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诀修偏头看了石秋白一眼,剑眉微挑,他显然是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里石秋白从来不是会说这种调侃的人,看来他们失联的这几年里,石秋白已经潜移默化的变了。
石秋白感受到林诀修的目光,也回望他,眼里蓄满了笑意,望着林诀修的眼神,像是在说‘跟你学的’。林诀修抿唇,两人同时将目光移至对面的吴光年身上。
吴光年嘴角抽搐,脸上的笑越来越苦,僵硬的面容青一阵白一阵,定了定,伸出双手啪啪鼓起了掌:“可以啊,几年不见你俩竟然还有如此高的默契,不知道在苏茵的问题上你俩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心照不宣。”
苏茵……石秋白蓦地一怔。
林诀修则不动声色,直视吴光年的同时余光撇着石秋白脸上的表情,嘴上染着笑:“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现在该在乎的是你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无拘无束的废话!”
那言下之意是,你很快就要‘回笼’了,并且是终生监禁。
石秋白默然一笑,瘦削的脸上放佛开出了大片的栀子花,纯净、清新。
“那要看你们忍不忍心了。”吴光年忽然一笑,那笑容充满了算计与阴谋。林诀修不着痕迹的蹙眉,嘴角微微下沉。石秋白没有马上领会他的意思,抬眸问:“六年前我没有不忍心,现在更不会。”
吴光年哈哈大笑,笑声充斥了整个病房,“石秋白,说来我该叫你一声哥,我们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你是什么性格我也了如指掌。我不姓苏,你当然忍心。可要是姓苏的人不希望你这样做,你又保证你能对我下得了手?”
林诀修下意识的看向石秋白,石秋白脸色微微泛红,虽不明显,但他还是看到了。看来吴光年没有说错,这三年里,石秋白任何的习惯都可能改了,唯独与苏茵的某些记忆一直原封不动的保留着。苏茵,这样痴情于你的石秋白,你若是见了,内心会不会有所悸动?
石秋白彻底明白了吴光年的意思,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在余光撇到一旁脸色变沉的林诀修时选择了沉默,继而转移话题:“所以你此次请我来的目的是……?叙旧?”
吴光年继续哈哈笑,眸光在两人之间迅速的流转,“叙旧不挺好嘛?反正你们是信心满满觉得我可能就是个活死人了,就当念在昔日兄弟一场的份上陪我聊聊天,顺便陪我一起等等我的另一位贵客。”
贵客,石秋白心头一震。是指苏茵吗?她也会来?在来B市之间他忍不住给她的微信留了几条消息,她一直没有回复。他以为她不会出现了,他以为他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吴光年突然这么一说,他的内心深处有一汪春波碧水在暗暗涌动。
林诀修眸色微敛,寒冷的视线扫向吴光年,声音淡漠:“既然吴总还有贵客要见,那我们就有事说事直话直说,免得耽误吴总您宝贵的时间。”他转向石秋白:“秋白,你应该有话要对吴总说吧,毕竟……”他刻意停顿,欲语还休。
石秋白了悟他的意思,将臂弯里的文件递给吴光年,严肃道:“这份文件的内容对吴总来说可谓是职业生涯里最详细的个人档案了,包括你在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签过什么文件收过什么钱。我想,不需要我再给你解释什么,如果这份文件递交到警局,可能就不是多少年这么简单了。希望你过目之后,不要因此而影响了叙旧的心情。”
林诀修听之,扯了扯嘴角,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份文件的内容是什么。邱司白传到他邮箱里的内容应该跟眼前这份无所出入。看来,几年的时光,曾经与世无争明哲保身的石秋白也已经学会了暗箱操作背后放箭。
苏茵,你最讨厌的性格如今出现在了石秋白的身上,你会不会失望,会不会开始觉得这只不过是一种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会不会开始,理解我。
吴光年刚刚捧起的茶杯突然一阵晃动,险些将水渍洒在文件上。他放下水杯,稳了稳脸上的表情,“抱歉啊,手受伤了。”然后目光重新回到文件上,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打开了文件夹,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调查我?”
石秋白坦然笑之。
“石秋白,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以前我在石氏集团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鄙视我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吗?现在呢?”文件上密密麻麻记录的全都是吴光年近两年来所做的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有在千与签漏洞文件的,有将千与最新项目私底下卖给外企的,也有为了争夺总监职位设计陷害原本内定人选被迫离职的……随随便便一条就足以让他全盘皆输。
从监狱出来后,他改头换面,以吴光年的身份进入唯一只欣赏他工作能力不在乎他人生污点的千与公司,从最基层的原画做起,这三年里,他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也收获了比别人更高的成果。他的上位在千与从来都是热门话题,有人说他确实是有实力,有人说他是靠关系,也有人说他巴结领导,众说纷纭,但是只有他心里清楚,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做了多少亏心事,算计了多少同事,要挟过多少领导。
他从一开始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以前在石家的时候,石秋白的父亲很看重他就是因为欣赏他这一点,可石秋白一直都不敢苟同,石秋白觉得做人就该坦坦正正光明磊落,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又何必强求。那样刚正不阿的石秋白如今竟然学会了他的手段来对付他,呵呵,这难道就是因果。
石秋白一脸的云淡风轻,“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无须惊讶。”
林诀修偏头看着石秋白,晶亮的眸子里绽放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石秋白,你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