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以后,宋栀栀才知道原来她班的这家便利店原来大有来头。
“老板,原来你这么有钱!”宋栀栀坐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后,对着坐在吧台悠闲喝咖啡的戚拥雪惊讶说道。
此时,便利店外阳光普照,很明亮。裴翊毕业了,到中心研究所班了,没空再来兼职,宋栀栀也就开始白班。
“啊。”在有钱这点,戚拥雪不会谦虚。
宋栀栀知道这家便利店赚不了多少钱,她不明白戚拥雪为什么此视这家店。
她放假没班的时候,戚拥雪请来替班的员工时薪估计也很高,估计比这便利店能赚的钱多得多。
“这家店,很特殊吗?”宋栀栀有些奇地问道。
“有现在的执政官夫人在这里班,然特殊了。”戚拥雪低头喝了口咖啡,开了句玩笑。
宋栀栀遭不住她开玩笑,脸瞬间红了。
“开玩笑。”戚拥雪轻笑着说,“本来店里没人,我一般也让司里员工过来帮我看一下。”
“你还记得小裴请假的那天吗,那天比较特殊,我就亲自过来看店了。”戚拥雪把吧台的椅子搬了过来,慢慢给宋栀栀讲这故事。
“有什么特殊的?”宋栀栀问。
“这家便利店,开了很久了,在很久以前,它的装修还没有那么现代化,而且也不二十四小时开着的。”戚拥雪柔声说道,“在我小的时候,它还一家在福利院旁的小卖部……”
戚拥雪从来不介意说她的那些过往,无非从一无父无母的孤白手起家,成为灵祁城中最富有的人。
她承认灵祁城的福利政策很,就算她这样的孤,也能够有一片砖瓦遮身。
但戚拥雪依旧觉得很孤独,她一人孤零零地学放学,每逢冬季落雪的新年时分,也无人陪伴着她。
那时戚拥雪十岁,她站在福利院的院子里,看着天际的落雪,还有远处的灯火通明。
她在等晚,福利院的叔叔阿姨们会给们送来新年的餐食,比平常丰盛些。
福利院里井然有序,缺少了些人情味与亲情,这正戚拥雪最向往的。
就在戚拥雪一人站着看雪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小房子里升腾起暖暖的雾气。
福利院外那条街装修了大半月的店铺,竟然在今天开张了。
戚拥雪奇望,看到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正将一扭蛋机搬到店门口。
她跑过,帮这老爷爷搬扭蛋机,机器里装满了各色的糖果,投掷硬币进,不知道会掉落什么口味。
“谢谢你啊,小姑娘。”老人往扭蛋机里放入一枚硬币,发出“啷”声响。
一颗糖落了出来,送到戚拥雪手里,带着老人身暖暖的体温。
“便利店吗?”戚拥雪问,小女孩的声音清脆。
“呀。”老爷爷摸了摸戚拥雪的脑袋。
戚拥雪身钱不多,福利院会给她零花钱,但少得可怜。
她发现便利店里的东都很便宜,店里的收银台前,放着一大锅,正咕噜咕噜冒着泡,关东煮。
戚拥雪奇地走进来,老爷爷走进便利店后的厨房区域,把白萝卜一块一块地切,用竹签串起来,投入锅中。
一般便利店里都会用半成品,哪像这位老人家亲手准备。
戚拥雪踮起脚,趴在收银台旁,奇问道:“老爷爷,你自己做多累啊。”
“别叫老爷爷,叫我老慢就了。”老慢系着围裙,把新一批的食材丢到锅里。
“要给孩子们吃的嘛,总要自己做才放心些。”老慢给戚拥雪解释。
“这多少钱?”戚拥雪指着在锅里翻滚着的白萝卜,问道。
“一块钱。”老慢对她伸出一根手指来。
在货币不断贬值的未来,这一块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还不能吃,还得再煮煮。”老慢提醒戚拥雪。
戚拥雪倒也不馋,她只觉得奇,老慢在这里真的能赚到钱吗。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老慢呵呵笑了:“倒也不为了赚钱。”
“我煮关东煮,从摆摊开始,到有了自己店,一辈子都走过来了,也不缺什么钱。”老慢忙完了,坐在收银台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只我夫人过世得早,又没孩子,我一人也就这么过来了,来这里养老也不错,小孩子多,热闹。”老慢缓声叙述。
“今天新年了吧……”戚拥雪小声说。
“啊,现在的冬季还会下雪,多。”老慢眯着眼,语气和蔼。
“孩子,你吃饺子吗?”老慢问道。
“吃!”戚拥雪点了点头。
福利院里送来的新年餐里也有饺子,但里面的馅料不戚拥雪能够吃习惯的口味,她不意思浪费食,年送给同宿舍的小伙伴吃了。
老慢在厨房里包着饺子,粗粝的手指将一精致的小饺子包出来。
这位手艺人还秀了一把的厨艺,给戚拥雪包了几不同款式的饺子。
“出锅喽。”老慢把盘饺子端来,递给戚拥雪一碟醋。
戚拥雪吃得呼呼烫嘴,真奇怪,明明老慢这里的饺子馅和福利院里味道一样,为什么她觉得吃了许多?
她吃了一半,另一半没再动,只从自己身的小背包里拿出了一保温盒,准备把剩下的饺子装进。
戚拥雪学的时候自己带饭,学校食堂的餐食太贵,她负担不起,所以她身有保温盒装饭。
“吃饱了吗?”老慢觉得戚拥雪食量很少。
“一点点饱。”戚拥雪老实说,“剩下的我能带回给朋友吃吗?”
老慢觉得这孩子很乖,呵呵一笑:“你都吃了吧,叫你朋友过来,我再包点。”
十岁的孩子嘴馋,也学不会客气拒绝,戚拥雪把剩下的饺子都吃完了,一抹嘴巴跑回了福利院里。
等回到便利店的时候,她带了五六位小伙伴。
那么多双漂亮天真的孩子眼睛盯着老慢看,像嗷嗷待哺的小奶猫。
老慢微躬着腰,又和蔼地笑了笑,到厨房里继续包饺子。
戚拥雪搓着衣角说:“我们不能让老慢一人包。”
“老慢,我们可以来帮忙吗?”戚拥雪撸起了袖子。
“可以呀。”老慢侧身让这些小孩冲进了厨房。
一晚下来,五六小孩脸沾满了面粉,捏出的饺子也奇形怪状。
看着在沸水里下翻滚着的饺子,戚拥雪和几小伙伴挤在一条长凳等饺子出锅。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新年的温暖。
后来老慢的便利店成了福利院附近最受欢迎的小店,放学回来,往摆放在门口的扭蛋机里投一枚硬币换一颗美味的糖果,成为了很多孩子们珍贵的快乐。
戚拥雪很喜欢店里老慢亲手做的关东煮,白萝卜软糯,浸满了汤汁的香醇。
放学后的闲暇时刻,她就坐在店里的长椅,一边小心翼翼地啃着萝卜,一边陪老慢看电视新闻。
久而久之,她也就把老慢成自己的家人。
戚拥雪想,果她真的有一爷爷,那应该也老慢这样的。
会很老,动作慢悠悠,手有粗粝的老茧,但做事却细心温柔,说话声永远不紧不慢,和蔼低柔。
但,时光总这么一温柔却又残酷的东。
“后来呢?”宋栀栀问戚拥雪道。
她这才知道原来店里那么吃的关东煮有这么长时间的传承。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呀。”戚拥雪眨了眨眼说道,“老了,总会世的。”
后来戚拥雪长大了,离开福利院最近的中学,了外地大学,只有假期的时候才会回到便利店里。
老慢愈发懒了,靠在便利店的躺椅,手里拿着蒲扇,笑呵呵地对戚拥雪说:“我们小雪出息了,大学了呀。”
戚拥雪随之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老慢低着头,叹了口气。
她很安静,没说什么话,生老病死,本就不可违背,老慢已经活了很久。
戚拥雪告诉自己,要努力一些,至少在老慢还能看得到、听得见之前出人头地。
但,在她自主创立的司挂牌注册的那一天,戚拥雪接到了一陌生的电话。
老慢没什么亲人,手机里的联系方式只有几远房亲戚与福利院里几熟悉的孩子。
戚拥雪的职业套裙都还没来得及换,踩着高跟鞋就奔到了医院里。
老慢真的要离开了,年福利院的孩子有的了老师,有的还未换下工作服,都这么静静地看着。
因为老慢说过,不要哭,小孩的眼泪多珍贵,哭多了会有妖怪来抓们。
“真啊。”老慢的语速还熟悉的慢悠悠,“我有这么多孩子,们都很棒。”
戚拥雪看到这老人永远地闭了双眼,她感到自己的心空了一块,像什么东剥落了。
她呜咽一声,捂着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落下。
后来,在福利院里的记忆也变得模糊,戚拥雪用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买下了老慢的便利店。
她怕这家店,变成别的什么店,就连最后一点童年里的温暖记忆也消失。
后来时间过得很快,曾经的福利院也搬到了环境的地方,原本福利院里的位置,高级寓楼拔地而起,开发方也很想要走戚拥雪这块地,但戚拥雪没卖,这条小小街道也就维持了原样,还有一家便利店开着,灯光温暖。
“那天就老慢世的日子。”戚拥雪说,“以前有段时间我爱装酷,买便宜的墨镜戴在脸,以为自己大人,老慢怕我老戴着摔跤,就给我说了一故事吓我,说有人夜里带着墨镜,居然看见鬼魂了,把那人吓得要死。”
“我那天夜里就戴着墨镜在店里街走着,想着或许能看到,要能看到现在的我,该有多啊。”戚拥雪轻声说道。
她话还没说完,宋栀栀就她说哭了,低头开始抹眼泪。
“别哭啊。”戚拥雪笑着对她说,“再哭江执政官就要找我麻烦了。”
宋栀栀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在这故事里,实际并没有什么遗憾的地方。
谁都知道老慢不可能等到孩子们真正长大。
“这不一悲情故事。”戚拥雪的声音很温柔,她安慰宋栀栀,“年纪大了,来这里也为了养老。”
“只啊……”她又轻叹一声。
“只这时间,走得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