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姐?”古砚看着眼前分明全身湿透,却神色镇定的元殇,满眼惊喜。
元殇丢给他一个油纸药包,在地上轻轻一点,飞跃上马,道:“回客栈!”驾马绝尘而去。
待顾睿、古砚、苏荫和神机子等人回来客栈的时候,元殇已经换上男装,除去了易容,那深红点缀的绿色耳环戴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元殇道:“一边走一边说!”
古砚有些没反应过来,道:“驸马?元小姐呢?”
“啰嗦什么?快走!”顾睿道,“你家驸马就是元十三,元十三就是你家驸马!”
古砚咋舌,说不出话来。顾睿军事上不太行,这次遇上叛乱,得知哥哥妹妹遇险,有些关心则乱,但在人心揣度上却是个老油条,这时候皇城中顾氏皇族的生死命运一线,全靠元殇,自然要好好笼络,让她放心。再者,此事若泄露,他的小妹定然会沦为笑柄,苏家也会有欺君之罪,朝野动荡不堪设想!
于是他叮嘱古砚道:“此事机密,万万不可泄露!否则你家驸马有杀身之祸!”又对身后的两个灰衣仆从道:“这件事你们也给我烂在肚子里!”
灰衣仆从点了一下头。古砚毕竟是个心思灵活的侍卫首领,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点头道:“是!”
顾睿从客栈后拉了几匹快马,丢下一锭金子,并说道:“这些马给我了!”
“叶少侠,瞧您说的?您可是黄河帮陈帮主的朋友!店掌柜可是刚见识过这群人的彪悍,赔笑着目送众人离开。
元殇、苏荫、顾睿、古砚、神机子,以及顾睿的几位灰衣随从绝尘而去。
元殇道:“皇城城墙高三丈,又分内外城墙,易守难攻,楚王封地在外,他如何能攻入皇城?”
古砚用了元殇的特效药,虽然伤势没怎么好,但至少不再忍受疼痛,血也止住了。听见元殇问话,赶紧答道:“楚王早已买通了南门守卫,在皇城内又多有内应,他夜里行军,悄然而入,楚王攻打皇城之前,竟然还没人察觉到这是叛乱的军队。公主发觉的时候,楚王已经进了皇城,公主当机立断,立刻带着公主府的护卫与皇宫中的侍卫退守皇宫,关闭宫门。若非公主殿下反应迅速,现在恐怕楚王已经得逞了!”
众皇子中,二皇子楚王和五皇子齐王都是兵马王爷,曾经跟着当今圣上打过仗的。楚王封地在西,抵御后秦国,齐王封地在北,临近长城,抵御匈奴和新兴的突厥、女真等少数民族,手下兵马上万。皇帝亲征匈奴,齐王从西面牵制,楚王见时机成熟,竟然发兵皇城,妄图自立为帝。若给他攻下了皇宫,皇城易守难攻,粮草充足,吃个一两年没问题,到时候说不定还真的让他得逞。但明辉公主眼线众多,皇城的风吹草动更是瞒不过她,以至于楚王的进军不那么顺利。
元殇冷声道:“皇城附近的军队呢?难道都跟着楚王叛乱了?”
古砚道:“城东屯兵首领夏子涵在第一时间带领一千兵马冲进皇城,协助公主护卫皇宫。幸好有他的兵马,否则皇宫也守不住。其他三门的兵马来得太慢,在皇城与楚王兵马交战,却怎么也攻不上皇城,反而死伤惨重,现在只好在城外休整。”
元殇又道:“驸马府的侍卫呢?”
古砚道:“公主首先派人通知驸马府,之后……之后好像驸马府的人都不见了!”
元殇忽然拉紧缰绳,疾驰中的马儿顿时立了起来。她身边的其他人也赶紧拉住了缰绳回转。
顾睿道:“元十三,怎么了?”
元殇皱眉道:“这样去不行!攻不进皇城,去了也无用!”
古砚拱手道:“元……驸马爷胸有韬略,还请驸马爷主持大局!”
顾睿却凑过来道:“听你言下之意,是已经有了办法?”
元殇看着顾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长公主顾嫦依来了,能不能让城墙上的兵士投降?”
顾睿只觉那眼光有千钧重力,答道:“就算姑姑来了,楚王在城内,楚兵也不可能投降的。但只要姑姑来了,攻城的希望会大大增加,更何况,姑姑的亲卫兵天下闻名,连匈奴王下的金帐铁骑也十分忌惮,楚兵更不敢捻虎须。”说完却叹气道,“可惜姑姑远在东北,不可能赶来这里!”
元殇却意味深长的一笑,道:“谁说顾嫦依不可能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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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一个时辰的期限已经过去大半,咱们如何是好?”
陆明身穿盔甲,浑身尘土,拱手站在城门不远处等着公主指示。
顾月敏身穿武士服,陪着金刀,看着城门上上下下的众兵士,道:“死守城门,等候援军!”
竹语在顾月敏身边道:“公主,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让奴婢看看你的伤……”
“住口!”顾月敏低喝道,“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受了伤!我就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去,让宫女们给受伤的将士包扎!另外,你给我盯紧了,谁敢里通外敌,一律就地处斩,绝不能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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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语点点头,带着公主府的女侍卫们巡视去了。
顾月敏看着原本富丽堂皇的皇宫,如今却兵荒马乱。两个时辰前,皇宫中有宫人妄图擅开宫门逃跑,刚被她亲手斩杀了。如今命悬一线,定要稳定人心。
她慢慢走上皇宫的宫城,城上兵士有两百是公主府侍卫,有五百是城东大营的兵士,夏子涵的一千兵马前来保驾的时候,逃离了一部分,被楚兵死伤了一部分,现在只得一半还能战斗。
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将军正在指挥布防,旁边一个将官凑近他耳边道:“将军,看样子快守不住了。我听说公主府有通向城外的密道,不如我们护着明辉公主冲出皇宫,从公主府的密道出城,然后北上去找齐王殿下!”
年轻将军摇头道:“不行!未成年的皇子皇孙恐怕会有损伤!”
“哎呀我的将军!”那将官说道,“我们城东大营一千兵马,如今死伤一半,楚王可是一万精兵,还掌握着整个皇城!若不是他不远损伤皇宫,只需要放火箭烧宫,咱们全无活路!他毕竟也是顾家人,不会赶尽杀绝的!”
年轻将军依然在犹豫,道:“若是皇室子弟有所损伤,皇上怪罪下来……”
将官道:“将军,属下知道您想立此保驾之功,但也要看情况啊!如今这样下去,性命尚且不保,怎么能想别的?再说了,只要你救了明辉公主,到时候在皇上面前哭诉自责依法,陛下不但不会责怪,还会褒奖您。至于顾氏的皇子皇孙——就算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楚王干的!如今皇上身子正好,文韬武略,这楚王逍遥不了多久,皇上迟早会把怒气撒在他身上!”说外有压低声音悄然道,“将军,属下知道你冒死前来,其实是为了明辉公主,那咱们救了明辉公主离开,不是正好?听说那个苏琦驸马爷其实是个病秧子,这次跟着神机子离开不是去学医,而是去治病,根本就算不得驸马!到时候您以保驾忠臣之功求取公主,以咱们皇上的高瞻远瞩,会在乱世之下驳回功臣的心愿吗?您与公主素来交好,若不是那苏琦回来皇城,明辉公主的驸马应是您才是啊!驸马虽不能做实权将军,但您立次大功,忠心不二,定能得到皇上的特旨!”
年轻将军皱眉思索,迟迟未决,道:“容我再想想!”
那将官道:“迟早生变,越早越好!将军,您要尽快打算!咱们五百弟兄可都等着您!”
就在这时,宫城下的楚兵中走出一人,喝道:“明辉皇妹,你可想好了?”
此人年近三十,紫袍玉冠,身下一匹黝黑无杂毛的宝马,腰间一把金鞘宝剑。
顾月敏冷冷道:“顾宽,你这皇室败类!如今父皇北征匈奴,做的是封狼居胥的大事,你借此叛乱,与通敌卖国的汉奸无异!来日必将为天下人所唾骂!”
顾月敏喊着内力的声音众人都能听见。大燕朝立国之前,天下汉人为匈奴欺辱百年,恨之入骨,大义之下,楚兵不由得有些惶惶。
楚王见状,哈哈大笑道:“我顾宽当年也曾随太祖皇帝背上抗击匈奴,十七岁便斩下匈奴兵首级,匈奴人来了,本王自当奋起斩杀!自古皇位能者居之!本王做了皇帝,所有人都是开国功臣!”紧接着又对城墙上的年轻将军道,“夏子涵,本王惜你是个人才,若开门归降,本王既往不咎,你也是我的开国功臣!本王许你做异性王爷,世袭罔替,在场军士见证,本王绝无虚言!”
夏子涵呸了一声,道:“顾宽,皇上英明神武,文韬武略,率兵归来时,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顾建坤威名赫赫,底下人再次忍不住惶恐起来。这些楚兵原本是大燕兵士,只是被开国之功、拥立之后的富贵权势所吸引,再加上在楚王封地受到楚王的威势感染,从而跟随楚王起兵。这些人想到皇帝,仅仅是听到皇帝的名号,便忍不住有些畏惧。
楚王心中骂一声废物。若是不能抢占皇宫,拿到玉玺,这些兵士始终不会认为他是正统。到时候只要稳守皇城,坚定抵抗匈奴的立场,成功的机会有四成。虽然只有四成做皇帝的希望,但仅仅是一个可能版能冲昏人的头脑,四成死亡,完全能让楚王这位能训练出一万忠心兵士的兵马皇子感冒千刀万剐、为天下人唾骂的危险来争夺这王位。
夏子涵还带要说,楚王怒道:“来人,给我射!”
他身边大都是身穿银色盔甲的亲卫,大有十来个穿着黑色紧身服的江湖高手。其中一个手持长弓,弯弓搭箭,弓弦响起,墙头上的夏子涵完全来不及躲开,应声而倒。长箭跨越数百米的距离仰射,竟然还有如此威力,此人功力与箭法让人胆寒。
那边的公主侍卫、大大咧咧的猛将程延立刻横跨一步挡在公主身前。夏子涵的几个亲卫连忙扶住他,刚才那个将官大叫道:“射箭!射箭!给我射箭!”
城墙上顿时一阵箭雨。但楚兵在数百米外,箭枝射过去几乎都没有什么威力了。楚兵的长枪、盾牌随意格挡几下就毫发无伤。
夏子涵在副官亲卫的扶持下推倒城墙以内,道:“原来射伤太子的就是他!果然好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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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辉公主对程延道:“让开!这里还没人能伤到我!”
程延只得推下,怒气冲冲的等着城下的射箭高手。
明辉走到夏子涵身边,道:“子涵,你下去包扎伤口!这里我来指挥!”
夏子涵道:“没有伤到要害,没事!”旁边有亲卫脱掉盔甲给他包伤,明辉扭开了头看下别处。
夏子涵给副官递了一个眼色,副官立刻将走位兵士赶开,吩咐他们的防守位置。这时候,夏子涵与明辉公主身边只剩下为夏子涵包伤的亲信。夏子涵道:“公主,楚王不但兵强马壮,还有高手护卫,恐怕皇宫受不住了!不如让子涵护着你冲出去,寻找援兵!”
公主听了脸色微变,道:“你要走?”
夏子涵道:“不是我要走,是不得不走!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陛下来时,定然让楚王灰飞烟灭!现在保存实力才是上策!”
公主毫不犹豫,甚至带上了公主的自称,道:“只要有一点希望,本宫就不会放弃!如果本宫走了,这些受伤的将士怎么办?以顾宽的性子,定然会杀了他们,不留后患!况且,太子哥哥的伤势……也不能移动,还有众小皇弟、皇妹,我不是顾宽、顾嚣,没有那么冷的心肠让自己弟妹送死!”
夏子涵与公主说话,夏子涵虽然低声,但公主却是放开了声音,附近的兵士都能听见,顿时大为感动,心愿已死相报,眼中一片悲壮决然之色。
夏子涵见公主如此固执,叹一声,道:“既然公主决心如此,那子涵便舍命相陪!”
明辉公主却道:“没有人会死!退守皇宫,我岂能没有后着?只要多收得几个时辰,便能等到城外的援军!”
夏子涵喜道:“当真?”
其他兵士听见,也都竖着耳朵,好些人的余光都看着这边。
明辉公主心想,这时也没什么可保密的,说出来反而能鼓励士气,于是说道:“我已经有暗兵埋伏在皇城中,只等楚王松懈,便会打开城门,让城外八千精兵入城讨逆!诸位只要能抵挡两个时辰,援军定然到来!”
然而明辉公主自己都不能肯定,那两百驸马府的兵能不能从楚王数千精兵中夺得城门。
明辉公主看向身后的一个矮个子壮汉,这壮汉正是驸马府的苏家老兵。他摇了摇头,表示并无把握。他们虽然是按照驸马爷的法子训练出来的,但缺乏驸马统领,胜负难料。
“呜呜——呜呜呜——”城中忽然响起了刺耳尖锐的鸣笛声,穿透力极强,成个皇城都能听见。
明辉公主有些期待的问道:“这时你们驸马府侍卫那种奇特的哨声?”
苏家老兵道:“正是!”听了一会,忽然大喜过望,道,“公主,是驸马!是驸马爷回来了!这长短的暗号,是驸马爷回来了!”
明辉公主愕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面的楚王也听见了声音,对身边的一个黑衣高手皱眉道:“这时什么声音?在城外还是在城内?”
“是在城内!吹笛的人应该内力极高!王爷,迟则生变,速速拿下皇城!”
楚王听了,立刻道:“立刻攻城,都给我准备火弩!”
正在这时,远方一个楚兵驾马匆匆跑来,口中恐慌的大叫:“不好了!长公主来了!长公主来了!”
楚王一听,大骂:“谁在招摇?老子活剐了你!”
那兵士哭喊道:“是长公主和青狼骑!长公主的亲卫兵也来了!”长公主是除了皇帝之位,在军事上最有威慑力的人,当年起义北上之初,她曾经孤身一人进入敌军窦渊的两万大军中,最后不但毫发无伤,还得了窦极其两万兵马的追随;她的青狼骑这一支亲卫兵,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曾经与匈奴王赫赫有名的金帐铁骑交手,三战两胜,在天下人心目中犹如天兵天将一般,她本人也犹如战神一般。如今听见长公主和她的青狼骑来了,连楚王都有些慌了,连忙道:“先攻下皇宫!长公主最重视的就是明辉公主,拿下明辉,长公主也没什么好怕的!”
待那传讯兵走近,楚王却一刀斩下了他的脑袋,口中犹自骂道:“该死的!不知道私下告诉我吗?我让你扰乱军心!”
与之相反的,城墙上的兵士却大声欢呼!
连竹语都跑了上来,道:“公主,是长公主殿下回来了!这下可安全了!”
顾月敏却淡淡的,悄声道:“怎么可能?姑姑远在北方,来这里至少需要半月,而且,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顾月敏有些水雾的眼中说不出是担忧,还是期待,又或者埋怨,埋怨有人来得太晚。
“是她回来了。她终于敢回来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