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丫头的反应大得有点出乎我们意料了啊!”何军师把头凑近了穆云卿的耳旁,悄悄的说。
穆云卿看了眼背上上了药,如今只能趴着昏迷的墨矢,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头发,烦躁的说:“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凤京。”
何军师说:“那夏小公子真的死了?跟咱们没啥关系吧?”
“跟咱们有劳什子的关系!”穆云卿瞪了她一眼,帐中只有她与何军师,再加上一个昏迷不醒的墨矢,也就不用避人耳目了,“消息是女皇那里传的,你说可有假?那两个在夏府的御医可是亲眼见了夏小公子咽了气,才敢回皇宫复命。啧,景元初那个男人太沉不住气了,我还在想着怎么稳住墨家丫头,他就给我把事儿给抖了!”
何军师恬着脸笑道:“嘿,消消气,消消气,没事儿,不就个男人嘛,等小丫头能走路了,我带她去见识见识海族的男人,包她流连忘返!”
穆云卿没好气的给了她一个白眼,“军师,请你注意军容军纪!我看你脑袋上的这顶帽子不想要了是吧!”
“不过夏小公子一死,这墨家和夏家可就没什么关系了,夏源仙那老狐狸不得呕死!哈哈哈,哇,不对,不会是女皇陛下故意派两个御医……”何军师贼兮兮的用手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那么一下,再接再厉的火上浇油。
穆云卿忍无可忍的踹了她一脚,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我说你就喜欢给我没事找事,这夏小少爷可是夏源仙的宝啊,真动了他,夏源仙不得跟女皇陛下跳脚啊,女皇陛下可没打算跟她鱼死网破拉破脸,怎么可能故意谋害!派那两个御医过去,一是安抚示好,卖她夏源仙一个人情,二是方便我们作业,不然你以为那封出自夏小少爷的亲笔信哪来的?嗯?”
何军师夸张得一瞪眼,张大嘴道:“咦,不是将军派人伪造的吗?”
穆云卿抬手直接在她脑袋上来了那么一下,一副你很蠢的鄙视样,“究竟你是军师还是我是军师啊,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军师!”
何军师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道:“开个玩笑嘛,再说了,我是军师啊,政治上的道道弯弯哪有将军您精通呀?嘻嘻。”
穆云卿抿了抿嘴,
话说那天与墨韵里应外合的把墨矢给偷出来了之后,穆云卿就一直在思考要如何让墨矢乖乖的跟她走。恰在此时,女皇传信说由于夏小少爷病情突然恶化,得着了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安插人手进夏府,就是那两个前来问诊的御医,全是贴心的自己人,并且告诉穆云卿如果想得到什么消息,可以直接利用这两个御医。
穆云卿忽然记起墨矢的这个夫郎,似乎对她本人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于是便心生一计,令那两名御医利用职权之便,在夏小少爷喝了药人昏昏沉沉的时候,诱导他写一封信,就说可以托人寄给墨矢。而那夏小少爷自己也配合,把信当成了遗书来写,穆云卿拿到信之后看了一下,内容上大致还过得去,只是第二页上那些常戚戚,生与死的话不便让墨矢看到,于是她便把第二页纸给藏了起来,自己想了几句话,让何军师找了军中的能人,模仿着夏瑜的笔迹,添了毫无实质内容的两行字,然后又拿了夏瑜的印,重新印上去。一封半真半假的信就这样完成了,穆云卿不信连敌军都无法辨别真假的字迹,墨矢会看出端倪,何况仅仅只是末尾两行罢了!
听了完整版本,何军师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道:“这会儿可真成遗书了。”
“夏丞相这段时日怕是要忙着小儿子丧事,女皇陛下可以暂时松口气了,所以这会儿咱们一定要看好这丫头,别让她回去添乱。”穆云卿瞥了眼床上的墨矢,想了想,拿了两根麻绳捆了她的手脚,叹了口气,“哎,墨家丫头,得罪了。”
夏丞相在忙着小儿子的丧事?
不,整整三日,夏丞相连续缀朝,夏府大门紧闭,不见有人进出,即便是女皇遣人慰问,夏丞相也称病卧床不起,暂不见客,甚至连为儿子发丧的动静都没有,这实在令人感到奇怪。
莫非夏丞相真的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而一病不起?
三日前
凤京城,夏府。
心跳和脉搏都没了,瞳孔涣散,体温下降,两位御医还有王大夫全都肯定的宣布了夏瑜的死亡,夏府上下一片哀戚,夏正夫甚至哭得昏死过去。当夜御医回宫复命,侍从询问夏丞相是否可以给夏瑜净身设灵堂,却被她一反常态凶狠的撵了出去,据夏府的下人反应,夏丞相那一夜都呆在夏小少爷的房中,此后三日更是不允许他人踏足小少爷的院子半步。下人们都说夏丞相平日里疼极了小少爷,如此悲伤得难以自拔也是情理之中,这是一位母亲在与儿子做最后的道别呢,大家都可以理解。
而事实真相是什么呢?
那一夜,夏源仙在椅子上呆坐了半宿,看着烛光下儿子苍白了无生机的脸,终于做了个决定,她要试一试,哪怕最后的结果还是坏的,她都要试一试,她亏欠了这孩子太多太多,欺骗了他太多太多……不能到了最后,还因为自己的私心害了他一条命!什么都可以再来过,只有性命,没了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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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源仙定了决心,即刻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布置好了接下来的一切,然后用毯子严严实实的裹住了夏瑜的身体,抱着他,带着一名心腹从夏府后门出来,借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城门。跨上城外接引人备好的两匹千里马,夏源仙抱着毫无气息的夏瑜,快马加鞭连夜赶去东海,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如此心急火燎的奔向那个令她无比厌恶的地方,这次,她要去讨的,是自己儿子的一条命,还有自己身为女人的尊严。
夏源仙欺骗了所有人,骗了正夫,骗了瑜儿,甚至骗了自己,其实夏瑜并不是她与夏正夫的孩子,而是二十二年前,正值年轻的夏源仙被贬东海之时,与海族的一名男子意外生下的孩子。夏瑜的血液里,有一半是海族的,他之所以病弱,原因也是出在这一半的血液上。
海族之所以常常进犯中朝东海边境,并不是为了攻占中朝,而是为了掠夺资源,拓展生存领域。海族之所以被称作海族,是因为他们从生到死,都离不开大海,就如同鱼儿离了水会死,他们离了海,一样活不了。中朝女皇从不担心海族人会对她的统治产生动摇,只会头疼东海边疆人民的生活会受到威胁,那是因为海族的人只能够生存在有海水的地方,海边小城是他们最佳的生存地。离了大海太远,离了海水太久,这些海族人就会如同枯萎的花儿,慢慢失去他们的水分,衰弱至死。
没人知道海族这一特殊的少数民族起源于何,只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便已经扎根于大海,如鱼儿一般在海里穿梭,打渔,卖些海底的珍奇异宝,神秘而顽强的生活在孤岛之上,有的与边疆人民杂居,有的依然桀骜不驯独自过活。海族的身体构造是一个谜,在中朝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怪物,你说正常人能在海底之下不换气的呆好几个时辰?除非是长期离开大海,海族人的身体素质是非常强悍的,哪怕是被长枪穿胸而过,他们都能坚强的活下来,这也是边疆士兵最头疼的一点,怎么打都打不死!
夏瑜身上流着一半海族人的血液,而他却自出生起,就从未踏入过东海一步,能活到现在,还要多亏了夏源仙的那一半血统,然而体弱这一点,却是逃不过的海族天性。夏源仙其实是知道夏瑜自小体弱的原因的,可她就是不愿自己的儿子跟那些恶心的海族人一样,她就是不愿再回到东海,她就是不愿让那个男人知道夏瑜的存在。于是她对外宣称夏瑜是难产先天不足,甚至那些所谓的御医诊断下来的结果,也真的是先天不足!那么多年下来,除了瞳色稍稍有异,夏瑜长得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夏源仙自己也信了,觉得这个小儿子只是先天不足罢了。
可是这一次,没办法了,再不带着夏瑜去东海,他怕是真的会死,夏源仙不停的挥动着手上的鞭子,号称千里马的汗血宝马吃痛狂奔,宛如疾风。如果可以,她死都不愿再见那个男人,更不愿意承认瑜儿身上流了他一半的血,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如今只想到了找他来救自己的儿子,把希望寄托于海族人那与众不同的身体构造上。
三天三夜马不停蹄毫无间隙的狂奔,当看到远处那一小点湛蓝的时候,汗血宝马前蹄一歪,口吐白沫当场毙命。幸好紧跟随后的心腹随从飞身接住了夏源仙,不然她那一把老骨头可经不住摔。
“快走!”夏源仙抱起儿子冰冷的身体,一咬牙,朝着那点湛蓝走去,晨间的阳光照在她头上,一夕之间,狐狸丞相的两鬓白了一半。
与此同时,边疆的守军又收到了有大量海族人从东海登陆的消息,此刻她们正整军待发,随时注意着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