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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9章 八卷11 看谁掉沟儿里(加更)(1 / 1)

那拉氏怔怔盯住皇太后半晌,仿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皇太后竟然为了两个汉姓的包衣呵斥了她!

她稳当了好一会子,甩甩头,“皇额娘……永常在跟令贵妃一样儿,都是汉姓女!便是她阿玛已经在都统高位,便是她一家子都改了满名儿,可她还是姓汪,她还是汉姓女啊!”

皇太后不由得皱眉,何尝不明白那拉氏是在提醒她,她这些年过来,是极力在平衡后宫里的满汉两边儿,是不准汉女超过满蒙世家的名门闺秀去的。

皇太后也缓了缓口气,尽量平和道,“凌之只是个常在,如今还是个十几岁的丫头,又有什么打紧?”

那拉氏笑了,“没错,永常在是不打紧,可是令贵妃却已经在贵妃之位上,只在媳妇一人之下了!况且如今妃位上已经挤了这么多人去,可是皇上就是没想过再进封一个贵妃去!”

皇太后也是无奈,“又翻这老皇历~~”

皇太后当初何尝就愿意了?可是终究拗不过儿子去,况且如今小十五这个孙儿的确是叫她喜欢。故此这几年啊,她也不由得有些松了口儿去。

贵妃就贵妃吧,总归还是妾室,又不是皇后。再说从前都有个慧贤为贵妃的旧例了,皇帝也不算太过分去。

况且那拉氏在她眼前儿这翻起旧账,简直就跟直接指责她这个当母亲的控制不了自己儿子似的,皇太后心下便颇有些不乐意。

年过七十的老人家,身为太后,自是吃穿不愁;这时候儿活的还能图个什么呀,还不是图个“耳顺”么。叫那拉氏说了这一起子话,老太太只觉今儿一大早起来就不顺当,这便不愿意对着那拉氏去了。

“皇后来伺候我老太婆起身,有孝心了。这会子我衣裳也穿完了,你的规矩也站完了,我便不留你了。你是皇后,后宫里的年下的事儿还需要你操持。你这便回去吧,我也不留你在这儿了。”

那拉氏尴尬地告退而出,回到自己的翊坤宫里,便摔了手炉,拧身儿坐在炕沿儿上,已是气得掉了眼泪疙瘩。

“他们娘俩儿,凭什么这么对我啊?我这个当儿媳妇的,有哪一点对不住他们娘俩儿去?到头来她向着她儿子也倒罢了,凭什么将一个一个儿的汉姓蹄子也都摆上台面儿上来,这不是诚心怄我呢么?当初是谁说的,这大清后宫唯有满蒙世家的闺秀才能当家的?她这是老糊涂了,还是不认账了?”

十二月初七是八公主舜英的生辰,今年尤其是舜英失去生母之后的第一个生辰,这个日子便有了些特别。

虽说皇上已经罚祥答应带着舜英搬进了咸福宫去,可是好歹颖妃还担着照看舜英的职责,颖妃这便提前来婉兮商量,看这个分寸该如何拿捏。

婉兮听罢也是点了点头,“她便是再犯错,终究还是皇上的女儿,咱们这些当姨娘的,赶上她的生辰,还是要给些赏赐的。”

小十五在畔静静听着,倒爬过来抱住婉兮的手臂,“额涅,儿子不生八姐的气。”

这一句话叫婉兮鼻尖儿都酸了。

千言万语,抑或是多少人的劝说,其实都抵不上儿子这一句。

颖妃也红了眼圈儿,伸臂将小十五给抱起来,“哎哟,我们圆子怎么这宽宏大量呢?真是稀罕死个人儿了。”

小十五拍拍心脯儿,“儿子早就好了,额涅、颖额娘不必担心。”

小十五便是再年幼,却也瞧得出来额涅心疼他,只要他一过来请安,立马叫脱鞋上炕,都不准在地下站着,更别说跑跑跳跳地玩儿了。他明白,额涅是担心他身子还虚弱。

叫儿子这样一说,婉兮便也彻底松开了这口气去。

只要当儿子的不在乎,那她这个当娘的便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再说,皇上已经做了处置。她心下已是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去。

婉兮这便握住颖妃的手,“不看旁的,也看她是皇上的骨血去。按着宫里的规矩来,皇女生辰,咱们往年该给什么,今年依旧还按着例给足了就是。”

颖妃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若是不管,她,我颜面上过不去;可若是管实了她,我又觉着对不起咱们小圆子去……”

婉兮含笑点头,“那这会子,你便自可放下心去吧。”

就在舜英生辰的前一天,亦即十二月初六日,京师下了雪。

当舜英的生辰到来之际,整个京师天地皆白。紫禁城的红墙金瓦,配上这样的玉树琼花,就更是美若天上瑶台一般。

不管怎样,对于一个刚失去生母的孩子来说,这样的生辰图景,也算是上天的一番眷顾之心了。

从一大早开始,以那拉氏为首,后宫主位们挨排儿将赏赐的礼都送进咸福宫去了。

虽说咸福宫是禁足的,可是好歹今儿这日子特殊,便也禁内不禁外,倒准人进咸福宫里去看望舜英。

只是,祥答应是没沾光的好事儿的,皇帝格外吩咐,命咸福宫的太监看守祥答应门外,不准祥答应出门,更不准与外人交接。

小七跟着婉嫔,也是一早就先到婉兮宫里请安,小七也问婉兮,“圆子人小心大,都能不生她的气了,那女儿这个当姐姐的,是不是也该去瞧瞧她?”

婉兮便也点头,“去吧。不管她是怎么对你,也别因此动摇了你自己对人对事的习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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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便带了啾啾和侄女儿绵锦,也各自预备了些贺礼,这便预备着一起过去。

婉兮和婉嫔、容嫔终究还是要各自将她们拉回来,再四嘱咐一番,“……去了凡事当心。”

咸福宫里,终于久违地热闹了起来。

一众内廷主位礼先到,人后到,舜英的态度上也区分了远近薄厚去。

舜英最欢喜见的,也最诚信谢恩的,不是皇后那拉氏,也不是贵妃婉兮,甚或不是担了她养母之名的颖妃,反倒是——舒妃。

婉兮在畔瞧着,便也转开身去,只当没看见。

稍后舒妃过来,面上没有欢喜,反倒有些尴尬,低低与婉兮嘀咕,“你也不用躲,我早看见你的神情去了。真是的,这孩子这又是想什么呢?”

婉兮垂首轻笑,“难得她这么喜欢你,不如干脆还是你把她拢到身边儿抚养算了。叫她跟着祥答应,也学不出好儿来。”

舒妃轻啐一声儿,“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若有这个心思,早几年那戴佳氏主动与我攀挂的时候儿,我就早答应了。如今这孩子已经是越大越有主意,越大越难归拢了,我才不惹这个麻烦去。”

“再说,这孩子对小十五做了什么去,我也并非没有耳闻……若我要了她去,岂不是又要跟你掰了?”

婉兮含笑摇头,“没那么严重。总归她还是孩子,我更厌憎的是那个祥答应罢了。”

舒妃却还是坚定摇头,“总归我这边儿顾着永瑆还顾不过来呢,当真没那个能耐!”

婉兮垂眸望着地砖上的光影,“只是……九福晋那边儿,却也拿她和硕公主的身份当回事儿呢。终究这会子,皇上的公主里头,没指婚的,也就剩下她一个儿了。”

舒妃也是明白,跟着叹了口气,“我那妹子,我是知晓的。她也是有些不甘心。终究隆哥儿是和硕额驸,芸香所出的灵哥儿也是多罗额驸;便连她大伯子广成的儿子明亮,尚的都是履亲王允祹的女儿,都得了个多罗额驸的身份去。她这便总想着也给麒麟保博个额驸的品衔……要不,麒麟保虽说是嫡子,可是不是嫡长子,也没有灵哥儿的军功去,如今年岁越发大了,却什么身份还都没有呢,将来便也只有上战场搏命去赚军功才行了。”

婉兮点头,“我何尝不懂。只是依你瞧着,这舜英难道是麒麟保的良缘去不成?”

舒妃皱眉,“可不是么!”

婉兮轻轻垂眸,“我啊,其实在这事儿上是有些对不住九福晋的。小七早早儿指婚,如今啾啾也叫皇上许给了兆惠家,这便两次辜负了九福晋的心意去。故此我倒有些儿不好意思将舜英这话儿与她直说了去……”

舒妃会意,便也点头,“那自是由我去说。我总归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外甥,走上那一步儿去。”

婉兮含笑颔首,“你肯去张这个嘴,那自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说着话儿,外头有人报,说四公主和四额驸的礼也到了。

终究和嘉也是舜英的姐姐,便是姐妹两个没什么感情,这礼数还是不可缺少的。

婉兮回眸望出去,却见捧着礼盒进来的,讶然正是福康安。

婉兮不意外,只是心下还是忍不住轻轻叹息。

若是旁的大臣家的子侄,小七和啾啾自是要避开不见的了。可福康安一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二来也是国舅家的儿子,这便倒是与旁人不同,故此门禁便也没那么严。

小七和啾啾也在呢,没躲开,这便还是撞见了。

小七也说不清怎地,略有些饿惊慌,忙抓着绵锦想转过回廊去。

福康安已是越发出息了,少年英姿,身高腿长。这便一个晃身,纵然手上还捧着不轻的礼盒呢,也还是三步两步反倒拦到了小七的头里,截住了小七的前路去。

廊檐下头,狭路相逢,小七脸便都红了,闪躲着瞪他一眼,“你何时得了这个差事,到四姐的公主府当承应去了?四姐厘降的时候儿,内务府该陪嫁了包衣佐领和内管领去,里外里至少也有几十口子人呢,怎就选不出个听差的苏拉来,倒只能指望着你进宫来跑腿儿了不成?”

福康安也不恼,就立在廊下凝望着小七,有些傻傻地乐。

啾啾与小七姐妹连心,这便更能觉察到姐姐的不自在来,这便替姐姐出头,伶牙俐齿地呵斥,“保哥哥你这是要干啥?你挡住我的路啦,你赶紧起开!好狗不挡道,你不知道吗?”

福康安恼得一翻白眼儿,这才从小七那松开了目光去,却还是涎着脸冲啾啾乐,“瞧九公主这话儿说的!我这不是上前儿给公主、格格行礼问安来了吗?”

福康安说着,还当真规规矩矩执臣子之礼,给三个小女孩儿行了单腿跪安礼来。

啾啾这便也没啥好说的了,只能尴尬地道,“怎好受保哥哥你的礼去?快起克。不知舅舅、舅母一向可好,还要请保哥哥代我们几个问候二位。”

啾啾难得在福康安面前儿说这样娴静的话去,倒叫福康安也有些发愣。半天才乐,“你果然更像札兰那书呆子了!”

福康安看似跟啾啾说话说得热闹,可其实一双眼珠子就没稳当地只停在啾啾那儿过,几乎是说一个字便咕噜噜滚到小七那边厢去。偏他语速一向都快,便叫那双眼珠子简直是若水波流泻,一股脑儿又浩浩荡荡,尽都朝小七这边儿汹涌淹没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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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更是皱眉,忙转个身儿,将自己一半儿身子藏到绵惠的后头去,只露出半张脸来迎着福康安去,“你是糊涂了是怎的?你今儿既是替四姐和四姐夫给舜英送贺礼,你这便该赶紧进去给八公主请安啊!八公主才是今儿的主道,我们都是客,不过是助兴凑份子而来,你怎反倒在外头给我们行起礼来,却不急着进去给正主儿行礼去?”

唯有面对小七的诘问,福康安才是偶尔答不上词儿来,张口结舌的。

他便唯有更是傻笑,抬手挠住后脑勺儿去。

都怪小七今儿的衣裳好看。这本就是雪后初晴,偏小七今儿穿的大毛衣裳,领口出了那一圈儿的风毛也是白狐的,同样的雪白盈盈,立在风里叫那风一吹,更显得小七整个人亭亭玉立,倒似乎是个雪里的精魄变成了似的。

只是……小七跟令娘娘一样儿,不爱穿太鲜艳的颜色,这便更被白雪一衬着,显得小脸儿有些苍白。他这心下就更是担心,她是不是又咳了?她这每逢秋冬就爱咳的毛病,从小儿便每年都折磨着她。小时候儿好歹还有他在她眼前儿,每当她咳了,他便耍狗坨子一般逗她发笑。可如今,他年岁大了,再也不能自由行走内廷,那她咳嗽起来的时候儿,又有谁再逗她欢笑?

可是他转念一想,心便又迷惘了下来。便如檐上的雪沫子,被风一吹,纷纷扬扬,无所依归。

——自然还有拉旺啊。她的额驸,皇上指给她的夫君。

她的咳,已经再轮不着他悬心。从此他跟她之间,便已经再回不去小时候儿的时光,再也不能那般朝夕相伴,再也不能那么没大没小——从此往后,她是大清公主,而他,只是他的奴才。

福康安这一刻少年的心,似明非明、半懵半懂,都在这纯白的天地之间,忽忽悠悠,沉沉浮浮。

小七看他呆了,这便连忙转眸望一眼周遭。

今儿这么多人都在呢,她不能叫自己造次,也同样不能叫他造次了去。

皇阿玛已然正式为她指配。他若有半点糊涂去,叫外人传扬开来,往大了说,那便是不将皇阿玛的圣旨放在心上了。

她便狠一狠心,扯扯绵锦的衣袖,“咱们走吧!”

也是恰好,殿内的舜英得了信儿,在里头等了一会子,终究耐不住性子,欢喜地奔了出来,也走到了廊檐下来。

舜英一脸兴奋的红晕,一双眼定定凝着福康安,欢喜却又小心翼翼地唤,“保哥儿?真的是你来啦?今儿我的生辰,我当真没想到能见着你。”

小七心下微微一坠,这便使了劲,扯了绵锦和啾啾,转身就走。

福康安却急了,扭头冷冷盯一眼舜英,“八公主误会了。奴才今儿进内来,只是替四公主和兄长来跑个腿儿罢了。按着规矩,奴才还是个白丁,没身份没品衔,还轮不到奴才进内给八公主道贺的。”

福康安说罢,将手里的礼盒往舜英怀里一塞,这便转头就要追小七她们去。

舜英如何看不出来,这便急了,抱着礼盒跺脚喊,“麒麟保,你给本公主站住!”

福康安咬牙,想要不顾,舜英厉喝,“我是大清公主,你只是大臣之子,更只是个白丁!我的话,你敢不从?”

福康安硬生生站住,扭头恨恨盯住舜英。

“八公主,对奴才还有何吩咐?”

他的语气是驯顺了,可是他眼底已是漾起了怒火来……舜英心下也是咯噔一声儿。可是,除了这个法儿,她还能怎么叫住他?

舜英也不想服软,扬了扬脖儿,“你……你还没给我请安呢!”

福康安愣愣掀起唇角,几乎半空里一个旋身儿,咚地一声便一个单腿安跪在了地下。死冷寒天,那地面冷硬得如同冰面、石头一般。可是他的膝盖就那么硬生生地磕下去,仿佛都不知道疼。

“奴才请八公主的安!八公主可以纵了奴才去么?”

舜英尴尬得直跺脚,“你就那么急么?……你便是请过安了,可今天是我生辰,你难道不该再与我道一声贺么?”

有舜英这么左扒右挡的,小七三个人已是顺利转过回廊,出了二门去了。

福康安说完了吉祥话儿,转头一看,小七的影踪已杳。

福康安这便一颗心都被堵得死死的,再抬眸望向舜英,面上是止不住的冷笑。

舜英瞟着他的模样儿,心底有些打颤,“你,你这是笑什么?你,你光嘴上给我说吉祥话儿,你就没给我预备件儿贺礼么?”

福康安一声冷笑,忽地冲舜英招手,“八公主你来。我预备的玩意儿,咱们得找个没人的地儿,单独给你看才好玩儿。”

“行,咱们看去!”

舜英高高兴兴将礼盒托付给了齐佳氏去,这便赶紧跟在福康安的身后,两个人奔后院去了。

穿过卡子墙上的随墙小门儿,两人这便到了后院。

后院有井亭,后殿则不住人,后殿东暖阁是皇帝存放古琴的“琴德簃”,西边是皇帝存画的“画禅室”,故此这后院倒是安静,并无人来。

福康安大步一直走到井亭旁边儿,这才立住,倏地转过身来。

舜英好容易跟上来,被福康安这气势给冷不丁吓了个趔趄。

舜英抬眸望住福康安,“保三哥,你的玩意儿呢?这会子可以给我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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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咯咯一笑,伸手指着那井口,“我给藏到那儿了。你过来,我指给你看。”

舜英倒也不怀疑,抬步上前,这便隔着箍井石就往里头瞧。

福康安立在舜英身后,一双眼底清光毕露,这便冷不丁上前便推了舜英的后背一把……

正好刚下完雪,这京师的腊月又是天寒地冻的,那井沿儿上如镜面儿似的跐溜滑,舜英毫无防备,这便整个身子丝毫控制不住,一直朝井沿儿滑了过去!

幸好,宫里一向对井水的管理十分严格。就怕有人跌进井里去,或者自己投井自尽的,这便在所有的井口都额外放了一圈儿箍井石去。箍井石的内径,恰好可容水桶下去,却比一个人的身量要窄。

故此舜英一路滑到井边儿上,却被箍井石给拦住了。她扒着箍井石,惊慌回眸,不解地望住福康安。

“保三哥,你为何这样对我?”

福康安立在亭柱旁便是抱着膀子冷笑,“八公主,我听说前些日子十五阿哥吃错了东西,便是有人想要诬赖七公主和九公主去!我却觉着,这样的人啊,便是该死!”

舜英一个寒颤,“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替她们出头,这便想把我推井里去么?”

生死权衡之下,舜英也是将心都冷了下来,这便寒声警告:“这儿虽然是后院,可是跟前院不过隔着一排房屋去!我这儿若是放声大喊,前院一样能听得见!”

“保三哥,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我便再怎么着,我也是我皇阿玛的女儿,是大清的和硕公主!你敢这样对我,这便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不光你自己要掉脑袋,连你家所有人都得陪着你一起死去!”

福康安却笑了,面上毫无半点惧色。

“你说的真对。你是公主,我是奴才,我便是为了我一家子的性命,我也不敢把你给推井里去……你我之间,若有人得死,那也得是我,不敢是你。”

舜英这便有些迷糊了,怔怔望住福康安,“保三哥,你这说的是……是什么意思?”

福康安不慌不忙,一步一步靠近来。

舜英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可是她一来是之前吓到腿软,二来是这地面属实太滑,她便怎么都起不来,只能徒劳地抱住箍井石,死死稳住身形。

福康安嘴角含笑,在舜英身边儿蹲下来,靠近舜英的耳朵,轻声道,“八公主,你别怕……奴才不敢加害公主,可是——公主却是敢加害奴才啊。”

舜英一惊,忍不住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福康安摇摇头,“八公主是主子,奴才只是个奴才。主子要奴才死,奴才不敢不死……”

福康安说着,便抬步自己跨到了箍井石上!

虽说宫里在井沿上设了这箍井石,就是预防出危险的。可是箍井石虽说能拦住大人去,却未必拦得住一个孩子的身量。况且福康安这么个活猴儿转世似的小子,最会缩骨拧腰的。

只见他身子一个扭转,便整个肩膀都已成功钻进了井口之下去!

人的肩膀都能钻过去了,那整个身子便没有掉不下去的了。

舜英惊慌失措,想要上前捉住福康安去。她已是急得哭了出来,“保三哥,你干嘛呀你这是?”

福康安不慌不忙,重又从井口里反身回来,凑在舜英耳边说,“……你说,如果是你亲手推我落下井里去,那还会不会有人想要撮合咱俩去?”

舜英这才明白过来,大惊失色,浑身更是冷颤连连。

福康安却是眨眼而笑,“想要我当你的额驸?八公主,你这辈子是甭想了……”

福康安猴儿似的狡黠一笑,接着整个儿身子便出溜从舜英指尖儿滑开,整个人朝着井口便自动跳了下去!

入井之前,他还自己扬声尖叫一声儿,“八公主,你这是要作甚?救——命——啊……”

舜英伸手要抓,他整个人却已经掉落而下!

前院,婉兮跟舒妃说着话儿,见小七她们已经回去了,这便想寻着福康安,带着一起离开。

今儿的礼数到了,也就够了,没的再惹出旁的罗乱来。

可是这一回神,就不见了福康安的影子。正要叫人去找呢,便听见后院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叫。

一班太监分辨着方位,这便都朝后院跑了过去。婉兮跟舒妃对视一眼,这便也都急忙从前殿的穿堂,直接奔向后院去。

待得到了后院,就见舜英正趴在箍井石上,两手向前伸,正在井口上。

太监们已经发现了井里的福康安,这便纷乱着拿水桶的拿水桶,递长绳的递长绳;还有人急忙找来宫里会功夫的“技勇太监”,几个人合力要将箍井石给挪开。

一见众人围拢过来,舜英吓得已是落泪,拼命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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