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盆以后,一个稳婆操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了几句吉祥话。接着李婆子托着脱光衣裳的何轻语放进盆里洗澡。李婆子边洗边念:“我家有个小宝宝,出生三天洗个澡,洗洗头洗洗脚,洗去五毒百病消。”
洗完澡,文婆子拿着个剥了皮儿的鸡蛋在何轻语身上和脸上滚了一遍,边滚边念:“鸡蛋儿滚滚身儿,滚来康健到百岁。鸡蛋儿滚滚脸儿,脸似鹅蛋爱人儿。”
滚完鸡蛋,立即裹上早准备好的新襁褓。李婆子拿出长长的银针,给何轻语的耳朵上一边来了一针。何轻语大怒,有没有搞错,她才出生三天就扎耳洞,疼是她小事,万一感染了,她小命就不保了。太过份了,有口不能说,那就哭吧!
何轻语这一哭,大家都开心地笑了。洗三时,孩子越哭闹越吉利。李婆子任何轻语哭闹,不去哄她。稳婆拿过一根大葱,往何轻语身上轻轻拍打,“一打聪明。”
“二打伶俐。”
打完了,那根葱被下人抛上屋顶。
稳婆又拿着称陀在何轻语身上比划几下,道:“称陀虽小压千斤。”
放下称陀又拿起锁头比划,道:“长大啦,头紧,脚紧,手紧。”
比划完了以后,把还在哭闹不停的何轻语放到了一个朱漆的茶盘里。再将事先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和一干首饰全往她身上一掖,说:“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
稳婆又拿银镜在何轻语的小屁屁上一照了照,道:“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这句话实在太搞笑了,何轻语眼泪还没干,就小嘴一裂,笑了起来。
“小姐真是聪明又伶俐。”稳婆赞道。这话是由衷的称赞,这洗三的仪式一完,这位小姐就不哭了,不是聪明伶俐是什么?两个稳婆又给何旭然道喜,说了几句讨喜的话。
何旭然盼了这么久才盼来个女儿,听着讨喜的话,心中更加欢喜,又给两个稳婆打赏了十两银了。把两个稳婆笑得嘴都裂到后脑勺去了。
何轻语被她们折腾了这么久,也累了,歪在婢女的怀里呼呼睡去。
五月初五,端阳佳节,粽叶飘香,这一天恰是何轻语的满月之期。何旭然依言带着琳儿,抱着何轻语去离城十里外的送子观音庙进香还愿。
观音庙香火旺盛,来来往往求神、还愿的人很多。何轻语没能欣赏到这一盛况,她人小,精力不足,在马车上给颠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在观音庙的禅房内。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放大的小正太脸,骇了一跳,这小孩是谁啊?
“娘娘娘。”小正太迭声叫着,“小妹妹,醒了。”
何轻语就看到了她娘琳儿和另一个脸圆润如银盘,年纪和琳儿差不多大的红衣少妇。
“哟哟哟,这眼睛生得真好,幽深清亮,长大后必定是个大美人。”红衣少妇笑呵呵地把何轻语抱了起来。
琳儿在一旁,笑道:“你家柘儿这才叫长得好,长大指不定要迷死多少姑娘。”
红衣少妇哈哈一笑,弯下身子,对小正太道:“柘儿,琳姨家这个小妹妹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好!”叫柘儿的小正太脆生生地应道。何轻语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小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媳妇呀?
那柘儿还嫌不过,凑上去,在何轻语的小脸上吧叽一口,弄得她脸上满是口水。何轻语想用手把口水擦,可是小手被扎在衣袖里,动都动不了,只得作罢,努力忽略掉脸上的口水。
红衣少妇扭着对琳儿道:“琳妹妹,你瞧我家柘儿很喜欢你家语儿,不如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等你家语儿长大,就嫁给我家柘儿,我这个做婆婆的,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何轻语一头黑线,不会吧,她的终身就这样定了?瞪了一眼站在旁边对她虎视眈眈的小正太,这小模样到长得不错,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长大后绝对迷死一票女人,可是才见一面就定终身,这也太儿戏了吧。
琳儿把何轻语从红衣少妇怀里抱过来,轻笑道:“姐姐将来一定是个好婆婆,只是我家语儿和你家的柘儿都还小,现在就谈及终身大事太早些,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红衣少妇知道琳儿没有完全拒绝,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妹妹自是舍不得轻易把语儿许人的,姐姐明白,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日后语儿定亲,我家柘儿,妹妹要第一时间考虑。”
琳儿失笑,拖长音道:“好,一定考虑。”眸光一转,“就怕到时候,柘儿嫌弃我家语儿,不肯娶啊。”
“他敢。”红衣少妇杏眼一瞪,柳眉倒竖,颇有些霸气。
“这牛不喝水,难道你还能强按头不成?”琳儿斜了她一眼,故意挤兑她。
“牛要敢不喝水,我就把头给它拧下来,再把水给灌进去。”红衣少妇蛮横地道。
何轻语和琳儿都笑了起来,这牛都死了,还把水灌进去有什么用?
“娘娘娘,小妹妹笑了。”柘儿眼都不眨地盯着何轻语,见她笑了起来,兴奋地直叫唤。
“哎哟,笑起来好可爱呀,这大眼睛弯得象个月芽了。”红衣少妇又把何轻语抱了过去,舌头在嘴里打着咯咯声逗她。何轻语给她面子,小嘴唇一扬,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哄得红衣少妇和柘儿更加开心,笑成了两朵花。
又闲聊了几句,何旭然来接琳儿,道了别,一家三口坐车回家。这红衣少妇姓朱,她的夫君谢正华是广东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谢柘是她的第三个儿子,今年刚好六岁。
何旭然在广州府任同知,两家关系素来不错。上次何轻语洗三时,朱氏回娘家未归,这次在观音庙遇上,聊起两个小孩子的亲事,又拉近了些关系。日后,朱氏便常带谢柘到何府来玩,只是何轻语太小,跟谢柘玩不到一块去。何轻语两岁时,谢正华调职云南提刑按察使司任副使,两家的交往没有象广州这样频繁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