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麻雀声声,在炎炎夏日中汇成?一?首首晨曲。
容绵从睡梦中醒来,惯常的在床上伸展四肢,再像小猫似的扭扭腰、转转腕,才肯睁眼,可今儿刚一?动作,就?好?似抽筋,伴着?浓浓疲惫。
她倒吸口气,意识逐渐清醒。等彻底反应过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逐渐想起了昨晚的荒唐。
昨晚,那人不顾她的反对,将她一?次次惹恼,还笑她娇气,一?点儿不能吃苦。
似乎,他?很有经验。哪儿来的经验?
容绵扯过被子蒙住自己,气急败坏地蹬了蹬腿。
臭宋筠,坏宋筠!
珠帘外,一?道女声传来:“姑娘醒了?”
容绵蒙住脑袋,假装自己还在睡,昨晚叫的太大声,已经无颜面对宫侍们了。
宫女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应答,又?默默退了出去。她是昨晚被临时调来燕寝的,本以?为是来服侍帝王,来了才知,是来服侍容姑娘的。
昨晚刚被调来,还未见到容姑娘就?听见内寝传出了曼妙的声音,伴着?一?声声难耐,使得她和一?众小太监羞红了脸。
帝王看?着?冷清,想不到私下里对着?容姑娘竟那么孟浪,可今儿去上早朝时,又?恢复了冷肃威严的模样,叫人完全无法将黑天白日的他?们联系在一?起。
帝王离开时,还叮嘱她,叫她别打扰容姑娘,等容姑娘愿意起来,再进去伺候。帝王对容姑娘可真温柔啊。
内寝里,容绵轱辘一?圈,趴在枕头上,撑起上半身?瞧了一?眼干净的被褥,看?来昨晚已经换过了。
可她的落红呢?
昨晚她太紧张了,无暇他?顾,根本没去注意这事儿。
怀揣着?这种不安,她在寝宫熬了几个?时辰,等待金乌西坠,也没把那人盼回来。
“臭蛋。”她趴在被子上晃了晃小腿,明艳的脸上写满控诉,却也知道外廷忙碌,不能去打扰。
晚霞拂过一?片绿林,徐茗衍叫停车队原地休息。
侍卫将柳时易和老?酌带下马车,“要去方便吗?”
柳时易与老?酌对视一?眼,虚弱道:“麻烦了。”
侍卫带着?几个?同伴,架着?柳时易走向树林子里,寻了一?块杂草丛生的地方,“就?这儿吧,你麻利点。”
柳时易点点头,拖着?脚链和手链往里走。
霞光被参差的枝桠遮蔽了大半,只有斑斑驳驳的树影映在脸上。侍卫们靠在树干上吹着?口哨,有点昏昏欲睡。
草丛那边窸窸窣窣,像在整理衣襟,一?名?侍卫扬起下巴,“磨磨蹭蹭作甚呢?”
草丛里没了动静。
侍卫们疑惑,拔出佩刀慢慢靠近,“喂喂喂?”
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侍卫们心想虽然柳时易身?手了得,可他?被药物控制,浑身?无力,不至于做出袭击的举动吧。
用刀尖一?层层剥开草丛,见那杂草丛生之处空荡一?片,几人惊觉不妙。
一?名?侍卫朝着?林口跑去,想要通风报信,其余侍卫分头寻人。夏日天黑的稍晚,哪怕到了酉时也不必点燃火把照明。
那名?去通风报信的侍卫边跑边嚷:“人跑了呃”
一?声闷哼溢出嗓子眼,随即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柳时易收回击中他?心口的拳头,干咳几声,望了几眼四散开的侍卫,捂着?胸口朝另一?条小径走去。
等徐茗衍等人发现时,早已不见了柳时易的影踪。
徐茗衍大怒,此趟汴州之行,就?是以?柳时易为筹码,筹码不见了,何?谈调兵?!
“他?被药物控制,体力支撑不了多久,相信没有跑远,定是躲在了哪里,尔等分头搜索,就?是把这片林子拔光,也要把人揪出来!”
天色渐黑,侍卫们燃起火把,分头寻找。
夜幕中,老?酌坐在车厢内,看?着?逐渐薄弱的看?守,掏出柳时易留给他?的银簪,撬开了手脚的锁链。他?将目光落在帘外的车夫身?上,缓缓伸出了手。
“唔”
车夫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老?酌捂嘴拖进车里敲晕。
老?酌悄悄卸开捆着?马匹的车辕,狠狠踹了一?脚马腚。
马匹受惊,疯狂奔跑,扰乱了侍卫的阵脚。
老?酌哼一?哼,跳下马车,又?撂倒几个?扑过来的侍卫,直直瞪向徐茗衍,本想将他?收拾掉,却记着?柳时易对他?一?遍遍的叮嘱,不可恋战,迅速撤离。
论起身?手,无人是老?酌的对手,很快,他?突破重围,甩开追兵,按着?与柳时易约定的地点跑去。
穿过一?片灌木,望着?汩汩芦苇荡,老?酌吹声口哨,只见芦苇荡中有一?株芦苇在来回漂动,老?酌嘿嘿傻笑,也不管鞋子被打湿,大步跨了进去。
“找到你了!”
从水里捞出湿漉漉的柳时易,他?还在傻笑,莫名?丢出一?句懵话:“我儿子也喜欢泡在水里。”
柳时易靠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抹了一?把脸,失笑道:“老?前辈还有儿子呢?”
“嗯。”老?酌扶着?他?回到岸边,“我儿子最近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
柳时易身?体不适,唇色泛白,索性仰躺在岸边,任夏风吹干衣衫。他?微眯着?长眸,望着?漫天繁星,和时不时划过视野的萤火虫,问道:“那你的儿在哪里?”
老?酌躺在他?一?侧,枕着?一?只手臂面向他?,“不知道,我媳妇让我去找他?,却没告诉我他?在哪儿。”
“那你可记得他?的容貌?”
老?酌仔细回想,梦里的少年身?着?白衣,喜欢牵着?一?匹小马,笑着?对他?,这是养给妹妹的,从梦境中,他?也能感受到,儿子是一?个?温柔的人。
“我儿子现在应该很有出息了。”
柳时易闭眼淡笑,“若是没有出息呢?”
老?酌拍了一?下他?的胸口,“没出息就?没出息,那我带他?回去做木匠,保管以?后会成?为一?代名?匠。”
柳时易捂住发疼的胸口,“您拍我时,得有多咬牙切齿啊。感觉得出,您对令郎寄予厚望。”
老?酌哼一?身?,耷拉开四肢,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我儿子,一?定是全天下最优异的。”
不知为何?,柳时易忽然觉得眼眶酸涩,当年爹娘尚在时,总是把夸赞他?的话挂在嘴边,满心满眼是对他?的肯定。他?们倒不是希望他?能多有出息,只是发自肺腑的赞誉和喜爱。
还记得娘亲刚怀上妹妹时,让他?给妹妹取一?个?闺名?,他?想了许久,问道:“叫囡囡如何??”
那天,他?清楚记得娘亲轻抚肚皮,冲着?肚里的宝宝唤着?:“囡囡,囡囡”
往事尽是殇,不愿多提。
风散时,老?酌坐起身?,问道:“咱们吃什么?”
柳时易指了指芦苇荡,“我潜水时,发现里面有鱼,劳烦前辈了。”
他?倒不客气。
老?酌哼一?身?,“等着?,烧鱼给你吃。吃完咱们好?赶路去长安,我要接绵绵回家。”
忙碌一?日,宋筠回到寝宫时,发现小妮子正趴在窗边望着?一?个?方向。
似有心灵感应,他?知道,那个?方向是汴州。
“绵绵。”珠帘前,宋筠低唤一?声。
容绵扭头,瞧了一?眼龙袍裹身?的男子,鼻子一?皱,没有要起身?迎接的意思。
换作旁人,怕是要拖出去砍了。
宫侍们为容绵捏把汗,却不想宋筠只是笑笑,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
“今儿一?日,你都做了些?什么?”
昨晚被欺负狠了,容绵不想搭理他?,扭头看?向另一?边。
宋筠挥退宫侍,就?那么俯身?趴在了她的背上。高大的身?躯覆住娇小的女娥,惹得人儿娇嗔。
容绵扭扭双肩,没好?气道:“你好?烦人。”
宋筠嗤一?声,勾住她的腰,将人提溜起来抱到榻上,“我又?哪儿惹到你了?”
容绵鼓腮,捏住他?的鼻尖一?拧,“今晚我要去别的屋睡。”
“好?。”
“”
如此痛快倒不像他?了。容绵收回手,眯起漂亮的眸子,“你是不是得到了就?厌腻了?”
宋筠压着?唇角故意不搭茬。
容绵气不过,歪头狠咬他?的耳朵,直到听见闷哼声才舒坦。
这一?下属实够狠,宋筠疼得眉梢一?搐,一?把拎起她放在腿上,朝她后头一?拍,“放肆。”
容绵惊讶,咬住拇指才没让自己羞愤出声,“宋筠!”
宋筠将她抱坐在怀里,锢着?她的腰,“再咬,我让后面那个?尖嘴猴腮的太监拔掉你全部牙齿。”
那个?太监长了一?副凶相,容绵狠怕他?,一?听这话,双手捂住嘴,眼尾都红了。
这么不禁吓?
宋筠捏下眉骨,低低吟笑,就?这胆儿还敢下嘴咬人,这便是恃宠而骄的表现吧。
不过,他?该死的就?喜欢她的娇蛮,但面上不会纵容。
容绵磨磨贝齿,感觉它们还在才哼道:“你拔了我的牙齿,我就?废了你。”
也不知从哪里学的荤话,宋筠掐住她左边腮帮,“再一?遍?”
容绵眨了一?下左眼,显然是痛到了。
这姑娘怕疼,昨晚算是领教?到了,稍微一?下都哭得昏天暗地,这份娇滴滴真是他?的克星。
容绵扯开他?的手,问道:“落红呢?”
“嗯?”
容绵脸一?臊,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窥见自己害羞的样子,“落红,处子血的落红。”
被蒙住双眼,宋筠索性靠在榻围上,慵懒中透着?一?丝得意,“让我夺了去,你还去哪里找?”
话音刚落,容绵感觉双颊火烧般滚烫。
她才不是这个?意思!这个?男人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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