纯,她甚至在这一刻没有对爱的渴求。
陆彦望着这双眼睛怔了怔,心底最后一块石墙被猝然推倒。他抗不过去了,就在这一刻。
陈圆圆收回目光看着前方,宛如看见了她自己渺茫未卜的将来,喃喃低声:“开车吧,陆老……”
话只说到这里就被堵死,陆彦的吻涌了上来。
他从来只若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像要把她吞噬下去一样。
她按在他的肩头想要推开一点,他却侧了一个身。陆彦的动作使她的手顺势下滑,正好落在胸腔上方,掌心下心跳的震得弄得她浑身发麻。
这一吻猝不及防又热情浓烈,辗转反侧淋漓尽致。
她闭上眼睛甚至望了眼前这个人曾经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周围的繁花美艳在他心里当真过眼云烟。
她从来都不知道陆彦心底也会有山海波澜的时候。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陆彦冰冷清欲的唇温也会有带着火的时候。
她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会闭着眼睛仰乖乖松开牙关躺在他搂着后颈的掌心里。
好想溺死在这么温柔的怀抱里面。
“在这个彪悍时代,我开始怀念温柔的人。”——她看过的书中唯一能清楚记住,并在此刻反复浮于脑海的话。
艾丽的开庭宣判之日,陈圆圆作为受害者出席。
陆彦一直陪着。
案审没有太多的波澜,艾丽一局定审。一个女孩子的大好人生就这样因为嫉妒被自己葬送。
艾丽下庭的时候眼神都直了,显然没想到她自己会坐牢。
陈圆圆猜测可能她到庭审开局的时候还笃定自己的家势能再一次让她安然无恙。
然而运气总有花光的时候,你看这几十年兜兜转转,唯一不变的是苍天绕过了谁。
“走吧。”陆彦看她还在恍神,拍了拍她的肩安慰。
陈圆圆回身看见陆彦,七悬八落的心砰然落地了。
两人齐肩走出法院,陈圆圆低头看向他们的脚步。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从前后错开的脚步已经很自然的变成比肩而行。她或慢或快,身边那双跟着的步子总是能调到跟她一致。
她人生跌跌撞撞,也算是靠运气混到今天,如今也算是一夜之间花光了二十年来所有的幸运。
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曾为将来的生计担心,可低下头来才发现多了一双脚跟她同路,这宛如提灯孤生走黑路,忽觉灯塔照我意。
“陆……”她张张口收回嘴巴的话,顿了顿喊出最后一个字,“彦。”
第一次当面读他的名字,她的声音用的轻调,乍一听像是不在叫他。
陆彦的眼神却瞬间亮了。
他点点头。
她笑了一下。
两个人看起来心思都很微妙,不言不语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
心照不宣大抵如此。
“陈圆圆!你给我站住!”一个带着哭腔的妇人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圆圆认识她,是艾丽的母亲。
如果女儿被判了刑,这个阿姨已经没有当年趾高气昂到她家里指着鼻子说是陈房房勾引她女儿时候的气焰,整个人好像一夜老了十来岁。
然而身上地跋扈和嚣张却不仅没减还多了几分豁出去拼命的气势。
“你牛什么牛,以为梳个马尾辫就能装清纯了吗?”
艾母被几个人扶着,走到陈圆圆身边时候顿时像原地复活的撒泼老虎,冲过来想要撕她的头发。
近身格斗是陈圆圆最擅长的,她当然不怕,不过艾家这种不要脸的纠缠她还真是怕了惹不起。
陈圆圆唇角刚刚抹过一丝讥笑,忽然手腕上被陆彦抓紧牵着拉到他的身后。
这不是陆彦第一次挡在她前面,她站在他身后抬眼就能看见他宽厚的肩背。
从来都是她摩拳擦掌一个人上,陆彦是人生中第一个把她拉到身后的男人。
突然之间有人斯文白秀的男人挡在她前面,冷声寒面一言不发握着她的手,一句抚心安慰的柔话都没有。
可是只有陈圆圆知道,陆彦留了一根手指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攥着她的掌心也温热有力。
她第一次放弃了所有的格斗防备,索性像个娇花弱柳,真就躲到了他身后。
“你出来,躲什么躲。”
陆彦身材颀长,陈圆圆在他身后看不清前面发生的细节,只看见艾母气得直跳脚却连她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陆彦不喜欢跟人动手,随便挡了两下已经把艾母逼得根本撒不开泼。
“躲在男人后面算什么,死丫头你毁了我的女儿。”艾母指不到陈圆圆,干脆指着陆彦骂。
“行了,不要闹了,这还是在法院门口。没人毁了你女儿,是你女儿自己太娇蛮放肆。”
陆彦真的很少会动怒,初次那天在火屋外喊她的名字高了几个声调,他说话的语速一直没有变过。
但艾家这种仗势欺人还胡搅蛮缠的人谁都不会喜欢,更何况是生活在象牙塔里面清欲惯了的陆彦。
他从始至终没有说过硬话,也没有粗暴的动手,但是眉宇之间也掩了一分愠色。尤其在艾母喊陈圆圆‘死丫头’的时候,陆彦的脸色已经绷到极限,另一只手攒着拳头也微微收紧。
艾母疯了,拼命一跳跃起来。
陈圆圆见来真的了,一心怕陆彦吃亏,拉着他后退要自己上,陆彦却是顺其自然扯着陈圆圆把她往后推。
那一瞬间两个人互相后拉,一来二回他们自己却当胸碰在一块。
“你干什么呀。”陈圆圆扭着被陆彦捏的发痛的手腕哭笑不得。
陆彦看着陈圆圆红了一圈的手腕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怕她伤害你。”
但是最后伤害她的是他自己。
陈圆圆扭着手腕笑哭,看不出来读书人力气这么大,再看一看陆彦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更好笑了。
怎么面对泼妇的时候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倒她这里却像被吓丢了魂一样。
“一时情急,没控制好力度。”陆彦盯着那块红晕,也没敢再抓起来揉揉,站在原地很茫然。
陈圆圆憋笑憋得腰疼,跟着一个粗厚急切的嗓门盖过的陆彦惶恐的道歉声。
“哎呀你还在闹什么。”是艾父。
中年男人来了一把揪住自己的老婆就是一巴掌,暴戾得把陈圆圆都吓了一跳。
印象中艾父哪有这么明事理,艾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他们夫妇两个一起宠的,怎么今天是怎么回事。
陈圆圆还在纳闷当中,就见艾父毕恭毕敬给陆彦鞠了一个躬。
“对不起陆少,内人让你们见笑了。谢谢陆少高抬贵手放了女儿一马。”
艾父这么一说陈圆圆更糊涂了,迅速看向陆彦,可是他脸上神色一丝没变。
被打的艾母捂着脸满脸花泪,边哭边指着自己丈夫喊:“你干什么,你敢打我啊,你对这个男人这么尊敬干什么,人家查你女儿,丽丽才搞到现在要坐牢的。”
“你闭嘴!”艾父几乎是声嘶力竭嚎叫。
“对不起对不起,陆少。”
这声称呼比刚才更加清楚,陈圆圆确定不可能听错了。
艾父为什么不叫陆彦姓名,也不叫他陆老师,反而是一个陌生无比的‘陆少’。
艾父连拖带拽地把艾母弄走,哭喊咒骂声还是断断续续。
眼看就要被塞上车了,艾母好像咬了艾父一口拼命挣脱又冲了回来,只不过跑到一半又被逮住。
艾母对着陈圆圆睚眦毕露:“我女儿说的对,你一个打跆拳道的女孩子,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别以为高攀了人家一个教授以后就能花男人钱,过好日子。”
纵使冷言讽语似千军万马踏蹄而过,陈圆圆也都觉得无所谓。唯有这一句打跆拳道的女孩子好处一柄尖刃,硬生生在她和陆彦之间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
原来门第之见真的不是话本里面说说算的,有无数次陈圆圆想过,有朝一日跟陆彦站在一起的时候,他要怎么向身边的教师同事介绍她。
四角巷的女霸王,开了家私设道馆的女馆长?如今馆子还没了,以后恐怕生计困难?生活和现实有时候真的让人被迫有气无力。
艾母话到一半被捂着嘴向后拽去,声音渐渐远去。
陆彦却突然拉着陈圆圆的手一起跑过去,冲着艾父淡淡一句话:“先放开她。”
他指的要松开的人是艾母,说话对象是势力范围颇大的艾家,说话的语气也并不强硬,然而艾父却像听到什么指令一样立刻放开艾母。
艾母喊得嗓子快劈了,夹缝中深吸一口气缓劲。
陆彦拉过陈圆圆靠在他身边,笃定地对着艾母一字一句道:“她就是你口中那个打跆拳道的女孩子,从小自力更生不仅养活了自己还供养弟弟在名牌大学金融系读大学。
“她打跆拳道的样子很飒,不知道您看过没有。她勤恳耐劳经营道馆的样子也比很多拿着父母的钱,用着父母的关系坐在大学教室里面挥霍时光的女孩子更美,尤其是您的女儿这种。”
“你、你说什么!”刚才还生龙活虎跳脚骂人的艾母,已经快被陆彦三两句礼貌客气的话气得脸色发紫。
艾父却在旁边羞愧难当,捂着脸背过身子,活了几十年才第一次被人点醒反思他为人之父失败的教育。
陆彦拉着陈圆圆的手把她转过来跟他对视,他的手绕在她的颈后撩起高高的马尾辫子。
不似宣誓承诺,不似要对谁证明,陆彦盯住了少女坦荡的眼神,拉住她的胳膊让她离得近了一点,清朗温润的嗓音在耳边温和响起。
“打跆拳道的女孩子也是高高在上的茭月,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个小仙女都值得有一个永远过下去的儿童节,六一快乐!
二更吃完饭继续写。
《糖给你,人就是我的了》《顾医生,好想和你咬耳朵》看得上收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