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选永远都是最残酷,最混乱的,这初赛就是一群女人在一个武场上进行海选,胜负规则很简单,一群人互殴,把对手打出武场黄线外就算对方失败出局,而考官则在下面看哪个人殴的手法高明,就记下她的名字备选,然后等时间差不多了之后,看看场上还站着的人,再加上记下名字的那些人,总共凑满够一百人就行了。一百个名额,就看谁在武场上站的最稳!当然,为了保障考生的生命安全,海选是不允许使用或携带武器的,只能够徒手搏击,并且只要考生自动摘下额上写有名字的带子就视为放弃考试,必须立刻离场,这时其她考生不得再攻击弃权者。届时,武场周围自会有大内侍卫监察以确保场上考生的生命安全。
当然,打残打伤就不在禁止范围内了,一切后果考生自负,在武科报名的时候,早已与考试签过生死协议书了。很野蛮的比试方法不是吗?可若不用这种严苛的方式,如何选出真正有血性的女儿,如何在比这武场更残酷的战场上生存,甚至是领导着数千数万的士兵在厮杀中生存?以一挡三,以少胜多,这一向是中朝军队崇尚的精英模式。若是连在武场上都站不住脚跟,又如何在战场上稳稳屹立,树我中朝骄傲?哪怕死,也要站着死!
锣鼓敲响,上千人的武场沸腾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互推互攮,不分敌友,只是死命的把除自己以外的人打出黄线之外。初赛人员能力参差不齐,有黄生这样的流氓,也有不懂功夫的莽夫,这类明显是来混运气的人总是被淘汰得特别快,特别多,不过区区一时半刻,还在黄线内拼斗的人就只剩下了一半,也是从这时起,赛事才有些看头。
墨矢按捺着一颗剧烈跳动的心,努力保持内心的平静和呼吸的均匀,冷静小心的注意着四周的情况,摆出起手式,下盘稳健而缓慢的盘旋着。可能是她看上去真的很弱,在刚才的混乱打斗之中,她一直都是其她人的目标对象,一开始她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少不了在人多拳头多的时候挨上那么几拳,被揍了,当然要揍回来才够本!没过多久,她便逐渐进入了状态,那一遍遍,烂熟于心的招式自然就施展了开来,并且由于实验对象众多,在各式乱斗之中,她对招式的运用和掌握更加灵活多变了起来,就是这么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突破了困扰了她十几日的瓶颈!果然,实践出真知呐!
也应该庆幸,会盲目的攻击身边人的,都是些业余货,真的有些斤两的聪明人不会这么白费自己的力气,好戏要留到后头上演才是。正是这一点,令墨矢没有那么困难,比较轻松的度过了一小回合的淘汰,然而,接下去的比试将会愈演愈烈。
这时候,一些比较游刃有余的考生注意到了两个身穿铠甲的人走进了考官席,而那几个考官立刻站了起来行礼,虽然很快便又坐了下来,但这短短的一幕还是令她们起了猜测,这两个铠甲女人一看就是军队里的,而且,地位不低!
“穆将军,何大人!”先前的那个来劝架的冷面考官拱手点了点头,“两位大人来的真凑巧,才有些看头呢。”
穆将军一摆手,兴致勃勃的扬着脑袋观望着场上的情况,“打得还不够精彩嘛!”
“王大人,这一届有没有出色的好苗子呀?”何军师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拍拍那冷面考官,不动声色的套话。
王考官的那张冷面孔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故意不接茬子,别问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何军师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卑职眼拙,目前还没看出来。”
何军师噎了一下,嘿,她就不信了,这王碧云会对那两个姓墨的名字无动于衷?开玩笑,不然这位堂堂的兵部尚书会莫名其妙的屈尊来当一场初赛的考官?打哈哈呢这是!
“王大人!”忽然,一直专心关注着场上态势的穆将军有些兴奋的转过头,指着一个人说:“那边被四个人围殴的紫衫丫头是不是,墨家人?”
王考官顺势看去,没一会又转了回来看着一脸肯定的穆将军,没什么表情的说:“哦,如果将军大人指的是那个披头散发,满脸是血,衣服破破烂烂,正在被五个人围殴的小姑娘,我记得,她好像是叫黑箭?哦不,是墨矢,啊,也不对,她前阵子入赘夏丞相家了,正确来说,应该叫夏矢才对,啧,吏部把资料审核错了。”
穆将军跟何军师,还有旁边的两个考官集体抽了抽嘴角,这王碧云王尚书啊,哪里都好,尽忠职守,勤勤恳恳,体恤下属,就是这脾气,实在是怪!
“你是说入赘?!墨家的人入赘?!”何军师不可思议的叫了起来,这怪不得她,七天前,她和穆将军才从边疆回到阔别十年的凤京,回来之后又忙着述职见女皇,自然对墨家长女的事迹毫无所闻。
穆将军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专注的盯着场上的人看,喃喃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像谁?”王考官斜着眼瞅着她。
“大将军王,墨歌。”穆将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墨歌将军年轻时候的画像,想必王大人定也曾欣赏过,你觉得她们不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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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考官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此女怎能同墨歌将军相提并论,更何来像之一说!卑职真心觉得她连墨歌将军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穆将军笑而不语,看着场上的墨矢艰难的挡住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大开大合的招数以一敌五,虽然勉强,但也有还手的余地。
眼看着离比试结束还有不到一刻的时间,场上还保持完好的人屈指可数,这些人晋级是必然的。现在真正还在挤着一百人位置的,就是像墨矢这样伤痕累累,却依然不肯放弃,勉力支撑的人,多挤掉一个竞争对手就意味着自己晋级的希望更大一点。
墨矢感觉温热的液体不断从额上流下,碍了她的视线,一滴一滴,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那些衣着仍然干净,没受什么伤的人她们不敢动,因为知道她们很强,所以非常有默契的挑受伤严重的人围攻,挤掉一个是一个,这种关头,每个还在挣扎的人都红了眼,而已经笃定的人则事不关己的等着锣鼓敲响。
墨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褪下有些软,血乌了满头,似乎连睫毛都粘了起来,眼前早就看不清东西了。锣鼓快要敲响,场上还站着的人有没有超过一百个?没人数过。站着,守住身前三寸,墨矢心里只有这个念头,迷蒙的眼前晃着几个人影,她看不清楚,只能下意识的使出墨家功夫,可攻可守,这次,它主防。
就快要成功了,决不能在最后关头倒下!墨矢有些麻木的连续不断出招,不管有没有人,有没有打中,只是守着身前三寸之地,不让她人近身,她的大脑一片茫然,四肢凭着身体记忆一遍遍的打出招数,回旋,出掌,顶肘,侧踢……
“好快……”何军师有些咂舌。
“完美的防御。”穆将军很是赞叹的说,不愧是墨家功夫,它的精髓就是独自一人,横扫千军,当然,这个神话只有当年的大将军王做到过。
“咚咚咚……”撼天的锣鼓声响起。
“本次初赛正式结束,请黄线内还站立着的考生,走过去把自己的头带交给黄线旁的侍卫,别想作弊,我们都是有备案记录,巡考监察的。如若发现不该出现的头带,哼哼,这个人这辈子都别想再来考武科了。”王考官特意重音强调了“走”这个字,其实这也是比试的一环,至于趁乱作弊,她不信有人有这个胆子。
墨矢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双脚沉重得似灌了铅,要走,要给,这两个简单的动作在此时却艰难无比。都到这时候了,怎么能倒下,用那已经快成碎布片的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睑上血,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也很实。一旁的侍卫看见那条完全被鲜血浸湿的头带,一时有些难以下手,直到对方抬了抬手,往前凑了凑,那侍卫才惊醒般的立刻接过,然后用一种敬佩的眼光看着墨矢。
墨矢勾起了唇角,值了,这种目光,这些血,没有白流,起码,她挣回了自己的尊严。忽然想起了墨霜,她赶紧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见到人……难道墨霜落选了?怎么可能!
“这个,你要不要去那边包扎下伤口?我们有请大夫坐镇。”侍卫看到墨矢发愣的模样,以为她失血过多神志不清了,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墨矢想想也是,这幅满脸是血的惨样回去了一定会吓到夏瑜,还是去包扎一下,让它看上去不那么严重比较好。然而,她向前走了一步,身体终究是到了极限,第二步还没迈出,就已经前仰倒下了。
还好那侍卫见她摇摇欲坠早有准备,险险的接住了,然后一只强健有力的臂膀从一边侍卫那儿抱过了墨矢,“我送她回去。”
“哦,好好。”小侍卫忙不迭的点点头,顺便接过了递过来的那条干净的头带,上面写着个名字,墨霜。
墨霜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抱着墨矢往武场大门口走,她的衣着还算整洁,脸上也只有一块红肿,情况比墨矢好得多。
“先……先带我去包扎……”墨矢迷迷糊糊中说了这一句,其实她根本没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我巴不得你流血死掉,还包扎?哼。”墨霜冷冰冰的说着,脚下不停步的往夏府走。“我急着去夏府告诉大哥好消息,送你回去只是顺便,不然不好交代。”
墨矢动了动嘴,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像是晕了过去一般。墨霜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前方的路,流露出一股悲愤和不甘,为什么母亲和大哥只偏心着她,她明明比她优秀那么多,为什么不把功夫传给她?!难道庶出就是庶出,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