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13)(1 / 1)

那是一个宽大异常的电梯。它的内壁鲜血淋漓,黑红的血液呈放射状朝外喷涌,混杂着奇怪的绿色液体。

两条腿从电梯门里伸了出来。

她意识到一个悲惨的事实。

“看来我们要去走楼梯了。”拿玫恹恹地说。

Valis:“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清理电梯。”

拿玫又看了看那截下半身。

切口是黏糊糊的血肉,和裤管的布料黏在一起。像被砍了一半的青蛙腿。

“……还是不了。”她说。

Valis眨了眨眼:“好吧。”

圭莉:“楼梯间不好吗?楼梯间一般都比电梯安全很多吧。”

说着他快步上前,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安全通道的门。浓重的灰尘迎面扑来,圭莉打了个喷嚏。

拿玫在他身后幽幽地说:“那可不一定。”

楼梯间当然也极其脏乱,简直像是逃难现场。

地面上满是废弃的针头、手套、口罩以及其他奇形怪状的医疗垃圾。角落里还堆着两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封口处隐隐渗透出奇怪的绿色液体。

头顶的应急灯一闪一闪,映照出众人惨绿的脸。

他们的瞳孔都仿佛蒙着一层薄雾。

但楼梯间实在是太脏了。

走在台阶上的每一步,他们都不可避免地要踩到什么。脚下不断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啪——”

拿玫一脚踩碎了一个玻璃瓶。

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简直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快乐。

Valis:“不要扎到了。”

拿玫回过头,撞上一双温柔而关切的眼睛。她做了个鬼脸:“知道啦爸爸!”

“为什么不一定?”突然有人问道。

拿玫十分深沉地说:“我记得我以前在一个游戏里,也曾经被迫走过楼梯间。”

“然后呢?”那人继续问。

拿玫:“然后,我们就不停地往上爬。但是无论往上爬几层……我们永远都离不开四楼。”

“那是一个无限的楼梯。”

她说得绘声绘色,爬楼梯的玩家们顿时也觉得心里毛毛的。

此时他们已经爬了一半楼梯,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却看到了更为诡异的景象。

拐角处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上则是一个监狱般的小窗。

窗外树影摇曳。

一点微光照亮了这面奇大无比的镜子。他们在镜中看到了浮动的人影,看到了……自己。

四张疲倦的脸。

拿玫喃喃道:“都怪这个垃圾游戏,天天熬夜,害我都长黑眼圈了。”

圭莉也仔细地摸着自己的脸:“就是啊!我都长红血丝了!”

Maxi:“???”

这镜子是这么用的吗?!

但就在此时,她整个人却僵住了。

因为她看到楼梯间里,自己头顶的巨大数字。

那是一个“4”。

“可是、可是这个医院明明只有三层啊。”Maxi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圭莉依然在认真地照着镜子。

他仔仔细细地抚平了脸上的法令纹,突然冷笑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了剩下的半层台阶,用力拉开了应急通道的门。

“这不就完……”

他的脸僵硬了。

门外是一堵墙。

“完了。”他说。

拿玫:“哇哦,不错,新套路耶。”

圭莉却狠狠地转过头来瞪她:“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在大半夜讲鬼故事?”

拿玫:“嘻嘻。”

圭莉犹豫了一会儿,却又眼巴巴地问道:“那后来呢?你们遇到鬼打墙,然后做了什么?”

拿玫:“当然是继续往上走了。”

她话音刚落,圭莉就头也不回地往上面走了。

拿玫:“?我还没说完呢?”

圭莉看起来不太对劲。她想。

她几乎已经忘了游戏一开始时他是怎样的人,但他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冲动、易怒和暴躁。

“那你继续说呀。”一个声音提醒道。

拿玫:“好吧。单只是继续爬楼梯,当然是没有办法打破死循环的。”

“所以呢?”

拿玫:“所以,他决定开始数台阶。一、二、三……”

“最后呢?”

拿玫:“最后……他从台阶上消失了。”

“我们还能听到他数台阶的声音,但是他的人却不见了。”

圭莉正在往上走。

拿玫的声音却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关注起自己脚下的台阶了。

——分明他在内心告诫着自己,不要数不要数不要数。

但是没有用。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替他做决定:一、二、三、四……”

终于他忍无可无地转过头去,大喊了一声:“不要数了!!”

眼前的一幕令他火冒三丈。

因为那三个人都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

圭莉:“??你们怎么不上来?!”

拿玫:“我们不傻。谁会在讲这种故事的时候真的去爬台阶呢?你心里是不是已经在数数了?”

圭莉;“……”

他恶狠狠地说:“你玩我?!”

拿玫:“我没有玩你,但是……”

“但是什么?”

拿玫安静了一秒钟。

然后才说:“但是……你们不觉得一直多了一个人在说话吗?”

众人都石化在原地。

他们十分僵硬地回忆起那个一直和拿玫对话的声音。

“然后呢?”

“为什么?”

“最后呢?”

“……”

那声音不属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恐惧使他们浑身冰冷,冷汗像黏糊糊的爬虫一样,一直在脊背上流连。

大脑的血管都像是要爆裂开来了。

圭莉情不自禁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他不可控制地看向身后的镜子。

背后有人。

无数个人挨挨挤挤地站在她们身后的台阶上。

他们都穿着麻袋一样的病号服,脸色惨白,眼神空洞。

Maxi尖叫一声:“啊!!!”

她飞快地回过头。

背后却没有人。

拿玫:“在下面。”

Maxi心想,她不该看的。

但这话却如同咒语,让她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她倒吸一口凉气。

脚下的楼梯如同漩涡一般,无穷无尽地延伸下去,根本没有尽头。

而在楼梯的缝隙之间……

满满当当都是惨白的人脸。

这些扭曲的人脸都攀附在楼梯扶手之间。

这些人里有她在病房见过的病友。

有人头上套着一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有人的脖子上插着一根针头。

也有……

她熟悉的玩家。K和佑治。

他们同样站在众人里,神情麻木,死鱼一般的眼睛,瞪着自己曾经的同伴。

拿玫向前了几步。

她依然是惯来懒洋洋的样子,想要就这么趴在栏杆上。但是动作做到一半,突然又想到这栏杆脏得要命,不知道几百年没擦过了。

她悻悻地停下了自己的手。

Valis却默默走上前。

他抬起白大褂的衣袖,动作十分优雅地,将栏杆上的灰尘一一擦拭干净。

拿玫:=皿=

望着那挺拔的背影,她情不自禁地说:“你一定看过《黑执事》吧。”

Valis回头:“什么?”

拿玫;“……不重要。”

Valis十分绅士地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而拿玫终于幸福地趴在了栏杆上。只觉得手肘下硬邦邦的木头,都变成了最柔软的记忆海绵。

拿玫对下面的无数张脸说:“大家晚上好,今天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我们的集体活动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其他玩家闻言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十分感激地看向拿玫,仿佛像在看自己的亲爸爸。

连圭莉也是一怔,然后别别扭扭地说:“原来你刚才突然说鬼故事是为了……”

但是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个声音冷冷地打断了他:“不可以。每晚的病房活动不可以重复。”

圭莉心下一寒,有几分焦虑地看向拿玫。

Maxi也捂着嘴,倒吸一口凉气。

拿玫慢吞吞地对下面的无数个病人说:“那今晚大家要玩什么呢?”

无数张惨白的脸齐刷刷地看向她。

那目光实在让人脊背生寒。

即使是作为旁观者,圭莉依然感受到了这背后巨大的压迫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台阶下的这些脸……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镜子。

镜中的景象令他倒吸一口冷气。

更近了。

这些挨挨挤挤的病人……离他们更近了。

像是在玩木头人游戏一样。

他每回过头一次,这些脸色惨白的死人,都会悄悄向他们靠近。

他心中更急,焦虑如同一把火,快要将他的心脏烧穿。

却听到拿玫说:“那不如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们来捉我们,怎么样?”

镜中的病人们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抓到的话,怎么办?”

Maxi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哭着对拿玫大喊道:“你在说什么!!你要害死我们!!”

拿玫像是没听到一样,对病人们继续道:“那我先说一下游戏规则。”

他们状似乖巧地点了点头。

但无数个西瓜皮一般的脑袋,整齐划一地点头,动作无比僵硬。

这画面实在太过阴森可怖。

拿玫:“大家都要闭上眼睛,在心里倒数一百秒。一百秒之后,再来楼梯间里找我们。”

病人们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拿玫:“现在开始。”

“一百”

“九十九”

“九十八”

“……”

楼梯间里回荡着倒数计时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召唤一般。

无数个蠢蠢欲动的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地颤动着。

期待着……

张开的一瞬间。

Maxi哭着跪倒在地上:“我、我们该怎么办?”

拿玫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跑啊。”

Maxi打了个哭嗝,死死地盯着他们的背影:“跑?跑去哪里?”

而拿玫已经拉着Valis再次往上爬了一层。

她拉开了应急通道的门。

镜子里依然有个“4”。

门外也依然只有一堵墙。

圭莉在他们身后咆哮出来:“没用的!!!这根本行不通!!!”

他十分焦灼地四处张望,犹如一只困兽。甚至将镜子旁边贴得满满当当的通知单都撕了下来。

哗啦啦的、泛黄的纸片满天飞。

但他只是病急乱投医。背后露出一面光秃秃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倒计时还在继续。

“八十三。”

“八十二。”

“八十一。”

拿玫:“你看到了什么?”

Valis:“一堵墙。”

拿玫:“不,这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Valis:“?”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但拿玫并没有解释。

她只是露出了一个自信而谦虚的微笑。

接着她后退了几步,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拉着Valis的手……

奋力朝着那一堵坚硬的墙冲了过去。

圭莉和Maxi目瞪口呆地眼前看着这一幕。

“她疯了。”Maxi说,“她在说什么?什么九什么站台?”

圭莉:“那男的怎么还跟着她一起疯?”

——Valis温和地看着他们交握的手。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跟在拿玫身后,撞向了那面墙。

他们消失了。

圭莉:“????”

真的可以?!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面墙,又走近过去,摸了摸墙面。

水泥表面无比坚硬。

但那两个人就是消失了。

圭莉:“……”

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他的脚边,他弯下腰去,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泛黄的纸。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这张纸。似乎是日记里的一页纸。

“今天律师和爸妈来看我。他们对我说,我们胜诉了,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省了一大笔钱,还省了个官司。可是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我说不行,我真的撑不住了,我要走,我要走,我要走……”

纸上的上半部分内容看起来条理还算清晰,下面的字迹却越来越凌乱。

圭莉将这页纸翻了过来,却发现上面满满当当地都写着:

“走”

“逃”

“我要走”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将这张纸塞进了裤兜里。

耳边只听到越来越嘹亮,也越来越阴沉的倒数声。

“六十”

“五十”

“三十九”

圭莉:“????怎么还能这样?!”

他愤怒地说:“这些病人是小学数学没及格吗?!”

他又转过头去,试图和Maxi交换一个眼神,但她已经吓得像一滩水一样。

圭莉:“……不管了。反正出不去也得死。”

说着他就转过身去。

用力地头朝前,撞向了那面墙。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电光石火之间,他的身体似乎穿过了什么冰冷的东西,他往前踉跄了几步。

他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上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3”

——他活着来到了三楼。

这一切都奇怪得无法解释。他还站在原地发呆,突然又被人猛地一撞。

Maxi将他砸到了地上。两个人叠罗汉一般,跌倒在地上。

拿玫及时出现,并且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不用行这种大礼,平身吧。”

Maxi:“?”

圭莉:“?”

他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Valis又眼疾手快地伸手过来,将什么东西对准了他们的额头。

两人听到了“滴滴”两声。

拿玫:“你在干嘛?”

Valis把玩着手中的机器。

“测温枪。”他漫不经心地说,“刚才在楼梯上捡的。”

接着他又对Maxi说:“你还好吗?你的体温很高,你好像发烧了。”

测温枪上的数字是“391”。

Maxi惊恐地坐在地上。

她的身体瘫软无力,心也跳得很快。似乎她的大脑和心脏都同时烧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小声说。

圭莉爬了起来,下意识地和她保持了一点距离,很怀疑地看着她。

但他最近没有说什么。

“先四处找找看吧。”他说,“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他的神情看起来无比阴沉。

“很明显,这医院里还有一个隐藏规则。”

“这里的时间是混乱的,只有黑夜,没有白天。但是病人却会定时出现,要求我们陪他们玩一个……病房活动,也就是游戏。”

“第一次出现的,只是一个病房里的病人。”

“第二次玩碟仙,我们见到了整个太平间的病人。”

“而这一次却是……医院里所有的病人。”

Maxi颤声道:“那……明晚会是什么?”

圭莉冷笑出声:“大概是医生,护士和病人一起了。”

Maxi顿时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女护士和她手中巨大的针筒。

她的头更昏了。跪坐在地上,昏昏沉沉地发出了一声呜咽。

“不能再等到下一次了。”圭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说,“我们撑不到下一次了。”

“今天……一定要通关。”

“否则就是死。”

他们很快在走廊上看到了一扇门。

上面挂着一个牌子。

“办公重地,请勿入内”

Valis在他们身后静静道:“三楼是办公区。离楼梯最近的就是院长室。”

圭莉的手放在了门上:“所以这里就是院长室。”

Maxi鬼鬼祟祟地左右看:“那、我们不会又看到那个护士吧……”

拿玫:“祈祷吧。”

Maxi:“……”

他们终于推门走了进去。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这里很豪华。

和整座医院的破败不同,这间办公室保存得非常良好。陈列精致,布局考究。即使隔着灰尘仆仆的表面,依然能感受到众多家具的昂贵。

一整面墙的嵌入式书柜里,摆满了大部头书籍,前面则是一只华丽的大沙发。

办公桌的对角甚至还有一架钢琴。

拿玫:“这院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Valis:“为什么?”

他们正对着办公桌。

办公桌背后是一副巨大的肖像画,画上是一个面向很憨厚的中年男人。

拿玫:“因为他太有钱了。医院这么破,办公室却这么豪华,可想而知他把钱都花哪儿了!呸!”

资本家都是可耻的!

其他人则情不自禁地走向了那幅画。

他们凝视着画上的男人,但他的长相实在很平凡,简直毫无记忆点。

“所以这个人就是院长。”Maxi说,“看起来倒是很和善啊。”

圭莉冷笑一声:“你见过有人把‘坏’字写在脸上吗?”

突然他伸出手去,要把这幅画取下来。

拿玫蠢蠢欲动:“要踩他两脚吗?”

圭莉:“……只是觉得背后可能藏了什么。”

拿玫失望道:“九十年代的电影都不这么演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过去帮忙。他们一起将画搬开了。

“啪”

一声巨响。

画框重重地砸到地上,掀起了满地的扬尘。

拿玫快乐地走上前。

她用力地踩着这中年院长男人的脸,像踩蟑螂一样,一直把他的脸给踩爆了。

Valis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

而在他们身后,另外的两个玩家,却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因为这幅画背后并没有任何的线索。

那张雪白的墙上,只写着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字。

“逃!!!!”

※※※※※※※※※※※※※※※※※※※※

拿玫从墙里穿了过去。

她看到了一辆火车和一个巨人。

“欢迎来到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海格说。

全剧终。

——来自一个上周去电影院重温了《魔法石》的快乐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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