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丹皮,竟然真的是你!”邓杰惊喜万分地说道:“你居然是Lucy的妹妹,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说着大张开双臂,走过去给了林彤彤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骆晴,每个人的脸色都有点儿不好看,只有骆晴脸上有着邓杰同样的惊喜,好奇宝宝般一叠连声地问道:“喂,什么情况,你们认识吗?什么果丹皮,什么白奶奶,Johnson为什么叫奶奶?”
程致黑着脸,把脸上满是尴尬,挣了下没挣开邓杰怀抱的林彤彤,扯回到自己身边,用手臂牢牢环住,才上下打量了几眼眼前高大挺拔的男孩儿,询问地看向林彤彤。
林彤彤脱离开邓杰的拥抱,便也没了不自在,眉飞色舞道:“程致,你不记得了吗?那时候我们围棋班有个外国长大的小孩儿,中国话也说不利索的那个,全班唯一一个我只要下就能赢的人!”
程致想了下,脸上露出几分恍然的神情,对着邓杰笑笑,拉了林彤彤到另一侧的沙发跟前,才说道:“坐下聊啊,都站着干什么。”
左岚茹也是赶紧说:“就是,快都坐下,哎呀,小邓这么大高的个子,站在跟前,我都眼晕了。”
所有人又都坐下,骆晴却没挨着邓杰坐回原来的位置,反是挤到林彤彤身边,“彤彤,快说说,Johnson为什么被喊奶奶,他小时候很娘炮么?”
邓杰在一边听得不满,作势虎了脸,“嘿,Lucy,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叫娘炮,我知道那是Sissy的意思。”
骆晴对着邓杰呲牙笑,回头继续戳着林彤彤的肩头说:“解释下呀。”
林彤彤笑着道:“不是你以为的意思啦,那时候咱们这里管从小生活在国外的人,叫香蕉人嘛,说皮是黄的,芯是白的。邓杰那会儿在我们眼里就是典型的香蕉人,总是把普通话说得稀奇古怪的,然后好多习惯也跟我们不同,我们正好都是刚学了英语,就用英语给他起外号,叫banana,你知道小孩子的英语水平,我们说banana邓杰还不懂,就问我们什么白奶奶,那是哪个奶奶,我们都要笑死了,然后这个就成了他的外号。”
骆晴听着也是笑,嘴里重复道:“banana白奶奶,你们太好玩了啊。那你呢,果丹皮是怎么回事?”
“也是因为邓杰啊,他不认识我的名字,管我叫林丹丹,我告诉他那个字不念dan,念tong,他还不服,很认真地说,‘明明就是果丹皮的丹,我爷爷给我买过的’,结果被他害的,班里的人就都喊我果丹皮了。”林彤彤一口气说完,毕竟还是在病中,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程致皱了皱眉,默默起身,打了杯水递到林彤彤手里,才想开口跟他们说:“改天再聊”,邓杰那边却又问道:“果丹皮,你现在还下棋么?班里的同学你们还都见面么?”
林彤彤喝了水,顺顺气,便又恢复了聊天的兴致,“几乎不下了,偶尔程致要跟我下,反正一定是会输给他。班里同学常聚会的,以前我们每个月都见面的,后来大家都工作了以后,慢慢才没这么常聚会,但是大家还都有联络,尤其是大师兄啊,我们总会约着一起吃饭的。”
邓杰似乎是想了下,才高兴道:“哦,你说杨昊是不是?他好棒,我记得他是我们班里最棒的,老师总是夸奖他。”
林彤彤点头,“是呀,他现在也很棒,才考上的研究生,下棋照样是无人能敌,还有许大伟,你记得他吗?他现在在咱们学棋的地方做老师了,教小孩子下棋,他当年那水平哦,只比你我强一点点好不好。”
“许大伟……许大伟……”邓杰重复了两边这个名字,高兴道:“你是说小马哥么?他都能当老师了么?”
“对啊,他教的学生都进市队了呢,简直不可思议是不是?”
林彤彤聊得太兴奋了,过快的语速,让她说过一段话之后,总是要喘息上一阵,但却是丝毫没有打扰到她的兴致,依旧跟邓杰十分热烈地在叙旧,骆晴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插上一句话。左岚茹耐着性子听了会儿,眉毛渐渐地皱了起来,程致的脸色也愈发严肃了起来,最后终于站起来咳了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程致一向属于不笑的时候,神态颇为冷峻的那种人,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架势,邓杰正是手舞足蹈地学着当年林彤彤输了棋给杨昊之后,是怎样得耍赖掀桌的时候,听见程致咳嗽了声,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他的表情,不禁一下子噤住,吞了吞口水才道:“哦,大哥,是不是我太大声,会吵到邻居休息?”
程致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严肃了,马上松弛了下表情道:“不是,只是彤彤还在生病,从医院出来时,体温还没降下来,现在大概需要吃药休息了,邓杰,这次听说你要国内待一段时间的,以后有很长的时间叙旧是不是?”
邓杰的听程致说完,脸上立即呈现出愧疚的神色,“哦,太抱歉了,我一激动,忘记果丹皮还是个病号呢,好的,大哥,让她快去休息。”
林彤彤有点不甘心似的站起来,对邓杰皱皱鼻子,“等我好了的,咱们约上大师兄跟小马哥,还有其他的同学一起吃饭吧,他们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邓杰马上高兴地点头,程致环住林彤彤的肩膀,对其他人点点头,“那我先带彤彤去休息了,妈,您招待邓杰,我过一会儿下来。”
林彤彤转身前,看见骆晴笑吟吟地悄悄对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暗暗对骆晴做了个鬼脸,就赶紧跟着程致一起上了楼。
程致给林彤彤铺好床,转身打开衣柜,发现柜子里只零落地挂了两件外套,回头问她:“衣服都带走了?上大学时,也没拿这么干净过,怎么,原本准备一辈子不回来么?”
林彤彤垂了脑袋,扭着手,不安道:“没有……”
程致看了看她,没说话,压着她在床头坐下,打了杯水递到她手里,“先喝药吧,喝完药赶紧换衣服睡觉,盖好被,出一身汗,明天就好了,我去给你拿件能当睡衣的衣服。”
林彤彤老老实实地接过药片,一仰脖喝了下去,程致拍拍她的头,“嗯,真听话,等我去拿件衣服来。”
程致下了楼,左岚茹站起来道:“来,小致,你们年轻人聊得到一起去,快跟小邓说说国内现在的就业形势,他准备要在这边找工作呢,如果工作满意,也许就留下来……”
程致点头,“好的,稍等下,彤彤衣服不在这边,我先去给她拿件睡衣,一会儿就下来。”
骆晴听见这话,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我那里有睡衣,我去给她拿。”
程致迟疑了下,还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不用了,彤彤喜欢穿旧T恤当睡衣,我拿件我的给她就好。”
左岚茹皱了皱眉,只絮叨了句,“你快点啊,小致。”
程致拿了衣服上楼时,林彤彤已经脱好了衣服钻进了被子里,程致迟疑了下,把睡衣给她,“那你换上睡吧,我下楼了。”
林彤彤从被子里伸出一条光溜溜的手臂,接过衣服说:“不用,我在被子里就能穿,哥,你等会儿走,陪我说会儿话吧。”
程致踯躅了下,在林彤彤床边站住,看她在被子里扭动着捣鼓了会儿穿上了T恤,才走上前帮她掖了掖被角,哄道:“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
林彤彤撅了嘴,有点儿委屈地看着程致,哼哼唧唧道:“我病了,需要人照顾……”
程致牵了牵嘴角,终于在床边坐下,无奈道:“越活越回去了,还学着耍赖了。”
“没有……我难得病一次嘛……”林彤彤觑着程致的脸色道。
程致一板脸,“你还真是少这样难得吧,闭眼,一会儿药效上来就困了,我陪你会儿,还要去招待客人。”
林彤彤听话地闭了眼,说到客人,还是有点儿兴奋,“程致,太神奇了有没有,邓杰竟然是骆晴的未婚夫,这个世界还能更小点儿么?”
程致笑了笑,“我以前不记得你跟邓杰这么熟呢?”
“还好啊,我们是难兄难弟呀,他在班里年纪算大的,可是棋却下得一塌糊涂,那会儿,我只有跟他比赛,才能找到点儿自信,所以就熟一点儿嘛。”
程致默了默没说话,林彤彤虚起眼看了看他,被程致发现,一只手过去遮上她的眼,“闭眼睡觉了。”
“哦。”林彤彤哼了声,舒服地扬起脑袋去蹭程致的手,程致原本要拿开的手,便又停住。
他看着眼前被他盖住,几乎只露出一张嘴的小脸,感觉着他掌心下的睫毛在微微颤动,还有她热乎乎的鼻息就喷吐在手掌的边缘,只觉得他心里又是一阵阵发紧。
“程致。”林彤彤轻声喊:“我明天想吃番茄鸡蛋面。”
“好。”程致说:“醒了就给你煮。”
“程致。”她又喊,“等我彻底好了,你带我去吃韩国烧烤吧,忽然好想吃五花肉……”
程致笑了笑,“看来你是要好了,哪有病人想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下周吧,还是等你好彻底了再带你去。“
“程致。“林彤彤第三次喊道:”我……以后开车一定注意,车修好了能让我继续开么?”
程致拿覆在林彤彤眼睛上那只手的手指,敲她的脑门,“先好好养病,怎么那么多要求呢?”
“程大致,大致致……”林彤彤撒娇道:“你就答应我了吧。”
程致无奈地一笑,“好,修好了,把钥匙还给你。”
林彤彤的嘴角一弯,又一次喊出,“程致。”……
程致无奈地叹息,“还有什么要求,不要借着生病乱提无理要求哦?最后一个,答应你最后一个要求,不许再说话了,立即睡觉,听见没有。”
“哦。”林彤彤应着,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得小,“程致,不跟瑶瑶姐结婚好不好?”
程致呼吸一滞,林彤彤明显感觉到,原本无意识地正在顺着她眉毛的那根手指一下子僵住,下一秒,眼皮上骤然一凉,程致的手从她的脸上忽然离开。
“骆晴跟邓杰还在等我下去呢,你睡吧,我先下楼了。”程致说,在林彤彤还没挣开眼之前,已经走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