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出租车司机会胆大到这般地步,知微见著,由此也能看出京海市关外的混乱。
“瞅什么瞅?到了地方不下车还让我请你?”司机将三百块钱塞进兜里,一脸的不耐烦。
他的态度极其恶劣,把我都给气笑了。
张了张嘴,我很想告诉他,上一个敢从我手中强抢东西的人,尸体现在还在地下埋着呢。
“你倒是给我上了一课,这京海市不可小觑啊。”我嘴角上扬,指尖划过鬼环,把命鬼的一节头发藏在座垫下。
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谋害司机性命,只是随手下一步闲棋,勾连我和他之间的因果,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可以替我挡灾。
借他人命势为自己消灾的手段我也是刚刚学会,一路上无聊,我翻看了从陈九歌那里得到的三本古籍。
《地藏菩萨本愿经》太过晦涩,涉及佛理和轮回,没有佛修帮助我完全看不懂;那本小庄观道典,上面的汉字我虽认识,但太过玄奥,我看的也是一头雾水。
三本书里只有命修那本领悟起来不是太困难,可能这也是因为我天生拥有篡命师潜质的原因吧,只是翻看了一个下午就悟出了一些最基本的对于命数的运用。
一命二运三风水,命排第一,它和气运、风水不同,乃上天注定,无法更改。
就比如说,有的人天生运气很好,而有的人无论干什么都手背,但是求神拜佛,吃斋诵经,或许就能改运,往后的一段时间财运滚滚。
风水更好改变,只要懂得观气寻龙,避开某些忌讳,就能化凶宅为福地。
唯有命涉及到根本,深不可测,但凡触碰,必遭不祥。
按理说常人最难领悟的就是命,但是我看起那本书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困难,融会贯通,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命修手段。
命修施法需要生辰八字,若是没有八字或者一些比较特殊的命格,大成命鬼也可以替代,毕竟它们生前就是怀有特殊命格的人。
我刚才就是取下命鬼的一节头发,借此施法,连接我和出租车司机之间的因果和运势,只要他没有将这根黑发烧毁,那么一旦我遭遇生命危险,他就会因为命运的牵连,有一定的概率帮我挡灾。
命凌驾于运之上,若要改运,最根本的方法就是改命。我虽然没能力去改出租车司机的命,但是我却可以借助命修之法与它联运。
我被天意针对,他也要跟着倒霉。
“就当是做个试验吧。”我深深的看了司机一眼,记下他的长相,而后抱着皮箱推开车门:“我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打开上坟才会用的黑伞,我嘴角的笑容让出租车司机心里发毛,他打了个冷颤,暗骂一声见鬼,逃也似的离开了。
下车的时候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十分,距离秀场发布任务还有五十分钟。
我站在路边的榕树下,观察周围环境,那司机为了省事把我扔到了京海市关外最偏远的地方,这周围连座五层以上的楼都看不见,道路泥泞,有些路段还挂着正在施工的牌子。
“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京海市可不是这模样。”路灯时明时暗,道路凹凸不平,两边堆着泥沙,杂草也无人清理,一眼看去全都是两三层高的民房,建筑很密集,走出很远才能看到一两条小巷子。
“宝岗区?”我从墙面上的小广告里知道了此地的名字,“算了,现在不是打探情报的时候,先找个旅馆安顿下来,等待秀场任务。”
打定主意,我钻入小巷之中,这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人口密集,住着很多外来务工人员。
走了几十米,我才在巷子尽头看到了一个旅馆招牌,收了黑伞步入其中。
店门敞开,这是一家由民宅改建的小旅馆,环境很差,空气中透着一股潮闷的怪味,地面没有铺瓷砖,只是刷了一层灰色的水泥。
墙角摆着几个板凳,没有吧台,在屋子靠里的位置支着一张木桌,上面胡乱扔着一堆麻将。
“有人吗?”我拖着皮箱站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楼上才走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她皮肤黝黑,穿着花外套,一身的肥肉,走起路来,感觉全身都在颤动。
“你要住店啊,来登记一下。”中年女人拖鞋蹭着地面,发出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她在麻将桌里翻了半天,这才找出一个黄皮本子:“一天八十,押金两百,让我看看你身份证。”
她抖了抖本子,嘴里念叨着:“笔呢?”
“老板,我身份证在朋友那,你看外面下着雨,我能不能先在你这住一晚,钱肯定不会少你。”身份证是肯定不能让别人看的,我现在戴着人皮面具,就算拿出身份证来,长相也对不上。
“没身份证你咋住?”那肥胖女人把本往桌上一撂,小眼睛一转:“算了,我看你可怜,拿二百块钱,就先让你在这住一晚。”
“好说,好说。”我也懒得跟她计较,取了钱交给女人,顺便跟她攀谈起来:“老板,你们宝岗区也属于京海市,为啥跟市区差那么大,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差再大,这也属于京海,看到外面那些三层小楼了没?”中年女人朝外面努了努嘴:“以前我们这就是个村子,都是平房,知道他们为啥把住了几十年的老宅推了,倾家荡产也要往上加盖不?”
“不懂。”
“你咋不开窍呢,这关外那天要是被划到关内去,开发商按房屋面积赔钱,一平方几万,老娘这三层楼能赔快一千万你信不?”中年女人得意洋洋,仿佛已经幻想自己变成了千万富翁:“京海市前几年都发布方案说要扩建,新闻都报道了,就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关外的项目全都被喊停,真是急死个人。”
“关外的建设项目被喊停?那这肯定是上面的意思。”我心中思量:“关内、关外差距这么大,开发计划还被上面喊停,看来这关外的水很深啊!”
“给你钥匙,门上有号码,自己找去,明天十点之前去楼下退房。”中年女人打着哈欠正要上楼,一扭头看见了我手里正在滴水的黑伞,她猛然停下脚步,身上的肥肉都因为惯性抖了几下:“等等!你不能住这!”
“钱都给你了,为什么不能住?”我注意到中年女人的目光,扬起手里的黑伞:“就因为一把伞?你该不会是准备讹我钱吧?”
“打黑伞的人就是不能住!”中年女人好像防贼一样,绕着我走了一圈:“你箱子你装的什么?打开让我看看。”
女人的反应很诡异,直播任务马上就要发布,我也不想跟她闹僵,干脆打开箱子,让她看到了里面的摄像机和充电器等东西:“我是和朋友一起来京海市找工作的,都说大城市机会多,可刚到这就被出租车司机骗了,没拉到地方就让我下了车……”
我的话半真半假,挑不出太大的毛病,中年女人盯着我脖颈看了半天,过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她是在看我的喉结。
“其他区不知道,但在我们宝岗,你最好不要打黑伞,这幸好你是个男的,你要是个女的,下雨天打黑伞去住店,别说我,整个宝岗都没人敢让你住。”
中年女人语气松动,我赶紧又取出一百块钱递了过去:“女的凭什么打黑伞就不能住店?你们这是搞封建迷信。”
“迷不迷信我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样传。”中年女人毫不客气的拿走那一百:“看在你这么会来事的份上,我就再给你提个醒,别问那么多,外地人最好别在关外长留,这里乱的很。”
店老板故意拖长了那个“乱”字,似乎是在暗示什么,我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对比一下江城、新沪、京海,总感觉凡是跟秀场有关的城市,就一个比一个古怪。”我拿着钥匙来到自己房间,打开门后有些傻眼,屋子总共也就几平米大,除了一张木板床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霉味,我有些无语:“花了三百,就住这破地方?还不如我第一次直播的安心旅馆。”
到了大城市,才念起家乡的好,我锁上房门,把黑伞搁在门口,走到了窗户旁边拉上了窗帘。
听着窗外的雨声,我给秀场手机充上电,而后就开始安静的等待。
这次直播对来说很关键,假如秀场发布的直播任务仍在江城附近,那我只能放弃,选择消耗积分来免除惩罚,以后也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积分越来越少,最终走上背叛的道路。
“秀场能提前洞察双面佛的计划,应该也知道我在江城的遭遇,假如他们不愿放弃我,就肯定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来难为我。”想到这里,我双手握在了一起,说实话,我还没有做好和秀场为敌的准备,这个以阴间为名的组织太过神秘和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