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像是被突然的问话给吓了一跳,他眉头一挑,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就先把手上的本子给合上了。
他这副高度戒备的模样要吴教授心里立刻就不太爽快了!
老陈这是在干嘛?怎么那么小家子气?
他们是那种没觉悟的人吗?这要是老陈他们真要在琢磨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那肯定主动保持距离的好吗?
老陈他们这样倒显得像是防着他们了!
陈博学也意识到了自己动作的不对,他立刻就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表情,他这确实不是故意的,那不是来之前就一直记挂着吴教授当初想挖墙角的事情很是防备吗?
也不能怪他,谁让吴教授上来就问和宁知星有关的事情呢?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讪笑道:“那什么,老吴你们之前在聊什么呢?”
陈博学转移话题的技术有点糟糕,不过还算管用。
吴教授倒没接茬,不过同行却有教授按捺不住接了话。
没办法,他们早憋不住了。
这见过装的,没见过这么装的!他们都是同行,不必如此吧?
哼,这绝不是因为别人装上了自己没装上觉得输了。
“最近几个研究团队关于红外热成像的技术有了很大的提升,刚刚我们在聊国外的一项新的技术d,根据目前能看到的技术材料,我个人认为这会很大程度降低热成像仪的成本,我打算接下来投入这个方向,争取降低我方资金压力……你们觉得呢?”说话的教授有些奇怪,怎么他才开口,旁边的几位教授就立刻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了?他这研究的也是前沿方向呀?
宁知星走在人群中,神游天外,眼神发直,她这是进入了半宕机的节能休眠状态,让自己大脑放空,写作发呆。
她微微低头走路的模样,旁人看上去只会觉得她是在社恐害羞,唯有旁边的肖烨一早发现了这一情况,默默地拉住了宁知星的手怕她摔跤。
这样的情况很少出现,一般也就是高强度头脑风暴和研究后会短暂地出现一会。
宁知星之所以如此,那还得说回这一路的“授课”。
授课时间长、休息时间短不说,关键这还不是那种不需要思考的机械性重复劳动,大脑得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兴奋状态,自然会累,而且这还不单纯是个传播知识的过程,宁知星同时还像是海绵一样在疯狂地吸收着教授们的知识,这样哪能不累?
半休眠状态的她,下意识地有问必答,毕竟对方所提到的领域是自己下了苦工研究过的。
“很显然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也得考虑到制作我们国家当前的制作水平吧?更别说芯片本身的限制了……技术是好的,但水平材料的束缚在那,一旦把干扰因素,比如像元之间的串扰考虑在内,那么准确度就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我不认为这一技术在短期内能够直接运用于军用,它在高精度测量方面的能力我是抱有很大疑问的,当然,我认为这一技术的发展,更有利于相关产品在民用领域上的推广。就我个人认为d这技术在民用领域上一定能创造惊人的价值,不比在军用领域的应用差。”
被接了话的教授看向宁知星,他忍不住扶了扶眼镜,手都搭在太阳穴了他才反应过来,近视不厉害的他今天压根没带眼镜。
这孩子说得很像模像样啊?!
“你,你知道什么d?”
宁知星:“电荷耦合器件。”
这是真知道!教授很是惊讶:“你是……?”
吴教授忍不住了,他重重地咳了一声:“这位是宁知星同志。”
“什么宁知星?”好耳熟的名字。
吴教授:“之前我带回研究所的红外遥控技术和短波红外技术就是这位宁知星同志研究的结果,她旁边那位肖烨同志也是她实验室的一员。”
嚯!刚刚还一脸惊讶的教授一个箭步就要凑到宁知星的身边,他看向宁知星的眼神都闪着光,恨不得立刻黏住他:“百闻不如一见,宁同志,你好!”这小同志怎么长得这么可爱呢?一看就是靠谱孩子!
陈博学一个平移,把宁知星挡住了大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们刚刚都在聊这个吗?看来这回来接机的可都是光学的人才呀!”
“没,也聊了些别的。”说话的教授是首都大学这一行教授中最年轻的一个,他有很强的学校荣誉感,输人不输阵,他站了出来,“最近我们也都挺关注通信技术的,我系主任刚发了篇论文,他认为通信技术将是新的技术革命的开端,只是我们对这方面的技术还是有些疑虑,这未来发展下去,真的能同时供给这么多用户通话吗?”
他没注意到自己这一说完,陈教授那像是打翻了调料盆般当即变色的模样。
放空时期恍若化身○○高点读机或是○爱同学有问必答的宁知星立刻回答:“当然,这涉及到几项技术的运用,刚开始铺开的阶段目前的fda技术就足够使用,然后随着用户的扩展,时分多址也可以引入,如果继续发展,我认为未来可能会出现类似新的无线通讯技术,例如用随机码调制等。随着技术的发展,带宽使用率是肯定会提高的。”
教授:“……”她怎么这么有信心?
虽然吧这技术是科技大学送来的,可是这才多久?能有三个月吗?
科大的教授总不会把这些也拿来和新生讨论吧?
“你的导师是哪位?是无线电电子系的主任吗?”他心里有点替这孩子不开心,教授是怎么教的?一项国内摸索着起步,国外都还没彻底发展起来的技术,那就得抱着怀疑的态度,怎么能以老师的影响力让学生那么笃定呢?
他们做科研的可不能迷信权威!
他的师兄之前还受邀参加讨论会议了呢!听说会议上关于这项技术是否要在国内铺开那都讨论了好几波,最后还是决定先把这技术放在五年、十年的国家规划内,短期内先把有线电话普及率提高再做打算。
虽然吧他本人对这项技术的发展很看好,还为了这和学校里的教授拍过桌子,可他依旧希望学生们能始终抱着质疑精神,如果非要笃定的坚持一个结论,那最起码总要有个理论、实验结果做支撑吧?
他语重心长:“你说的这些有形成学术结果吗?有做过相关实验吗?这大胆假设可还要小心求证,你要知道,科学有时候是没有永恒的真理的……”
陈博学听愣了,他也是这才反应过来,无线通信技术之前是保密传播的——但前段时间经过了国家上层会议的讨论,判断这技术的民用价值相对更高,落地需要时间和基础技术支持,这才刚解除了保密令,估摸着首都大学的相关人员预先就拿到了署名科大的版本,倒是不知道这技术是宁知星发明的。
陈博学默默举手:“那什么,稍微打断一下,和你们介绍一下,之前以学校名义发表的无线通信技术实际研究人呢,还是宁知星同志的研究室。”
首都大学众教授:“……”
什么叫冲击,这就是。
如果刚刚的红外技术惊讶程度是a的话,现在的无线通讯技术带来的惊讶程度那就直接飙升到了s!
“都是这位小同志琢磨出来的?”
“……对。”陈博学不想承认,可是又希望无论何时,宁知星他们都能享有自己成果带来的荣誉。
他刚刚还只是想插翅膀回到宿舍,现在就是恨不得插翅膀回科技大学了。
该,他怎么就这么欠揍,想着炫耀呢?他怎么就忘了,拿出来炫耀别人眼馋是会抢的呢?
陈博学毫无防备地遭受了新一重的暴击。
“你们也在研究fortran语言?”走得最慢的首都大学的教授慢慢地落在了华教授的后头,华教授老花,上了年纪字便写得比从前大了不少,直接结果是,明明还隔着些距离,旁边的教授便把他本子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这个也不用下太多功夫学,我们这都有专门的人在研究,还有负责输入的。我瞅瞅。”既然确定了本子上写的是什么,那就不用担心了,这没什么特别值得保密的,“咦,你们这是在上课?”
他瞧见了笔记上的分点。
人家是特级厨师,宁知星是特级教师,既然要教课,那就要教到最好,宁知星熟练地将大脑里的知识分区,知识结构清晰,知识点后还跟示例,每一大节还有宁知星自己出的习题。
“你们科大还有专门的课程吗?这整理得很不错啊!比我们从国外要来的材料完整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你们这么快就培养出能教授这门课程的老师了?不容易,看来是下了大工夫!这学得还挺深。”他脸上有几分艳羡。
他感慨着,华教授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得接话:“我们学校哪有这方面的师资,是阿星这孩子聪明,一直在自己琢磨,刚刚一路她就在教我们呢。”
“这些都是她整理的,我们只不过跟着抄罢了,这要真成了高徒,还得夸一夸宁知星同志会教。”
陈博学:“?!”
华教授怎么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了?这竹筒倒豆子是生怕别人不馋吗?
是,知识要共享,可是宝贝学生怎么能共享?再说了,他这也有私心,他们学校先学完了再往外教岂不美滋滋!
他还没想到解决方法,就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沉,往旁边一看,伸手搭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吴教授。
“老陈,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就和兄弟姐妹一样,我们送你们到招待所吧!正好能交流交流。”他笑眯眯地,“招待所那还有会议室,空间也挺大,要不去我们学校参观参观?”
他就知道!什么兄弟姐妹,呵呵,真要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他头也不回地跑。
陈博学皮笑肉不笑:“我们阿星累了,要休息。”
“那没事,有你们也行。”吴教授眼神一转,“你们还没来首都玩过吧?这样,多留几天,我带你们把这首都玩个遍,这么冷的天跑来跑去也累,不如等开春了再走。”
入夏也行,最好是四季流转人还在这。
嗯……当然他想留的肯定不是他的“兄弟姐妹”。
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也不知道自己随口答了两个问题让陈教授忧心忡忡的宁知星已经充电完成,她抬起头,便瞧见前头的自己学校的教授们都被首都大学的教授们搭着肩牵着手。
除了宁知星和肖烨外的另外两个学生也一样,被首都大学的学子们包围。
她有些惊叹,小声地同肖烨说道:“没想到教授们的感情这么好!师兄和师姐也好受欢迎!”
她对于自己没被包围的事很是庆幸,她不太习惯陌生人过度热情。
肖烨:“……可能吧?”看完了全程的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不过阿星说的话不会错,“你说得对,可能他们以前就是朋友。”
“那师兄师姐呢?”
“……一见如故?”
宁知星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