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放下书,从床上坐起身,脑子空了两秒,然后匆匆下床。
本来还要换衣服,一看手机,距离宿舍宵禁只有五分钟!她甚至连睡衣都来不及换,抓起一件长风衣随意披在身上。
时晓从书桌边抬起头来:“楚楚,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啊?”
“有点事。”楚楚蹲下身系好了白鞋带,匆匆出了门。
临近中秋,月亮已渐渐圆满,月光清清冷冷,倾泻了一地白霜。
楚楚一个人走在静寂的林荫道间,除了她急匆匆的脚步声,就只剩下秋虫于草丛中时不时传来的啼鸣。
她按捺住心里的躁动和不安,每走一段路,会停下来歇一歇,然后防备地看看四周,做贼似的,确定真的没有人,才继续往前走。
教学楼通往楼道的卷帘门一般都会上锁,当楚楚走过去却发现锁是虚锁的,可以打开。
她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卷帘门,躬身溜进去。
楼道周围漆黑一片,安全通道灯发出幽绿的光芒,楚楚心里头有些发怵,拿出手机照明,加快了步伐,一口气朝着顶楼跑去。
教学楼顶的小门虚掩着,她在门后停下脚步,待心绪稍稍平复,她将手放在门把上,慢慢地打开了虚掩的天台小门。
深邃的夜空,一轮圆月低垂,几团浮云拢在月间,被月色染得通明透亮。
月光下,陆川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高台,身形修长而挺拔。
他的身边,燃着一缕光。
楚楚走近才发现,那缕光,来自一根细长的蜡烛。
蜡烛插|在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火焰跳动着,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
听见门口的响动,陆川转过身,看见楚楚,他波澜不惊的眼眸,突然就有了光。
“兔子!”
陆川冲她扬了扬手:“我以为你不来了!”
看得出来,他很惊喜,难以掩饰。
“本来,是不来的。”楚楚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这么晚了。”
“还是来了!”陆川从高台上跳下来,笑着走到她身边。
楚楚俯身看向那一个圆圆的奶油小蛋糕,小蛋糕上面雕着一座精致的小房子,还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
“今天是你的生日?”她讶异地回头问陆川。
陆川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是明天。”
楚楚看了看手表:“距离明天还有一个小时。”
“是。”
楚楚明白了,陆川叫她过来,是想让她陪他过生日。
陆川抬眸打量楚楚,她穿着淡蓝色圆点长袖睡衣,外面套着一件浅色的长风衣,长发随意地披在肩膀,稍稍有些凌乱,看样子是刚刚洗过头,都还没来得及吹干。
“你”他小心翼翼地问她:“留下来?”
“都出来了。”楚楚闷声说:“要过生日,刚刚卖什么关子。”
“我不是怕你肯不来。”
“难道什么都不说,我就会来?”
“你这不是来了?”
楚楚语滞,他总有道理,她怎么说得过他呢。
陆川笑着用袖子擦了擦她身后高台上的灰尘:“你坐。”
楚楚在他擦拭的那一块区域坐下来,陆川立刻坐到她身边,装作不经意地往她身边靠了靠,臭不要脸的死样子。
“大兔子,谢谢你来。”
这句话,陆川说得特别认真,特别特别认真。
“不用。”楚楚声音很低,糯糯的。
“宿舍是不是宵禁了?”
楚楚点了点头:“嗯。”
“那你待会儿回不去,怎么办?”
楚楚还真没想过,她当时一脑门心思就是趁着还没有闭寝,赶紧出来,没想过关了门回不去怎么办。
“我住宾馆。”楚楚说。
“不用麻烦!”陆川大手一挥,眼睛笑成了一朵烂桃花:“我家没人,来我家!”
“才不。”楚楚的脸不自觉地胀红。
“呵。”
两个人沉默着,又坐了会儿,夜风徐徐,微冷。
蜡烛的光芒幽微,映着陆川的脸庞,影影绰绰,闪闪烁烁。
此时,他锋锐的轮廓在月光下,在烛光中,显得柔和了很多。
“你爸妈呢?”
“他们很忙,今晚不回家。”
楚楚不明白,看着他:“可今天是你的生日。”
“比起这个,工作可能更重要,我爸整天呆在部队,总有很多繁琐事务,我妈在科学院,忙着做实验,有时候连着好几个小时。”
“那谁照顾你呢?”
“我需要谁照顾?”
楚楚语滞,过了会儿,她说:“那你要自己保重。”
陆川侧过脸,微笑地看着他:“要不,你来照顾我?”
楚楚看着他,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说真的。
她不自然地别过了头,闷闷地说:“我都顾不好自己的。”
陆川不再说下去。
楚楚从高台跳下来,走了几步活动活动身体。
陆川的目光,跟随着她移动,问道:“大兔子,你想考什么学校?”
楚楚无奈地笑了笑:“我这样的人没有选择权,看什么学校愿意收我吧。”
“你这样的人,你什么人?”陆川不喜欢听她这样说话。
“我我有病。”
“你有病?”陆川作出讶异的表情:“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看出来?”
楚楚看着陆川,他目光很真挚,装得也很像那么回事。
她明白了陆川的意思,低声说:“你真好。”
“才知道。”
陆川挑眉一笑,抬头看着漫天星辰:“对了,你不是喜欢画画吗?可以参加艺考啊!”
“艺考?”楚楚没听过,问道:“那是什么?”
“这都不知道?”陆川皱眉看着她:“你家长真的很失职啊。”
楚楚抿了抿嘴,楚云袖很少关心她的成绩,她关心的,只是怎么抓住乔言商的心,过自己豪门太太的风光生活。
陆川解释:“下学期会有艺术院校的考试,如果通过了,文化课要求就不会那么高的分数也能念大学。”
“嗯?”
“你可以试试。”
楚楚目光里有了光:“我可以?”
“当然,艺术生的文化分数要求不高,你肯定可以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客气。”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时间溜得飞快,终于等来了零点。
楚楚跳下高台,一本正经地抬头对他说:“陆川,生日快乐。”
“兔子,你要记住我的生日,以后的每一年,我都要在第一时间,听到你说这四个字。”
楚楚皱眉:“别得寸进尺!”
陆川撑着高台,顺势跳下来,凑近他,理直气壮地说:“你答不答应?”
“你真霸道。”
“这四个字,很难说吗?还是你觉得,要你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记住某一个特殊的日子,这很难?”
楚楚摇头。
他说的都不是重点,陆川要她记住的不是这个特殊的日子,而是眼前的他。
现在楚楚这个样子,给不了他任何承诺,她不敢
她低声说:“点蜡烛吧。”
陆川沉默地看着她,终于,轻不可闻地叹了声,从包里拿打火机,将蜡烛点着,递给楚楚:“去给你川哥插上。”
楚楚接过,柔软的手掌护着蜡烛的火苗,将它小心翼翼地插/在蛋糕正中间。
“来许愿。”楚楚冲他喊道。
陆川走过来,跟楚楚一块儿围着那块已经坍塌的丑陋小蛋糕,他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几秒之后,他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周遭顷刻间黯淡了下来。
陆川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楚楚,问她:“这蛋糕,你吃不吃?”
楚楚看了看这块洒满了蜡油,已经完全不能垮塌不能直视的丑蛋糕,直摇头。
然而,陆川趁她不备,直接将一抹奶油涂她脸上。
楚楚的眼眸移向左下方,她已经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脸上的奶油,顺势黏在了她耳侧的头发上。
陆川张扬地大笑了起来。
她今晚才洗了头!
这能忍?
完全不能!
楚楚抓起一块蛋糕朝他扔过来,陆川敏锐地偏头躲过,楚楚追过去,用满是奶油的手去抹陆川的脸,不过她动作很笨拙,怎么都够不到他。
陆川直接牵制住了她的手腕,一个转身,将她重重压在墙壁上。
楚楚侧头,看着陆川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重重抵在墙壁上,两个人身体贴着身体,就这样对峙着,她甚至能感觉到,陆川单薄的衣服下面赤热而紧致的皮肤。
他的呼吸很粗,很重。
扑面而来都是他浓郁的烟草味道,逼得她无法喘息,透不过气来。
楚楚将自己的呼吸掰碎了,断断续续地吸气,呼气,尽量不惊扰到面前这头野兽。
她心跳不能控制地加速,再加速。
砰砰砰砰!
陆川低垂着眼睑,打量着她,他的睫毛浓密,目光缱绻温柔,眼角泪痣勾人魂魄。
他低头,闭上眼,将那一张英俊的脸递了过来。
楚楚咬紧了下唇,脑袋一偏,躲过了他薄凉而锋利的唇。
他的唇恰好擦过她脸上的奶油,抿了抿,尝到了甜味,太阳穴跟着跳了跳。
他将脑袋递过去,想吻她,发了疯地想吻她,想到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
可是楚楚却依旧扭头,避开他温柔的“攻击”。
来回周折了几次,陆川呼吸急促,可是他忍着,没有强迫,每一次靠近她唇角的动作都是如此的缓慢,这样的慢动作,没有言语,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商量,甚至是恳求。
恳求她,可怜他。
可怜一个痴心的男人,怎样耽于这漫长的情爱折磨里,泥足深陷,无可自拔。
楚楚扭着头,来回躲避了几次,同样是很慢很慢的,并非疾言声色,并非断然拒绝,就像一团柔软的海绵,柔软地昭示这她心里的不情愿,但这种不情愿,却不是讨厌。
这种不情愿,夹杂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维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叫陆川不惮于一声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满是柔情与蜜意。
“楚楚,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
“让我亲一下,就一下。”
他的声音急促而热烈,呼吸极具热力。
“我想亲亲你,亲完之后,你杀了我都可以。”
“楚楚,你不要折磨我了,我想你想的要疯。”
楚楚闭着眼睛,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陆,你放开我。”
你放开我。
陆川点了根烟,背对着她,吹着凉风站了很久,终于才渐渐熄灭掉心里头的那股子邪火。
楚楚将小蛋糕的残局收拾好,顺带还把地上的烟头一起捡了起来,放进了装废弃物的口袋里。
她和陆川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教学楼,沉默不言。
寝室的大门早已经锁上了,陆川带楚楚走后门,楚楚看着他拿着钥匙打开了铁栏大门。
神通广大,连学校后门钥匙都搞到了。
“跟我回家咯?”陆川走到自己的摩托车前,取下了护头帽在手里转了转。
“不。”楚楚说:“我就在学校外面找个小宾馆。”
“你带身份证了?”陆川回头问她。
“”
她出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怎么可能带身份证。
陆川嘴角的笑意加深,他走过来将安全帽直接盖在了楚楚的脑袋上:“跟我回家,或者露宿街头,自己选咯。”
安全帽很大,一整个盖下来,直接将楚楚的整个头罩住,她把帽子往上提了提,看到陆川已经上了车,戴上手套的手拍了拍车后座:“上来。”
楚楚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别别扭扭地走过去,坐上了陆川的小摩托。
楚楚跟他隔着一个小拳头的距离,陆川回头嬉皮笑脸地说:“坐近点嘛。”
楚楚摇头。
陆川不说什么,脚下一轰,摩托车箭一般射了出去,楚楚被惯性一带,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撞,手下意识地用力地抓住了陆川的腰腹两侧。
“你开慢点!”
“怕,就抱紧我啊。”
“”
陆川加大了油门,空寂的街道上,摩托车风驰电掣一路嘶吼,正如他那颗欢腾雀跃的心。
楚楚紧紧咬着牙:“你慢点!”
“你抱我一下,我就减速。”
“你能不能别耍流氓。”
陆川笑而不语,继续往前开。
楚楚的手,终于从他的腰间,轻轻地环到他的腰腹,象征性地抱了一下,然后连忙放开。
就像被蚊子叮一下似的,当时基本没什么感觉,可他的心,却酥|痒难耐。
陆川放缓了速度,柔声说:“兔子,以后也要这么乖,知道不?”
楚楚不想说话,她有点困了。
她将头,轻轻地、软趴趴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川继续放慢速度。
真希望每一秒,都能无限地拉长。
二十分钟后,摩托车停在了家门口。
陆川的家在军区大院的一栋年代较久的小别墅,房子很老,但是看上去很气派。
陆川拿钥匙开了门,邀请楚楚进来。
房间里暗沉沉的,扑鼻而来的是古朴的木质家具味道。
陆川换了鞋,顺手将灯打开,然后从鞋柜里给楚楚拎了拖鞋。
家里的陈设风格都偏古朴,看得出来,是很有年代的老物件了。
楚楚走进房间,客厅里悬挂着一张老旧的全家福照片,上面有两个穿军装的男人,气宇轩昂,从模样和年龄上分析,应该是陆川的爷爷和父亲。
而爷爷边上温婉的老妇人应该就是他的奶奶,另外一个女人,目光很锐利,戴着眼镜,看上去很严肃。她猜测,那是他母亲。而陆川还是小孩子的模样,被爷爷抱着,坐在他的膝盖上,浓眉大眼,眉清目秀,可爱极了。
从照片上每一个人璀璨的笑容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幸福的大家庭。
可是热闹也只是照片里,现在这个家,此时却显得冷清。
陆川从冰箱里搜刮了一堆汽水出来,放在茶几上,对楚楚说:“家里没啥吃的招待你,你将就喝水吧。”
楚楚失笑:“我不喝水,就想休息。”
“那我带你去房间。”
楚楚跟着陆川上了二楼。
站在房间门口,楚楚的头皮有些硬。
房间很是凌乱,书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漫画杂志和夸张的大胸妹的手办模型,床上也随意地铺着几件衣服。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你的房间。”
“不是睡觉吗?”陆川一脸单纯。
楚楚抿了抿嘴:“你之前说家里有很多房间?”
“那些房间没人住,都空着,连被单都没有。”
“”
骗纸!
陆川进屋,随便收拾了床上的衣服,笑呵呵地对楚楚说:“别嫌弃,就在这儿将就睡一晚吧。”
楚楚沉着脸转身就走,陆川连忙拉住她:“想多了,你睡我床,我睡沙发。”
说完他真的拉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了床单,走下楼铺在沙发上,不忘回头对她道:“安心睡,别东想西想。”
“”
这话应该对谁说啊!
楚楚关上了房间门,坐到床边,将床上的衣服捡起来,嗅了嗅,不是脏衣服,还有洗衣粉的味道。
她将衣服一一叠好,规整地放到了衣橱里面。
掀开柔软的被单,楚楚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本杂志的一角,她将杂志抽出来。
看清封面的时候,楚楚的脸霎时间红了。
从封面就能判断出,这是一本香艳的色|情杂志,首页就是一个上身赤|裸的大胸妹。
这个家伙,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楚楚将杂志放书桌上,然后用漫画杂志书压住。
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大型的立式书架,书架上倒是摆满了书,大部分是理工方面的书籍,很多是英文原著,楚楚也不懂,不过这些书,跟边上的那本色|情杂志,反差感倒真是很强烈。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砰砰砰地敲响了。
楚楚打开门,陆川急匆匆地冲进来,跑到自己床边,一把扯开枕头,枕头下面什么都没有,他又掀开床单,急不可耐地寻找着什么。
他的神情似乎有点慌。
楚楚知道他在找什么,她指了指桌上被漫画书盖住的杂志,对陆川说:“是不是找这个?”
陆川回身,将杂志从漫画书堆里扯出来,塞进怀里,回头,神秘兮兮看了楚楚一眼。
他不大确定,战战兢兢问了句:“你看到了?”
楚楚点头。
陆川神情多少添了些悲壮的意味。
气氛尴尬,楚楚红着脸说:“这没什么的你们男生不都这样。”
陆川不可置信地看了楚楚一眼,问:“我们男生都怎样?”
楚楚指了指陆川手里的杂志:“你们好像都很喜欢喜欢女孩”
气氛,凝固了几秒。
陆川连连摇头,急不可耐地解释:“不!你不要误会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喜欢女孩!”
“哦。”
“不是”陆川指着杂志:“这个杂志是宋景给我的,不是我买的,其实我不喜欢这上面的女孩,她们都不好看。”
“哦。”
他抓了抓后脑勺,显然有些着急,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懂我的吧?”
“啊?”
看样子,似乎不懂。
陆川心一横:“就是我还是喜欢现实中的女孩”
“哦。”
日了,越说越乱。
“也不是所有的女孩,我就是喜欢像你这样”
他舌头有些捋不直,像被注射了麻/醉似的:“你这种类型。”
“”
陆川终于放弃。
他将那本杂志折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释怀地说道:“算了。”
不解释了,越说心越乱。
楚楚憋了很久,还是只憋出一个:“哦。”
在陆川走出房间的时候,楚楚突然说道:“你不准乱想哦!”
陆川回头,诧异地看着她。
他明白了,她听懂了他的话,懂得了他的意思。
陆川突然笑了一声,学着她的调子,装腔作势:“陆,你不准这样,又不准那样,大兔子,你怎么这么爱管我啊,现在连我想什么,你都要管?”
楚楚闷哼了声:“我管管得了你?”
楚楚清晰地记得,开学第一天,梁芊就告诉过楚楚,陆川最不服管,谁的话他都不听。
“大兔子,说不定,你还真的管得了我呢?”陆川微笑地看着她。
楚楚的心怔了怔,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陆川吹着口哨下楼,嘴角笑意越渐加深。
晚上,楚楚睡在陆川温暖的大床上,她摸出手机。
陆川平躺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点开微博,那个名叫:爱吃胡萝卜的大白兔的微博又多了一条消息。
01:23
【生日快乐】
他嘴角扬了扬,将手机屏幕放到唇边,吻了吻:“谢谢。”
陆川睡熟了,黑夜中,他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又滑出来一条微博动态。
可是他并不知道。
02:13
【我也喜欢你,可我不好】
两分钟后,这条微博被删除。
我不好,配不上你。
两天后的英语课上,程宇泽不住地偏头看陆川,陆川趴在桌上睡觉,但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地皱眉头,就连下课铃声响他都没能醒过来。
情况似乎不大对劲。
程宇泽伸手推了推陆川:“川哥,别睡了。”
一接触到他的皮肤,程宇泽慌忙收回手,吓了一跳,他身上,跟烧开水似的,滚烫。
他不大相信,将手伸到陆川的额头上。
额头更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川哥!川哥!”程宇泽慌了:“别睡了你,你在发烧!快醒醒。”
陆川浑浑噩噩地醒过来,糊着眼睛,喃了声:“上体育课啊?”
“你在发烧!快去校医院看看!”
“看个毛,打球去。”
陆川伸了个懒腰,转着头,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然后从课桌下面捡起篮球,起身,懒懒洋洋地走出教室。
“我日,烧成这样还去打球。”程宇哲也连忙跟了上去:“川哥,猛男我就服你一个,没谁了。
楚楚现在不戴黑框眼镜,而是换成了隐形眼镜,头发也不再是随便扎在头顶,而是放松了下来,披在肩头。
如果不穿校服,穿着长裙子走在校园里,妥妥就是女神的气质。
体育课解散后,同学们自由活动,3班几个男生,起着哄走过来,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推到了楚楚面前。
“江驰,不要怂!”
“江哥,加油哦!”
“嘿嘿嘿嘿。”
被叫做江驰的男生扭扭捏捏地走到了楚楚面前,楚楚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仰头要喝,见一大帮子人涌到她面前,她吓得呛了好几口水,躬身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害怕地往后退,眼神躲闪,不敢正视他们。
对待陌生人,她总是显得小心翼翼,怯怯地低声问:“请问你你们有事吗?”
江驰还没说话,他身边那几个男生嬉皮笑脸地帮他开口:“他有事,有事!”
江驰脸色胀红,他走到楚楚面前:“乔同学,我有事跟你说,这里不大方便,我们去小花园说,行不行?”
楚楚连连摇头,她不可能跟一个自己并不信赖的陌生人单独去小花园。
江驰并不知道楚楚的情况,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身后这帮起哄的兄弟,无奈道:“兄弟们,回避一下咯。”
操场上,陆川今天一个球都没投进,他现在看篮筐好像都在旋转,晕晕乎乎地坐到了篮板下面的塑胶操场,扭开矿泉水瓶,直接将里面的水倒脑袋上,哗哗啦啦。
“川哥,你这样搞不行啊!你在发烧啊!”程宇泽走过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去校医院看看呗!”
“不。”陆川很果断地拒绝:“去校医院,传出去,哥还混不混?”
程宇泽陪他坐在塑胶操场上:“面子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这时候宋景走过来,慢悠悠地说:“刚刚3班的有个男的,跟楚楚表白咯!”
“谁他妈活腻了敢打我们川嫂的主意!”程宇泽趁陆川还没来得及发作,连忙站起身拉着宋景:“走走走,咱们收拾他去,川哥你别管了,这事兄弟给你出头。”
陆川站起身,抬眼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他的心一紧,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成了褶皱缩一团,重重掷在地上。
陆川阴沉着脸,朝着他们走去。
程宇泽冲宋景翻了个白眼:“蠢货。”
“咋啦,我给川哥报信呢。”
“陆川在发烧,现在是闹事的时候?”
程宇泽加快了步伐追上陆川。
鹅卵石小径边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微风和煦,吹得人心情舒畅。
“乔楚,我喜欢你,想当你的男朋友。”
楚楚抿了抿嘴,退后一步与他保持距离,目光闪躲,他说喜欢她,可楚楚吓得不轻,面前这个人让她生理和心理都感觉极其不舒服。
江驰看着楚楚现在羞红脸的样子,觉得动人极了,所以他走近了一步,伸手就要握住楚楚的肩膀:“乔楚,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楚楚连连后退,不想让他接触到自己,甚至他一靠近,她就感觉本能地厌恶,想要呕吐。
“楚楚,你脸这么红,是害羞吧?”
他含羞带臊地说:“我其实我也挺害羞的。”
楚楚摇头,并不是这样,她想说话,可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心里一着急,她说话就有障碍。
她的反应更加深了江驰心里的误解,江驰直接将手搭在了楚楚的肩膀上,兴奋地说道:“既然你对我有感觉,那我们”
话音未落,楚楚只感觉面前人影一闪,肩头一松,她抬头,看到陆川拽着江驰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扯开,同时狠命的一拳揍过去,江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花坛边上。
江驰摔倒的同时,陆川身形也跟这样一个踉跄,行将到地,他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恶狠狠地看着江驰,顺手将楚楚扯到自己身后,像母鸡护犊一样,将她保护了起来。
几秒的时间,江驰的那几个好兄弟也赶了上来,气势汹汹地挡在江驰面前,程宇泽他们见势头不对,也都赶了上来,两拨人对峙着,危险的气息蔓延开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陆川眼眸里烧了一团火:“敢动我的”
他顿了顿,生生把脱口而出的“女人”给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小姐姐你也敢碰。”
江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楚楚,楚楚躲在陆川的身后,吓得瑟瑟发抖。
平白挨了一拳,江驰心里气急了,他刚刚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可是楚楚做出这幅样子,明显就是要陷害他。
江驰那里肯依,指着楚楚大吼道:“乔楚,你自己说,我对你做什么了?”
楚楚身体一悚,下意识地抓紧了陆川的衣角,眼神闪避,不敢看他们,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想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一个人。
陆川平时对楚楚说话都不敢太放开嗓门,生怕吓到她,江驰此时把矛头全部指向楚楚,他更是怒火中烧,对着江驰的膝盖就是一脚。
江驰身形敏捷,连忙躲开,陆川踢了个空,加上头昏脑胀,身形不稳,竟然直接一头栽了下去,摔倒在了地上。
楚楚惊叫了一声。
陆川挣扎着爬起来,程宇泽他们连忙过来扶他,被他用力甩开,他还不至于要人搀扶。
陆川手撑着膝盖,整张脸烧得通红,感觉天旋地转。
江驰退后了一步,看着陆川这幅狼狈的模样,心里头痛快极了,陆川的大名在一中谁不知道,他一直没有机会跟他打交道,没想到今天一见,竟然是个挫逼,他都还没动手,他就倒了,看来是浪得虚名啊!
江驰想着刚刚那一拳,本来因为对方是陆川,他还不敢还手,但一看陆川现在这样子,他怕个屁啊!
念及至此,江驰直接走上来,抓起陆川的衣领,一拳挥过来,将陆川打倒在地。
“我日!你是不是活腻了!川哥都敢打!”
“找死啊!”
程宇泽和宋景几个男生见陆川挨了打,直接上前,抓起江驰就是一顿暴揍,奈何江驰身边的几个男生挡在江驰面前,没让他们碰到他,几个人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楚楚赶紧上前来扶起陆川,脸色吓得惨白,不住地喊道:“你怎么样!”
陆川支起身子,手用力按了按眼角,甩甩脑袋,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些,柔声说:“兔子,我没事,别怕。”
楚楚抓紧了他的手腕,挡在他前面作出要保护他的样子,陆川脚步虚浮,眼神恍惚。
一帮兄弟在为自己打架,他哪里能就这样看着,正要上前帮忙。
可是楚楚拦着他,本能作出想要保护他的动作。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怕得要死,还要保护他。
阵阵电流淌过陆川的心尖,如果不是现在难受极了,他一定好好抱抱她。
一帮人在体育课上打起了群架,下课后,通通被弄进了教务处。
程宇泽和宋景他们回教室的时候,班上同学正在上自习,楚楚迟钝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朝陆川的位置望过去。
位置上空荡荡的,没有人。
楚楚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起身,走到程宇泽身边。
程宇泽抬起头来,看着楚楚,即使她不说话,这副担忧的模样,他也能猜到她心里想的,解释说道:“小嫂子,川哥他回家了。”
“回家?”
现在还没有放学,回什么家。
“川哥脑子发昏,回家休息了。”
“生病了?”
“嗯,也没多严重。”程宇泽手里转着中性笔,装模作样地说:“也就是发个高烧四十度吧,小事,川哥是猛男,扛得住,连药都不用吃,回家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