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的升祔奉先殿之仪礼,钦天监和礼部拟定的吉日为十月二十七日。这样的日期,距离传位大典已经是实在太近了。
况从十月到十二月,这中间还有冬至祭天大典,还有年下的一系列事务,在这样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要连续准备对于大清来说都是顶级的仪礼,实在是忙不过来。
更何况——此时摆在老皇帝面前最要紧的是,赶紧顺顺当当叫小十五先登基再说。
唯有正式登基,唯有叫小十五名正言顺了去,他才能放下这颗心。至于其余的,便是追封婉兮的仪礼,都可以暂时简化,让位于传位大典去。
——况且,这又何尝不是九儿在天上的希望?她又何尝是重那些名分虚礼的人,身为母亲,她本来就是一向都将孩子的事儿摆在自己的前面。
可是皇帝就算是因为日程的紧迫,暂时简化了祭告天地的仪式,可是翰林院还是在九月初三立皇太子之后,已然写就了给婉兮追封、升祔礼告祭天地的祭文。
——皇帝原本,根本就是想为婉兮告祭天地的,只是到了十月底,诸项事务繁杂,实在是忙不过来;再加上皇帝要为小十五多顾虑一层,以和硕礼亲王为首的众位宗室王公们那一回的求皇上收回成命,都不能不令老皇帝暂时隐忍下来。
终究婉兮不是满洲名门闺秀,终究婉兮是个汉姓人啊,倘若一切礼仪都与元妻嫡后相同,那只会给小十五树起更多的敌对去!
可是就算这礼仪最终简化了,并未成形,可是皇帝却是默许将这份翰林院的告天地祭文保留在了档案里,流传到了后世——无论是大清后世子孙,还是天下人,都依旧得以从那白纸黑字的档案里,得以看见他对她从不想委屈、简化了的心思去。
也因如此,大清后世子孙在重新检视《会典》之时,也无人敢将这份并未真实行礼的告祭天地的祭文给撤出来——倒叫这份诚心永远地铭记了下来。
就如皇帝自己所说,天子之孝,与士庶不同。那些繁文缛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寸心至诚。
那么那份刻意留在档案里,得以流传后世的祭文,就是他的一片诚心——即便未行典礼,可是他以立婉兮为皇后、告祭天地的这份心意,寸心明鉴,天地可表!
十月二十六日,以翌日孝仪皇后神牌升祔,前期告祭奉先殿。遣皇八子仪郡王永璇行礼。
孝仪皇后神牌,奉安孝贤皇后陵享殿。前期告祭孝贤皇后陵,遣皇十七子多罗贝勒永璘行礼。
谕旨里只是明白地说令十七阿哥永璘去拜孝贤皇后陵,可是真实的情形却是,皇帝又命小十七再拜孝仪皇后陵——这便在婉兮的神牌升祔之礼前,她还在世的两个孩子,小十五和小十七,都亲自到她的“孝仪皇后陵”前去行礼了。
不管天地,不管宗庙,对于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来说,最重的永远是自己的丈夫与孩子。
所以什么升祔礼啊,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在那之前,她的丈夫记得对她多年的承诺,亲封她为大清独一份儿的汉姓皇后,给了她“母仪天下”的最高名号;而她的两个孩子都已提前到她的“皇后陵”前行礼。
在她最亲的人心中,她已然正位中宫。
其余的,她哪儿还会在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