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公主笑着摆手道:“驸马真是……何必与本宫如此多礼呢?我们夫妻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不敢!”元殇尽力将自己的语气放得柔软、温和。
“驸马,来的时候走得急吧?看你这身汗!”明辉公主轻笑一声,上前左手拉住她,右手的手绢落在元殇额头,清凉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淡淡的,像是梨花香味,淡雅而熟悉。
元殇记忆力很好。杀手对细节记得尤为清楚,五觉之中,人类对于嗅觉又最是深刻。她清楚的记得,这丝绢儿上的味道,清冽怡人,正是那日在昏迷中醒来时的味道。
明辉公主的举动,落在仆从眼中,又成了夫妻情深的展示。
元殇低头之间,瞥见明辉公主隐晦的给了竹语一个眼色。竹语接着暗中朝院子外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院门拐角处只扫见了一块黑色的衣角。
元殇心中奇怪,只记在心中,不动声色。
从公主府到微明湖畔的过程中,一直骑在高头大马上。还好当年大姐要求他们能熟练驾驶所有的交通工具——上到飞机、宇宙飞船,下至自行车、滑板,连骑马赶驴都不放过——才使得她对马儿操控自如。
元殇依照杀手的本能观察周围的环境,排查经过的人,看周围的事物,听周围的声音。而一路上,却有许多议论之声,周围百姓指指点点,时不时蹦出“驸马”、“公主”、“天作之合”之类的字眼儿。
元殇听见旁人如此议论自己和那位犹若天仙的女子的时候,并没有反感的情绪。或是因为此刻春风正暖、引人沉醉,又或者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或者拥有杀手之心的她,本来就无所谓旁人的议论。
元殇自然走在前面的左方,苏荫一身黑色的紧身武服,紧靠在她左后方充当护卫。明辉公主与元殇并排而行,骑马走在元殇的右边,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面带微笑对元殇说话。
“驸马自小在山中修行,这是第一次回京城吧?改日我带驸马在京城转转,感受我天朝的盛世。”
元殇心中暗自皱眉。这明辉公主的声音,总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声调,她说话时,总让人舒服——这样太过危险了。一个冷静的杀手是不应该为外物所影响的。
这个公主,莫非会催眠术?又或者是,邪魅之术?
总之,自己这次非走不可,以后可就和这位公主没什么关系了,那么也无需因此而担心那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一艘画舫停靠湖边,远远地,便看见几个风采卓然的男子迎面而来。
“公主,驸马!”
“还有别人么?”元殇在马上低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会不会给她逃离的计划带来影响。
右边马上的公主眼带歉意的说道:“驸马,都是明辉不好!昨日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将本宫游湖的事说了出去,让这些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找到了空子,带着学子来托我的门路。”
元殇自然是不懂政治的,只是觉得这位公主如此的不简单,怎会让别人找到了空子?于是直觉的感觉是这位公主故意为之。
不过这与她有什么干系?于是点点头,下马。
她走到明辉公主面前,为她牵马。旁边本该为公主牵马的护卫忙道:“驸马,让小的来就好了!”
元殇却道:“我乃公主驸马,自该为公主牵马。”在迎接公主下马的过程中,手中一个隐秘的、如薄纸一般轻盈的小片贴在了明辉公主的侧腰处,如蝉翅般透明,仔细看也难以看见。
“‘驸马’原本是一个官职,原意是指在偏位驾马的副手。为公主牵马,正是驸马的本分!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然是不能及的了!”一个语带轻佻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元殇顺着声音看去,见那人不到三十,肚大腰圆,脸色白净,好一副富贵相!
“文风兄,你这话就不对了!驸马的本分是为公主驾车,可不是牵马!再说了,苏琦兄家学渊源,武学大家,可不是我们这些文弱之人能比的!”此人中气十足,语调中带着明显的讽刺。看他身材高大,行走如风,怎么也不可能是“文弱之人”,如此说话明显是讽刺苏琦体弱了。
旁边一个身穿蓝色长袍、腰间带着长剑的青年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吕文风、冯辙,你们这是讽刺苏家的武艺么?不若我们就此比划比划?”
冯辙脸色僵硬了一下,笑道:“怎么会呢?我们不过是看见驸马如此体贴,开几句玩笑而已!谁不知道你慕容将军师从赵国公,武艺超群?”
元殇对他们的争论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她想到的只是如何尽快的逃跑,这些人语言中的语气被她直接忽视,只将字眼留下,提炼有效的信息。只是伸手牵着公主下马的那只手,掌心依然有柔软香滑遗留。
大燕朝的公主们,就算是最最贤淑的公主,也能扬着马鞭驰骋一番,更何况这位疑似武林高手的公主殿下?
但是,她下马的时候,偏偏扶着元殇的手,像一个不会武艺的少女那般下马。元殇记得,短短两次见她,她都刻意的掩藏着会武的事实。
算了,元殇心想,反正自己要走了,这宫廷中的勾心斗角,这公主为何隐瞒自己会武,都已经不重要了。
“驸马,发什么呆呢?我们走吧!”明辉公主回头看她,满面灿烂的官场式笑容,停在几步之前等着她。
看见明辉公主如此体贴的举动,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明辉公主对她嘘寒问暖,时时关心,每日打发下人送来补品、玩物,就算是一向冷血的元殇,也忍不住心中柔软了片刻。纵然是虚情假意、别有所图,但也的的确确是第一次,元殇这样被人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