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晨风泠泠,还未卷起夜幕,视野内靛蓝一片。

容绵喂完后院的羊,又拿起簸箕颠起小米。几只雀鸟落在她脚边,啄着散落的米粒。

小珍珠俯冲过来,落在她肩上,咕咕叫起来。

习惯了小珍珠的调皮,容绵没有搭理它,自顾自忙活着。

炉灶炊烟,莺舌百啭,闲适自在。

青翠檀栾中,容小娘子抬起头,望着初绽的晨曦展露笑颜。她喜欢染了烟火气的日子,也惆怅日后嫁入徐府、没有父亲陪伴、谨言慎行的日子。若是可以选,她宁愿守着炉灶,每日淡饭粗茶。

阳春白雪固然美好,可她自知融入不了。

颠好小米,容绵回屋净手,见宋筠倚在榻上翻看《玄帖》,不解地问:“你好像比我还感兴趣。”

宋筠翻了一页,目不斜视,“长生不老,谁不感兴趣。”

话虽如此,但他眼底没有一点渴望长生的光,反而对《玄帖》怀着深深的怀疑。徐家凭借此书博得圣上青睐,里面含了多少噱头?

容绵倒了一杯温水润嗓,之后坐在榻边,想趁着闲暇听他讲书,又忍不住打听到:“你想长生不老吗?”

宋筠像听了什么笑话,睢光一斜,“想,不过药方里缺一味原料。”

容绵来了兴趣,看向他所指的配方一行,疑惑道:“都是很常用的草药,没甚特别。”

“缺了一样。”

“是什么?别卖关子。”

宋筠坐直身子,刻意离她远些,轻描淡写道:“河豚。”

容绵脸一沉,刚要损他几句,却被屋外的争吵声打断思路。

一道沙哑女声传入耳畔,“你这老伯是不是太无礼了,我已经说了,我是来寻人的。”

接近着是老酌浑厚的嗓音:“管你是干嘛的,后山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儿!”

女子哼笑一声,极为不屑。

容绵推开支摘窗向外探头,见一身着缁色绉纱曲裙,头系彩绫的美艳女子,朝着父亲缓缓拔出腰间佩刀。

见状,容绵提着裙摆跑出去,“爹爹小心!”

唤出声的一刹那,女子已经拔出民间罕见的唐刀,朝老酌劈了过去。

几乎出于本能,老酌抖了一下肩上的藤笈,一把斧头腾空而出,稳稳落在他的掌心。

两人厮打起来。

高手过招,刀光斧影,容绵根本近不得他们的身。

窗前,宋筠凝着刀法没有丝毫破绽的女子,渐渐拢起剑眉。

奉宸卫中郎将夏歆,自己的心腹之一。既然她来了,援兵也快到了。

归期有望。

本就想试探老酌的身手,宋筠没有喊停夏歆,任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飞沙走石,夏歆被老酌扬了一把沙土,暗骂对方耍诈,余光忽然瞥见站在窗前的男人,抵御的动作一滞。

老酌发现破绽,挥着斧头砍去,不留任何余地。

夏歆转身躲开,眼看着斧头劈进树干里。她抬腿揣在老酌腹部,却如蚍蜉撼树,没伤得对方半分不说,自己还趔趄了下。

“娘的,你是何人?!”

以刀尖杵地,夏歆稳住身形,气喘吁吁地问道。

老酌单脚蹬在树干上拔斧头,骂咧咧道:“我是你老爹!”

夏歆还要再打,被身后宋筠的声音制止。

“收刀,你不是他的对手。”

几乎是一种听从命令的本能,唐刀回鞘,夏歆转身作揖:“见过”

“夏歆!”

宋筠打断她。

夏歆反应过来,摸摸鼻尖,瞥了一眼斜后方的一老一少。

容绵愣愣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带飒的女子,心道,或许从捡到宋筠开始,自己就惹了一个大麻烦。

宋筠绝非普通人。

老酌拔出斧头,气呼呼要砍夏歆,被容绵制止,“爹爹冷静。”

老酌最听女儿的话,忍着怒气放下斧头,一瞬不瞬地瞪着夏歆。

用舌尖抵了一下腮肉,夏歆走到窗前,小声道:“末将来迟,请殿下责罚。”

奉宸卫是由宋筠负责的铁甲精锐,也是宋筠在涌动朝野中的底牌。

“援兵快到了?”

夏歆露出一抹惋色,“启禀殿下,事情有变。”

哪怕泰山崩于前,宋筠都能做到面不改色,遑论是计划有变,“怎么讲?”

“洛阳行宫久不竣工,圣上发了雷霆大怒,已派三皇子夫妇前来监工。徐国师作为言官之首,也被派过来了。现在城外几处渡口全是官兵,末将和徐国师根本无法助殿下返程。”

难怪徐茗衍那边迟迟送不来消息宋筠沉气,语气如常,“你也是监军之一?”

“末将不是。末将跟吏部告假,说是回洛阳老家成婚。”

“”

夏歆一笑,露出一对虎牙,恣意张扬,“等末将归朝,带回去一个小倌就行,人都找好了。”

宋筠拿手隔空点点她,拂袖走回屋内。他心里清楚,皇室勋贵巡视,各地官府必然加派人手巡逻。

用指尖缠绕几绺彩绫,夏歆转身看向走来的容绵。那会儿打斗无暇他顾,这会儿仔细打量,眼中划过惊艳。

我滴乖乖。

夏歆军痞气重,见到标致的小娘子习惯性地想调侃几句,但一想到容绵的身份,生生忍下了。

容绵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与小奴隶是何关系?”

小奴隶

夏歆已经听徐茗衍说起了宋筠的处境,自然知道“小奴隶”的含义,不免失笑,“小妮子,话可不能乱讲,当心以后哭鼻子。”

容绵走到她面前,一脸严肃,“闯人府宅,是盗贼行为,我可以现在就送你去见官,看谁先哭鼻子。识相的,现在自报家门。”

还挺娇凶,徐茗衍眼光独到啊,给自己找了个小母老虎。

见惯了长安的娇弱贵女,夏歆对容绵生出好奇,调笑道:“就不说,妹妹有本事撬开我的嘴。”

容绵哼一声,“你打不过我爹,我可以让爹爹撬开你的嘴,再拔掉你的虎牙。”

最近牙龈上火,本就不舒服,被她这么一说,更觉难受。夏歆舔了一下虎牙,笑道:“怕了怕了,我说。”

“快说!”

夏歆指了指屋里的男人,“我是他走失多年的妹妹,前些日子在长安乞讨时,偶遇了徐国师,是徐国师给了我寻亲的线索。我一路乞讨而来,风餐露宿,能不能先赏口饭吃?”

“”

这女子看似冷傲,实则痞气极重,像个纨绔。

容绵发觉,自己被徐茗衍和宋筠合伙欺骗了。再联系徐茗衍对宋筠的恭敬态度,她开始惴惴不安。

宋筠一定有着极为特殊的身份。

容绵走进竹屋,快速给宋筠整理了一个包袱,塞进他怀里,“你们不讲实话,那我也不顾及情面了,现在就离开这里。”

小丫头翻脸挺快。

宋筠放下包袱,慢条斯理道:“你想听什么实话?是想听徐茗衍和我是怎么欺骗你的吗?”

容绵蹙眉,“别扯上表哥。”

“难道不是吗?”

这时,夏歆走进来,横在容绵面前,“有话好好说,我们兄妹真没地方去。再说,你不信任我们,总要信任徐国师吧,徐国师总不能害你吧。”

容绵眉梢搐了一下,“你们和表哥到底是何关系?今儿不把话讲清楚,立即从这里离开。”

夏歆对她掩耳道:“你今儿把我们赶走,日后嫁去徐府就别想安宁。而且,不止你安宁不了,徐府上下都安宁不了。”

能让一个世家安宁不了,宋筠到底是什么来头?

容绵捏了捏额头,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再看宋筠时,感觉他掀开了伪装的一角,连气场都不同了。

可他们还牵扯到徐茗衍,这才是让她最为头疼的,总不能在嫁过去之前,将未婚夫也摒弃了吧。

“你们,”容绵恨得牙痒痒,却咽下了被欺骗的恶气,“总不能在我这里白吃白喝吧。”

夏歆用脚尖勾了一下方凳,坐在容绵身侧,“这个好说,我一路乞讨,积攒了不少盘缠,先给姑娘交点伙食费。”

说罢,她摸向腰间钱袋,却空空如也。

夏歆低头看看,又跑到屋外寻找,却连钱袋的影子都没找到。遭贼了?

容绵抱臂靠在门板上,看着抓耳挠腮的夏歆,杏眸染霜,这人比宋筠脸皮还厚。

夏歆挠着后脑勺回来,讪笑道:“盘缠丢了,赊账,我们一定会还!”

容绵懒得理她,若非看在徐茗衍的面子上,她是绝不会留这份情面的。心里忽然对徐茗衍生出一丝芥蒂和不信任。

后半晌,来自长安的船队缓缓靠岸,惊飞了栖息岸边的水鸟。

洛阳官员迎着三皇子夫妇和钦差们去往驿馆,一路上说说笑笑。

舆车停在驿馆门前时,三皇子宋廖掀开帘子,冲看热闹的百姓挥了挥手。

御手搬来脚踏,由宋廖亲自扶着车内的妻子步下车辕。

红衣妩媚的美人,哪怕一个回眸都是风情万种的。百姓们纷纷感叹,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钦差的车队也依次停在皇子的马车后,徐茗衍挑帘步下马车时,视线落在石榴红裙的女子身上。

启程至今,两人没有半句交流,不过这样挺好,过去的事无需再计较了。

如众星拱月般,三皇子夫妇被官员迎入驿馆。

徐茗衍望了一眼天色,与身侧同僚们打声招呼,说是要先去一趟容府,拜见准岳父岳母。

钦差们一边走进驿馆,一边笑着调侃徐茗衍。

“想必徐国师要娶的女子是个美人儿,若不然,他会如此殷勤?”

“那是,我见过他未婚妻的画像,生得那叫一个靡颜绝丽、清水芙蓉啊。”

听着他们的调侃,叶姒羽不动声色地饮着清茶,舌尖尝到了茶叶的苦涩。

比不得心苦。

曾经那么中意自己的男子,如今要另结新欢了。

叶姒羽冷笑,很想会会容绵,瞧瞧能把徐茗衍迷晕的狐媚子长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三皇子:感觉自己被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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