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暂时放过了卓文静,气哼哼的表示:我也
卓文静望天,转过头问时彦:“时大人,能不能陪我们一起去趟药庐?我猜你肯定没见过邓老先生吧?”
时彦疑惑:“为什么叫我一起去?”
卓文静道:“受人所托啊。其实我刚好认识给时大人看病的大夫,他告诉我你的病情邓九如先生或许有办法,那天他突然找过来,让我一定要请时大人往药庐去一趟。虽然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不过这种事情他没必要说谎,既然找来了,必然是得到了邓老先生的同意。时大人,去吗?”
时彦看上去很困惑,喃喃自语:“怎么会,他怎么会……”
卓文静假装没听见:“时大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时彦回神,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倾,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微弱的光芒,带着一丝期冀和忐忑不确定的问:“是真的吗?邓老先生已经退隐了,他真的肯为我诊治?”
卓文静半是玩笑的说道:“做大夫的哪里有退隐一说,碰到感兴趣的病人还能真的忍着不去管啊……说起来,时大人的病难道很严重吗?”
她关心的看着时彦,在心里给自己的演技点赞。
唐非同样露出了关心的表情,问时彦:时大人,你还没好吗?肚子还疼吗?
他的眼睛往时彦的腹部看去,不过被桌子挡住了。
时彦稍稍有些不大自在:“不,已经好了,没有大碍的。”
“那就好。”卓文静也赶紧揭开这个话题,清清嗓子,“时大人是想骑马还是乘车?”
时彦:“骑马……”他突然想到祖父的人可能会看到,于是改口,“乘车吧。”
卓文静观察入微,看到时彦神色的转变,心里觉得安慰——他并没有接受他的命运,也不会温顺卑微的等着生命被耗光,如时相所说的那样为家族牺牲自我。
只要有机会,时彦会为了自己而试着去争取,去抗争。
这是卓文静肯尽全力帮助时彦的其中一个原因。
时彦值得。
卓文静亲自准备车辆,载着唐非和时彦悄悄地从偏门离开京兆府,一路顺利的出了城。
刚出城没多久唐非就从马车里钻出来,一脸严肃的坐在卓文静旁边,摆出“我们谈谈”的架势。
这叫什么来着?秋后算账?
卓文静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番,然而没等她开口,唐非就很郑重的告诉她:你得和时大人保持距离,万一他喜欢上你了,多可怜。
卓文静:==
喂,少年你什么意思!
唐非很认真的解释:时大人没朋友,很孤单,你对他太好他会感动,他一感动就容易喜欢你。
“……”
卓文静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当然啦,前提是时彦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或者是个货真价实的蕾丝边,否则唐非的这种假想是没可能发生的。
卓文静在他耳边悄悄问:“喜欢我为什么可怜?”
唐小非揉了揉被热气吹的痒痒的耳朵,努力绷着严肃的表情,理所当然的盯着卓文静的眼睛表示:因为你只喜欢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卓文静特别想笑,她清清嗓子,仍然贴着他的耳朵说:“你哪来的自信,你看你离长成男人还有好多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小胳膊小腿儿小身板,哪里都吸引不了我,所以未来我变心的可能还挺大的呢。”
唐非快气炸了,脸色爆红的怒瞪卓文静。
说谁没胸没屁股,他是男子汉!男子汉!要什么胸要什么屁股……不对他有屁股的!人人都有屁股!
啊啊啊不是不是。
唐非抓狂:我才不是小胳膊小腿儿小身板!我有肌肉的!
卓文静憋着笑:“嗯嗯,肌肉。关注点是这个吗?我说我会变心啊。”
唐非生气的抱着手臂不看她,被卓文静戳不倒翁一样戳了几下烦了,瞪着她:你才不会!你最喜欢我……他们都配不上你!
“你就能了啊。”
唐非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卓文静无语,说真的,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自恋啊?
唐非皱眉:我认真的,你别和时大人走太近。
“嗯。”卓文静微笑,“知道了,时大人的好朋友,我不会伤害她的。”
唐非撇了下嘴,低着头不看卓文静:我才不是那个意思……你要对我一心一意,不能随随便便调戏别人。
卓文静低声问:“哦,那可以随随便便调戏你吗?”
唐非被她热气哈到的那只耳朵红了,半晌过后,才捏着手指头一边玩一边轻轻的点了下头。
卓文静头皮一麻,不知为何竟有种被反撩到的诡异感觉。
她捏了捏耳朵,远远地瞧见了那一片光秃秃的梅林,说了声:“快到了。”
时彦端坐于车内,他看似冷静,手心里却净是汗水,他在紧张,在害怕,这样的情绪随着离药庐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不平静。
当马车慢悠悠的停下来,听到武明熟悉的声音的那一刻,他动身打算下车,才发觉自己的双腿竟然也有些发软。
冷静点,最差也不过如此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反复平静情绪,深呼吸,才稍稍好转。
看到武明时彦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武明脸上被打出来的伤还没好,他一对上时彦的眼睛就立刻避开,时彦意识没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去思考武明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因为他看到了邓九如。
邓九如年纪已经很大了,须发皆白,然而精神矍铄,身体硬朗,气色甚至比很多年轻人还要好,模样完全不像一个已经六十七岁的老人。
邓九如站在院中等武明介绍:“这是我师兄,邓九如。”而时彦也行了晚辈礼,才一脸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说道,“你跟我来,其他人在这儿等。”
没人敢不听邓九如的话。
时彦下意识的看向卓文静,卓文静安抚一笑,点了点头,时彦心中稍安,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跟着邓九如进去。
时彦过了很久才出来,他眼睛虽然是红的,表情比起之前却轻松了许多。
卓文静等不及问道:“怎么样?”
时彦望着她和唐非,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明眸善睐,红唇皓齿,笑容绽放的瞬间冰雪消融,千万道清澈的阳光从天而降,在这一片明媚的背景中仿佛有千万朵色彩缤纷的花朵竞相绽放。
卓文静:“……”
从来不笑性情严肃高冷又长的好看的人一旦笑起来杀伤力简直巨大。
如果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定是一场灾难。
时彦的病邓九如可以治,但他得每三天都来药庐一次,而且每日早晚服药,武明先前给他开的药也必须停下,着听起来没有什么难的,可想药瞒过时相的眼睛就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时彦过几天会再次做出腹痛的假象,武明去时府为他看病的同时会告诉时相给时彦换一副药,时相最怕的就是时彦的事情暴露,而且他认为武明无论情愿不情愿都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根本不会怀疑武明会耍什么花样,因此即使药方变了他也不会冒险找别的大夫却确认。
而邓九如给时彦开的药在京兆府煎就行了,有京兆府作掩护,卓文静和唐非帮忙,时彦三天来药庐一次也不会被时相发现。
当然了,卓文静全程很配合假装没发现时彦“在家里煎药不方便”“病情好转之前不想让家里担心”等等这些说辞的漏洞,反正时彦提什么要求她都爽快的应承下来。
时彦的笑容昙花一现,然而他心情变好了是真的,回程也不像来的时候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在卓文静和唐非“聊天”的时候也会旁听,偶尔插上一句。
一行人气氛和谐,其乐融融,直到他们听到一个女人的呼救声。
呼救声是从路边的树林里传出来的,卓文静带着两个没有战斗力的人员,不敢撇下他们单独过去查看情况,摸出身上的“戒尺”说道:“你们下车,跟我一块过去。”
虽然前面也会有危险,不过带在身边她才方便保护他们,离的远了,真出点什么事她跑的再快恐怕也赶不及。
唐非捡了跟棍子,把马鞭给时彦,两个人跟在卓文静身后循着声音往树林里走去。
走了没多远,看到一棵大树上有个女人,树下围着五个佩带着兵器一身粗布短打的男人,其中一个拿着弓用箭射她,她死死地抱着树干,一边躲避飞来的箭,一边大声呼救。
好在她爬的够高,箭飞上去就没了力量,她躲避起来并不难。
树下其中一个男人不耐烦的说道:“把树砍了!再让她叫下去保不齐引人过来。”
卓文静做了个隐蔽的手势,唐非和时彦会意的分别躲了起来,卓文静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铜板,对准唯一有弓箭的男人用力发射出去,男人“啊”的一声痛呼,松开了被打中手背的那只手,弓立刻从他手里落了下去。
五个人拿着兵器戒备的往这边看来,卓文静握着戒尺,还没说话呢,那五个人面色忽然变了,一人急声说道:“是那个女人,快撤!”五个人压根没有任何犹豫,呼啦啦的迅速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着跑掉了。
卓文静:“……”</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