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缘由
他们的恩怨，从什么时候开始追溯起来呢？
好像自没懂事起就开始了。
刚开始只是一些捉弄人的小把戏，逐渐地开始搞些栽赃陷害的龌龊手段，而后便是各种设计追杀……
凤玄墨看着他，眸子如深幽古井：“我每一次都知道，每一次。”
自己也一次一次地给他机会，可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珍惜过。
只是不挑破，他便侥幸地以为，虽然没得逞，但是对方也没发觉是自己动的手脚。
往后，越发地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他身为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凤家血脉，地位尊贵，无论如何，都绝对是前途无量，一世荣华的。
是他自己作死，才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凤少墉此刻仇恨如毒蛇盘踞在心底，连眼眸里都是慢慢地冷毒凉意：“凤玄墨，你这会儿充什么好人？”
阿右听着有些不太高兴：“二爷，你这话就有些好赖不分了吧？”
他们家爷对他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凤少墉却疯狂地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赖不分？也不想想，我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谁害的？”
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玩完了。
在知道凤玄墨跟宗政翎是同一个人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的血脉全部逆流，一口老血涌上嗓子眼儿，又给他生生地吞了回去。
自己爹死了，自己的娘也死了，原以为唾手可得的主君之位，没了。
他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恶狠狠地瞪着凤玄墨：“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老爷子对待你跟对待我，是一视同仁吗？”
他从懂事起，就知道凤玄墨是自家爹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自己是嫡出，上头一个大哥已经死了，一个侄子不足为惧，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凤家继承人，根本不用他争什么。
可是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他发现自己跟凤玄墨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他那么聪慧灵敏，见解独到，比任何人都强大。
把自己这个嫡子完完全全地比了下去，且显得自己一无是处。
身旁人的议论，老师的夸奖，连老爷子都毫不吝啬地赞许。
在自己连一片千字文都背不下来的时候，他却已经能够跟老爷子在一块儿侃侃而谈，提出很多见解独到的建议跟想法……
“你知道我有多自卑么？”
好像他就是个白痴，就是个废物，就是庸才。
凤少墉……少墉……
为什么老爷子偏偏要给他取这样一个名字？
凤玄墨出色，让他跟他娘亲都产生了巨大的危机。
于外人面前，凤玄墨是他的亲弟弟。
为什么老爷子从一开始就要把他挂在自家母亲的名下？
因为这样一来，他这个卑贱的私生子，也摇身一变，成了身份尊贵的嫡子，想要传位给他，便变得名正言顺！
凤少墉凉凉地看着凤玄墨，一声冷笑：“就算你不是他亲生的，他照样疼爱你，老爷子打的什么主意，你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
众人听到凤少墉的话，倒是颇有些意外。
没想到凤家内部，竟然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宋轻不由看了眼凤玄墨，凤玄墨微微垂下眼眸。
“你以为老爷子对你不公，其实你跟你娘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
这句话，叫凤少墉脸色大变，浑身一僵：“你……你说什么？”
凤玄墨抬起眼，淡淡地看着他：“你以为你们当真能瞒得过老爷子的眼睛？他是凤家主君。”
一个当了几十年家主的男人，会看不透他们那点小把戏？
“那他怎么不……”
“怎么不捅出来？”凤玄墨挑了下眉梢，“因为他不想让你身败名裂。”
因为联姻的关系，老爷子跟邓氏的关系，注定不能像平常夫妻那样亲密。
邓家虎视眈眈地准备借机上位，邓氏也不是什么良善心思，这就意味着老爷子注定不会跟他们母子俩走得太过亲近。
可凤少墉到底是他的儿子，他心里又怎么可能不疼爱呢？
但是在邓氏的言传身教之下，凤少墉的脾气秉性已经定型，老爷子知道说教没有作用，所以只能每次以厉声痛骂，只盼着他能听进去一句。
就算到了后来，知道凤少墉做的那些事，老爷子也找到自己，让他起誓，不得伤他性命。
“少墉出生在政治斗争的权力中心，就注定心思纯粹不了。可他斗不过你，偏又想跟你斗。我在世时候还能看着一二，等我死之后，他哪里会是你的对手？”
“家族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兄弟阋墙，若是让人知道，他这一辈子只怕都会毁了。老三，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以后你那一个哥哥，一个侄子，还要你照拂一二。”
老爷子心里怎么会不惦记着他？
甚至早已经想好了，自己逝去之后他的退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是他呢？他跟他娘做了什么？
将走火入魔的老爷子囚禁起来，甚至到最后，还亲自要了老爷子的性命。
不杀他，都不足以告慰老爷子的在天之灵！
“不可能……不可能……”
凤少墉呆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旁边就是老爷子的棺材。
他侧过头，看着老爷子闭着眼睛祥和的模样，好像只是睡着过去了。
他喃喃自语地道：“怎么可能呢？明明你最看不起我，觉得我样样都不如老三，对他温和细语满脸笑意，对我呼来喝去从没一个好脸色……”
怎么可能会为他考虑那么多？
“如果你真的疼爱我，又为何不肯将凤家主君之位传给我？”
如果他早早地定下继承人，那自己又怎么会患得患失，自己去勾心斗角，主动争取？
这事儿不用凤玄墨解释，宇文忌冷哼一声，扬声道：“因为一旦你继位，凤家就改名易姓了，要姓邓了！”
有邓氏那样一个强势的母亲，有一个在背后虎视眈眈几十年的母族，他继位之后会发生什么，凤老爷子难道没想过吗？
凤老爷子这些年对他们母子不亲近，不就是怕这个？
他连这个都想不明白，还想当凤家主君，有那本事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