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心南不再打扰他开车,闭目休息。
中途,昊东手机响起,是东道副总裁丁佩的来电。他用蓝牙耳机接听,叫了声:“丁总。”
丁佩简明扼要:“东道想做生鲜直营,你觉得怎么做最合适。”
“收购一家老牌生鲜超市,绝对是最理想的选择。这样能利用对方即有资源,迅速提高市场占有率。我明天让人统计各大生鲜超市数据。”
“OK,等你好消息。”
“拜。”昊东挂断电话。
丁总?收购生鲜?本来已经快要睡着的夏心南一下精神抖擞。虽然她听到的不是全部内容,但已经能从昊东这几句话摸出个大概。
丁总是东道的丁佩?在夏心南能搜索到的名单里,就这么一个丁总。
所以,刚摆脱收购危机的东道准备大展拳脚,做线下生鲜?
昊东瞥了夏心南一眼,夏心南没敢睁开眼,怕他以为自己故意偷听。
昊东以为她睡着了,立刻打给并购组的项目专员昆鹏,“明天我需要整个生鲜行业的市场分析报告。报告内容主要集中在,东道与线下生鲜整合的优势。其中线下整合的重点是分析那些市场占有率高的老牌生鲜超市,他们的物流体系、供应链、生产基地以及他们的储存仓库。”
昆鹏问:“生鲜电商的亏损率需要分析吗?”
“这个不用。东道既然想做线下生鲜,应该已经分析清楚线上的劣势及亏损率。他们只说了一句生鲜直营,但直营是什么概念的直营?现在全民移动化,生鲜销售自从电商兴起,已经呈多元化,早已经从单一的农贸市场模式里剥离出来,整个产业已经在偏向O2O的销售模式,并且日臻成熟。所以你的可行性报告需要特别注意有哪些占有率大的生鲜超市,是走直接与基地对接的模式。把生鲜透过互联网,在最短的时间内,利用四通八达的冷链、线下门店,从基地直接端上老百姓的餐桌,想必这才是东道要的未来。”
“时间能否宽裕?”
“想想年薪25万,难度会不会变小点?”
“动力已经十足。”昆鹏笑道,“老大,你真让我们36524小时随时待命啊。”
“失业率大增,现在有份工作的话就要努力。”
“收到。”
昊东结束通话后专心开车。
车还在行驶。夏心南一直装睡,但心里很纠结。东道有意收购一些生鲜企业?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装睡解决不了贫困的问题。她干脆选择厚脸皮,睁开眼问昊东:“我刚才无意听到了,这次收购能不能带带我?”
昊东很佩服她十尺城墙厚的脸皮。先且不论她到底有没有偷听,但一个小券商完全没有并购经验的并购部也想染指东道的收购?
昊东没有搭理她。
夏心南不放弃地介绍自己的优势:“我经常去生鲜店,知道东道收购哪类生鲜店对它最有利。”
他没有回答,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他在路边停下车,只说了两个字:“下车。”
虽然声音冰冷,但夏心南选择无视:“既然你这么好心,就发发善心顺便带带我呗,要不然你告诉我他想买哪家?”
简直是异想天开。昊东不客气地撵她:“下车。”
夏心南再次掏出名片:“上回我的名片肯定被你扔了,这次如果你有不一样的想法,可以打电话给我。”
她没有再纠缠,麻溜下车。
昊东看着远去的身影,捡起她扔在副驾座的名片,突然嘴角微扬,这女人的脸皮究竟能有多厚?
夏心南迅速往家里跑。已经凌晨,她十分担心自己的晚归会刺激到母亲。
果然,等夏心南赶上楼打开家门的时候,母亲正一声不吭地站在客厅中央瞪着自己。
夏心南迅速关上房门,喊了声:“妈。”
程芝南没回应,只是盯着她。
夏心南很少这么晚才回家,她犹豫地开口:“我今天……”她突然就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她不想让母亲担心自己,“我今天找业务去了。”
“你上个月不是说你在跟一单并购?还说会给我一个惊喜?”
“并购没有成功,所以我今天找业务去了。”
“找业务要找这么久?”程芝南言词激烈,“夏心南,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夏心南没有办法告诉她,自己被骗了。她声音弱了弱,“我跟业务去了。”
“你撒谎!”程芝南突然胸口起伏,歇斯底里地吼她。程芝南最清楚,女儿撒谎时的表情。
“妈,我……”
“你不用解释!”程芝南眼里喷出火,冲她咆哮,“你不用跟我狡辩,夏心南,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你想几点回就几点回对不对?”
“妈……”夏心南委屈地喊她,很想解释,“我真的……”
“你给我闭嘴。”程芝南死死地瞪着她,思绪一片混乱。小时候,她害怕女儿长大离开自己,却又渴望女儿快快长大能自我照顾;等女儿好不容易大了,她又渴望女儿早点找到一个男人解放自己,却又害怕女儿会彻底离开自己。程芝南脑里一片混沌,她很想逼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思绪不受控制。最后,程芝南顺手拿起椅子,开始砸东西。
她只是害怕女儿会离开自己,只是想发泄这需要苟延残喘才能活下去的人生,她只想把家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把眼前能看到的全砸碎。她完全陷入这种情绪里抽不出来。
头顶的灯光很黯淡,夏心南站在屋里的正中央,突然被发狂的母亲吓得后退两步,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妈,我被人骗去郊外,我……”她想到今天的遭遇,委屈地呜咽了句,“我真的被骗了……”
但程芝南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夏心南惊慌失措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冷静地找个角落蹲下来,就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蹲在墙壁角落的夹缝,塞住耳朵,把自己缩成一团,等母亲慢慢平静下来。
程芝南疯狂地砸了半晌,直到家里所有东西全部稀巴烂,才终于回过神。她站在客厅中央,扫了眼遍地狼藉的客厅,习惯性地看向角落。
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女儿正塞着耳朵龟缩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