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如梦,愁断白头。
花开花落望穿多少个秋。
千年等候,只为破茧重逢。
一生的痛只愿你为我读懂……
所幸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早已放置了好几套衣衫在这寒烟楼里属于自己的房内,兰竹与心怡的也在。借助着热水简单地擦拭一下身子,成忆感觉舒适了许多。可刚抬眼,却发现兰竹与心怡却直直地盯着自己看,眼中似乎闪现着什么夺人的光彩。
“怎么了?我……脸上有污垢?”紫,是永远都不会再穿了。换下那件沾湿的衣衫,成忆此刻着上了一件浅绿的罗裙,淡雅怡然,出尘翩翩,临风清骨,竟使人移不开眼。望着身旁对她正目不转睛的两人,成忆不自觉地抚触自己的面庞。她们两个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眼光……竟令她觉得有些发毛呢?
“郡主,发现您现在容光焕发,竟比那缱绻的紫罗兰还要富有令人怦然心动的魔力呢。”
“就是,那是因为郡主马上就要见到大汗的缘故啦。”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倒是闹得起劲。
“真的,这么明显?”因为棱翊的缘故?是吗?
也是,那么久不见,也不知他现在一切如何了……
心中的结,是否已解?心中的执着,是否已经放下?
“姐妹们,快来啊,绝杀王爷一掷千金,求曲一支,都快上三楼雅间来呀。”
不知是哪里来的声音,但觉此言一出,四周便闹腾得荒。隔着房门,不需刻意去听,便能够觉察到交头接耳的声音以及一阵阵唏嘘之音。
大厅之内,原本是各自有着节目。而花姑也料定了王爷定会在三楼雅间看着楼下的一切,所以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打理一楼的事上,竟不曾想之前被王爷带上楼的菊华突地从王爷所处的雅阁走出,朝着底下如是喊道。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楼下的歌舞她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王爷赏析了。王爷……果真是爱折腾人啊。之前说是会带王妃来,害得她都不敢把那些美艳的女子摆出来,担心王妃以为她们勾/引王爷而动怒。可最终来的,却只有王爷一人。现在王爷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是何意……
“好像有热闹瞧了,不知道是不是大汗……”说话的同时,心怡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阖上的房门,身子,也快速地探向房外。
“心怡!”成忆出口的话,已是不及。
又怎会是翊呢?若是在胡韩国还有可能,可在这辰凌国,翊又怎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引人注意呢?……
“这王爷到底想听什么曲子?竟然肯下这般天价。”楼下,已有人跃跃欲试。房门打开之后,声音倒是愈发响亮得传入成忆的耳际了……
“这个,王爷不曾言明。只是现在这价码放在这儿了。只要谁能弹奏出,或者仅仅只是哼出旋律,或者唱出歌词,都可。”
“这倒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我来我来!”
“我春桃也来试试!”
“还不信什么曲子能难倒我,我也算一个!”
“你们都别跟我争,也许这王爷想听的是什么仙乐之类的罕见之作,你们呀,可都没一个能比得上我,这黄金千两啊,我绿染是拿定了!”
……
一时之间,人群聚拢,竟纷纷想要往楼上涌来。沉闷急躁的步子,是杂乱无章的步履踏上台阶引发的声响,听起来竟有几分可怕。也是,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一个财字,自然是要卖命一些。
纷涌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便听得一声重物落体的声音,有人已然从一干急着往前冲的女子之中落于下风,被挤下了楼层,摔了下去。可是,却是没有人管她分毫。也是……一旦黄金在前,又有谁还会顾念一个微不足道的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姐妹”呢?
“姐妹们,都别争了,王爷说了,如果进入雅阁却弹不出来,哼不出来,唱不出来,那……那么……”楼上负责传话的菊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却再没有了下文。
“那会怎样?”正抢着想要到三楼阴辰魄那间雅阁的女子们纷纷停下了步子,抬头对上菊华,问道。
“顶多被王爷赶出来,还能怎样?”有人无所谓地答着。尝试一下就有一千两黄金可赚,那可是一辈子都吃穿不愁的金子啊,与被赶出来相比,当然是尝试了才甘心啊。
“你是不知道王爷的手段,哪能这么简单?”有人似乎是对绝杀王爷的秉性特别熟悉,却似乎是忌惮被楼上那位听见,不敢大声反驳之前女子的话,只是小小声地说了一句。
“说得有道理……恐怕这黄金千两,不是那么好赚的啊……搞不好会赔上……”她想说的,当然不是“清白”二字。青楼女子,早已对此怀着无所谓态度了。真正担心的,便也只是,即使赔上了这条命,都拿不到半分赏钱。
静默……疏忽之间来临……已经有人打起了退堂鼓,但碍于那黄灿灿的金子的召唤,却没有一个直接撤退,倒是僵持在楼梯之上,不上,亦不下。
“王爷说了,这若是进去了却没有做到的,那也不会多加为难众位姐妹。只需要大家亲自将双手废了,便也就罢了。”沉默的时刻,突然传来这么一句,便如同那来自地狱的奏魂曲,瞬间令人石化当场。
“废……废掉双手……”
“手……”
“怎么会这样……”
众人纷纷难以置信,低眸,望向那双双纤细白洁的手。作为一名青楼女子,本身身份地位便已低人一等,所以,她们能凭借的,便只有美貌与才华,这样才能够为自己赢得最后的名誉。手,作为身体的一部分,无论是美貌还是才华,都要用得到它。所以对它的保养与重视,也便不言而喻了。若是没有了双手,那她们还怎么在这风月场所混下去?还怎么为自己谋得生路?
犹豫了,退缩了……有人……落荒而逃般跑下了楼……慌不择路……竟有人害怕得……脚步踏错……扑通坠地……
不过,却依旧有人,踌躇在原地……也是……毕竟那千两,不是所谓的十两、百两,而是一千两黄金……若是拥有,她们此生……都不必愁了……
利益的面前,总会有人迎难而上……
有时候,不是你敢不敢做某事。而是,外物促使你去某事……
一切事的促成,似乎……皆有外因左右着……
原本也只不过是出于好奇而倾听着房外闹出来的那巨大的动静。又见得心怡将房门打开,更是听清了几分。成忆这才清楚地知道,阴辰魄竟也来了此地……
他怎么会来此,会是因为……得到了棱翊已来的情报吗?……
不敢往下想,却有些担心起棱翊来了。
若是两人相见,以阴辰魄的性子,当初松城战败之仇,虽是碍于两国的关系而忍下了,但毕竟是在以两国利益为前提的条件下,不代表个人。两人若是单独见面,保不准便会大打出手了。棱翊,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心中多了一股焦燥,刚想着快步迈出房门往三楼而去,让棱翊快些离开。可这不出去还好,一出去,竟见到尹末拉着个半死不死的人经过她的房门,似乎正要经此往楼下而去。
凌乱的衣衫,惨白的面容,偶尔有血丝沁满嘴角……这人……怎会觉得有丝眼熟……
他是……
脑中似有什么闪现,电光火石般,转瞬即逝……
青原!
这人是青原!
青鸾的弟弟青原!
那日想要溺死她为他姐姐报仇的青原!
“等一下!”眼见尹末带着他经过她身边而去,成忆再也忍耐不住,忙出声阻止。
缓慢地转身,似乎是现在才发现早已站在门边的成忆,尹末的神情有些迷茫:“郡主?尹末刚才不知郡主竟然在此,还望恕罪。”一切表现得,及其自然。自然得,令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虽然知晓成忆有可能便是熏忆,但尹末还是存在着怀疑,毕竟一个倾城,一个却是那般无盐。极致的反差,令他一时还无法接受。不过心中对于成忆的态度,原本是认为她又是一个与熏忆抢夺王爷的女子,对她不甚待见,现在……却是已经有所改观了……甚至……还担心着她的境况……
“不知道尹侍卫想要带他到哪儿去呢?”如今身份悬殊,她早已不是原来的熏忆,对于尹末的称呼,也便不能再那般随意。郑重地问道,成忆的眼不忘锁视被尹末辖制的人。
“属下奉王爷之命挑去此人的手筋脚筋,之后扔到水中,任其自生自灭。”王爷命他故意绕了这么个大远路经过成忆的房门让她看到这一幕,想必是有意让她知晓此事了。不过他还是想知道王爷本人会做出什么举动,听了之前那个菊华说的话,也便明了了几分……他这才带着人不急不徐地装作无意地走过成忆的房门前……这时听得成忆的问话,对自家王爷的心思了解了几分,也便不多隐瞒,实话实说。若是两人能够因这事而敞开心扉,也好啊……
“为什么?他犯了什么错,怎能这样对他?”这不是摆明了要让青原死吗?青鸾已死,她最关心的便是她的这个弟弟,她,又怎能让他死呢?成忆情绪有些激动地问着,话一出口,却又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傻了。偷入皇宫,擅入禁地,意图谋害异国郡主,再加上连累绝杀王爷险些惨死,无论是哪一条,都足够他死一百回了。自己问得,还真是有些多余……
“郡主,属下这也是奉命行事,他的罪行,想必您也是知晓的。”尹末也不多说,便想着继续迈步前行。
“你放了他,所有的责任本宫来承担。”一句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成忆的眼中有着严肃,面上,是一抹最明显不过的坚定。
被尹末辖制不能移动分毫的青原有些诧异。她,竟要救他……可是他……那夜差点就害了她……她……竟然都不计较吗?……反倒……还要救他……
“郡主……这……恐怕有些不好办……”尹末一脸的为难,可是心中,却早已有些乐不可支起来了。如果这真的是王爷的意图,那么看来,所有的一切都被王爷给料中了。
“那本宫亲自去找王爷说。你先将人带到本宫房内,本宫马上找阴辰魄去谈。”
不是第一次从成忆口中听得“阴辰魄”三个字,可天底下说出这三个字来还能这般理所当然,丝毫不畏惧的,绝对是非她莫属了。
她,真的便是王妃?
熏忆王妃?
而成忆,双眼便只是随着尹末的示意,望向三楼雅阁那件紧闭的房门。
他,便在里头……
而她,却不得不去挑战他的权威……
殊不知,当她远眺之时,一双深邃的眸子,亦在她所望不见的方向,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