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诀修与平日里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的他截然不同,他抱着枕头安静的沉睡,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安静与祥和,薄唇轻抿着,时不时发出一两个字节,苏茵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好笑了。
她蹲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他的五官很俊美,皮肤也较之一般的男人稍微白皙,高挺的鼻梁为整个脸部轮廓增添了刚毅与冷酷的意味。不得不说,老天有时确实会偏爱某些人,不仅赐予了他出色的背景和超凡的能力,还给予了他万人垂涎的美貌。林诀修便是上帝的宠儿,像是女娲亲手打造,浑身挑不出一丝瑕疵。
擦好了脸和手,苏茵将微凉的毛巾放在一边,伸手便要去解他的领带。可是在指尖触碰到那光滑的布料时,她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她,真的要帮这个男人脱衣服吗?想到这,突然蹦出来的理智瞬间驳回了那个念头,不能,就算是有合同又怎样,在真正意义上,她还不是他的女人,无名无分。
她只是帮他解了领带,顺便将衬衫的上两颗扣子解了开,保证他呼吸不会难受即可。哆嗦了好久才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手指停留在他脖颈间,竟然看见他的喉结微微滑动,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带入了他温暖的怀抱。
苏茵滚烫的脸紧紧贴在林诀修的胸口,他微微睁开眼,悄无声息的笑了,他不会告诉苏茵,他喝酒从来都有节制适可而止,因而几乎没有醉过,上一次也是一样,他只不过是想看看,自己酒醉之后,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紧紧的搂着她,越抱越紧,放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这次?
苏茵一楞,睁大了眼睛,他的意思是上次她离开,他是知道的?原来他一直都在装醉,想到这,苏茵有点不悦的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可林诀修的双臂像是钢铁做的一般怎么都没法撼动。反而让他更加紧了双臂,猛一用力,将她整个身子都带进了被窝里,脚下的拖鞋都不知飞哪去了。
“唔,你干嘛?”苏茵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两只脚不停的踢着他的腿。他没有吭声,只是抬起腿紧紧的夹住了她的下半身,将她整个人都控制住,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得。见她终于不再动弹了,他才懒懒的出声:“嗯,就这样睡吧,如果你再动一下,我不保证我会失去理智与控制。”
苏茵默了,她大气也不敢出,鼻翼间有酒香的缭绕,夹杂着他胸口的淡淡的清香,像一剂催眠香使她慢慢的全身心的静了下来。她的视线只能看到他胸口的衬衣,此后的多少年她都忘不了那一整夜的白色,照亮了余生多少个黯淡的时光。
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爬满了整个阳台,她动了动身子,已经没有了束缚,睁开眼才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林诀修不知道去了哪儿。她快速跳下床,寻找似的慢悠悠将整个客房逛了一圈,然后走到阳台上,沐浴着深秋的阳光,窗外便是远山,满山的红叶侵染了半边天际,旁边就是一颗高耸的叫不出名的松树,绿叶与阳光相互掩映,一切都是错落有致秀色可餐。
洗漱完毕之后,床头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邓薇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邓薇焦急的声音汹涌而来:“茵茵你在哪啊,怎么没来上班?我都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了,你爸爸也在找你,电话都打到公司来了。”
苏茵蓦地一惊,连忙解释:“那个,我和一个朋友出来了,昨晚喝了点酒,睡到现在才醒。我爸他找我什么事啊?”
“不知道,他只问你在不在,没说什么事。”
“哦,我知道了,我给他回个电话。”苏茵皱眉,挂了电话,隐隐觉得不安。爸妈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打电话找她的,怕打扰她工作或生活,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么想着,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正是苏爸的。苏茵赶忙接起电话,开口就问:“爸,怎么了?”
电话那边是一阵静默,继而是一个放松似的叹息,“你妈失踪了!”
“什么?”
前院里,邱司白雷硕两对夫妇正在欢快的打麻将,见苏茵匆忙跑出来,笑着打趣:“哟,你终于醒啦,快进去吃早餐吧,佛爷可等了你很久了。”
苏茵点了点头,又一头扎进大厅里,午餐自助餐已经开始了,林诀修靠窗而坐,慢条斯理的喝粥,形单影只的他远远看上去尽是落寞。苏茵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慨,快步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就开口:“我妈失踪了,我得马上回去。”
路虎再次奔驰在山与山之间,时而被丛林淹没,时而暴露在蜿蜒的山路中。两人一路沉默不语,林诀修只是稍微将车子开的稳一些,可苏茵却始终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裙摆,时不时的催促道:“开快点。”
不知她第多少遍提醒加速了,林诀修只好沉着声音安慰道:“就算现在飞到医院,你母亲也还是失踪的。别着急,我已经叫何恼去了解情况了。”
正说着,何恼的电话打了进来,林诀修戴上蓝牙耳机,便听见何恼说:“她父亲昨晚头一晚回家休息,早上赶到医院病床已经空了,护士也不知道人去了哪。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一有消息就电话通知你。”
“嗯。”林诀修冷声应答。
一旁的苏茵着急的问:“是不是何恼打来的,他怎么说,你把耳机给我,我来跟他说。”
她伸手就要去摘他的蓝牙耳机,林诀修下意识的缩头躲闪,恍惚间,他忘记了看路,车身剧烈的晃动,眼看着就要冲下山谷,他低吼一声:“坐着别动!”
双手把稳了方向盘,猛地一个急转弯,只听见车轮摩擦地面那刺耳的声音划破了整个山腰,顿时惊的林间不知何处飞出一群大鸟,四散而逃。
苏茵死死的抓着扶手,双眼瞪着前方,一动也不敢动了。眼中却蕴满了眼泪,随时都要掉下来。
林诀修知道她也是心情不好,便没有过多的指责,瞥了后视镜一眼,稳稳的把着方向盘不再有一丝的松弛。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期间接到苏爸的好几个电话,皆是询问苏茵现在在哪以及有没有苏妈的消息。即使隔着电话,苏茵也能感受到父亲的担忧与焦灼,如果连她都乱了,那父亲的情绪也只会更差。
好容易赶到医院,苏茵头也不回的冲下车。林诀修拉开车门喊住她:“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苏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苏爸一直坐在病床边,被子掀开了一角,没有了苏妈的身影。
苏爸说,前几天还好好地,她正常吃正常喝,还经常与他讲话,时不时的问起苏茵和苏槐的情况,也只是点点头叹息一声孩子们都大了。苏爸没日没夜的陪床照料,每天睡觉都只是在她的床边靠一下,就这样一天也睡不到三四个小时,苏妈心疼他,便催促他回家休息,说是晚上也没什么事儿,苏爸拗不过她,昨晚就回了家。
凌晨回去的,早上六点就来了,短短六个小时的时间,苏妈就不见了。
苏爸流下了懊悔的眼泪:“早知道她叫我回家睡觉是想趁机离开,我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怪我都怪我。”
苏茵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她走过去拍着苏爸的肩膀:“别太担心,妈不会有事的,兴许她是躺的久了,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了。”
她这么安慰着苏爸,也给自己一点安慰。
林诀修倚在门口,默默的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苏爸这才擦了擦眼泪,注意力转移到门口的男人身上,他伸手指了指林诀修,若有所思道:“这不是,那个送花的小伙子吗?”苏爸记得,他来病房看过苏妈,还带了一大捧鲜花,苏妈醒来后看到开心的不得了,说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捧花,到现在那束花还搁在床头柜上呢。
林诀修微微蹙了眉,偏头看向苏茵。
苏茵张了张口,欲语还休,最后只是点头说了句:“是啊,呵呵。”
何恼看完了医院的监控录像,折返到病房便看到了林诀修,据调查记录显示,苏妈是在苏爸离开后不久跟出了病房,一直尾随苏爸出了医院大门,站在大门旁的圆柱后看着苏爸上了计程车,又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拦了一辆,出了医院左转,具体去向可能还需要调查道路监控,那样就比较麻烦了。
林诀修思忖了片刻,沉声道:“去问问这几天内有没有其他人来探望过伯母。”
“好。对了,林董,小姐找不到你在办公室发了脾气,说是要将苏茵开除。”何恼小声说。
林诀修眸光一闪,略微不悦的说:“她那里你想办法摆平吧,不用再跟我说了。”
“呃,好吧。”何恼欲哭无泪,低着头灰溜溜的离开了。
苏茵心里乱成一团,面子上却得装出一副不太紧张的样子,她不仅要安慰自己,还得安慰心力交瘁的苏爸,她眉头紧锁,一时间也没了举措,只得劝服苏爸回家休息:“你这个样子,妈回来了会很难过的,听话,先回去休息,有消息了我给你打电话。”
苏爸沉默了一会,只好点头。
林诀修开车将苏爸送回家后便直接回了公司,苏茵坐在副驾驶一直沉默不言。林诀修开口打破了沉寂:“我什么时候成了送花的小伙子?”
苏茵一楞,觉得好笑,可又笑不出来,只好抽搐着嘴角回答:“上次你来病房看我妈,被我爸撞见了,问我你是谁,我就那么随口一答。”
林诀修挑眉,声音略沉:“你可以说我是你的朋友。”
“才不要呢,那时候我那么讨厌你。”苏茵撇嘴,诚实地回答。
正好黄灯跳红,林诀修毫无客气的一个急刹车,似是惩戒。然后别开目光,看向另一边的窗外。
苏茵看着他小气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
车子停在公司门口的时候,几个前台皆是一楞,围在一起交头接耳,那从副驾驶下来的女人不是行政部的员工苏茵吗?天呐,她怎么会跟林董一起来公司。整个光影谁不知道,林诀修的车可从来不让女人上的,以前公关部经理侯莉好几次想搭便车都被林诀修无情的拒绝了,现在她一个小小的职员,竟也坐上了董事长的车。
苏茵也意识到这里是公司,刻意与林诀修保持了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堂,沉默的进了同一部电梯。前台又是唏嘘一片。
回到行政部,同事们皆面色各异的看着她,苏茵狐疑的瞥了一眼邓薇,邓薇也是睁大了眼睛,瞄了的办公室好几眼,提醒她快点进去道歉。
苏茵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沉的舒了口气,硬着头皮进了经理办公室。正靠在办公椅上,两腿翘在办公桌上,悠闲的看着电影。见苏茵进来,只是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便继续看着屏幕,没有说话。
苏茵虽然踏入职场不到两个月,但她很清楚作为一个部门领导应该是什么样,可的行为却让她出乎意外,她实在没见过哪个公司的部门领导这么不顾形象的。苏茵看着晃动的脚趾,低着头道歉:“对不起经理,我迟到了。”
眼也不抬:“第几次迟到了?”
“第二次。”
“上次迟到我怎么跟你说的?”的声音尖细,像是刻意的嘲讽。
苏茵沉默了一会,咬着牙说:“再迟到就滚出公司。”
这才收回脚,坐正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茵:“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那厉声的话语放佛是在说‘还不快滚’。
苏茵下唇都快要咬破了,一直站在原地,怎么都不肯挪动一步。
蹭然起身有种要动手的架势,桌面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低眉看了一眼瞪着苏茵接了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立刻有种要摔手机的冲动,嗔叫了一声:“哥!”
电话那边又说了句什么,就挂了电话。
将手机摔在桌面上,狠狠瞪向苏茵,气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最后只是努着嘴气呼呼的回了椅子,继续翘起双腿看电视,没有再理会苏茵。
苏茵见她没再说话,便知道是有人干涉了她的行为,转身就回了格子间。刚刚她听到分明喊了一声‘哥’,能一句话左右教训员工的必定是公司的高层,她忽然想到了林诀修,又想到公司内部关于与林诀修关系的谣言,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连忙拉过邓薇,“会不会是林诀修的妹妹?”
林诀修有一个妹妹她是知道的,昨天下午还听邱司白他们说起了,只是有传闻说林诀修的母亲和妹妹都远在国外,会不会什么时候回来了,大家都不知道呢。而且林诀修对待虽然不同于一般人,但也不像是对待情人那样,所以她很怀疑,就是林诀修的妹妹。
邓薇一脸的不可思议:“不会吧?咱们老大的妹妹在国外呢,怎么可能是。”
苏茵又说:“不是刚从国外回来么?”
听苏茵这么一分析,邓薇也觉得像了。苏茵告诫她:“这事你可别跟别人说,他们不公开身份肯定是有原因的。”
邓薇一脸正直的点头:“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
可是一转身,全公司上下几乎全都知道了林诀修与的关系,苏茵默默的流泪了。
邓薇吐了吐舌头:“我没说,我只是发了条微博。”
董事长办公室。
林诀修刚一回到,就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正坐在他办公桌外。
听到动静,男人转身,一脸慈祥的笑:“林侄可算回来了。”
“陆伯父。”林诀修迎上去与陆正堂握了握手,在陆正堂对面坐下,“抱歉,有点事刚到公司,让陆伯父久等了。”
陆正堂笑了笑,正襟危坐:“哪里,我也是刚到。”他看了一眼对面面色清淡的林诀修,打算开门见山:“我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看看林侄你,还希望能见一见我们陆家的儿媳妇,苏茵。”
原来,他是来找苏茵的,林诀修了然点了点头,“陆伯父客气了,您要看苏茵大可以去行政部找她,为何要来我办公室等呢?”
陆正堂始终噙着笑,双眼炯炯有神:“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苏茵最近跟我们陆家闹了些小矛盾,不是很想见我,如果我贸贸然去行政部找她,只会双方为难,但林侄你就不同了,你是公司的董事长,要见哪个员工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小矛盾?
“原来您是想借我的手约苏茵啊。”林诀修眸色沉寂,面带微笑,“这不是陆伯父您一句话的事儿么,要去哪我都能让苏茵去见您,何必要亲自跑一趟。”
那自信满满的气势明显是在告诉陆正堂,苏茵现在是他林诀修的人,只要他一句话,让她去哪她就去哪,哪里像陆家,见自家儿媳妇一面还要求别人出面。不过也不对,苏茵现在已经跟陆家没有关系了,可陆正堂却依旧左一个儿媳妇右一个儿媳妇,看来对陆展云和苏茵离婚的事还并不知情。
挂完电话,林诀修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听说令公子跟苏茵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今日才知道,原来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陆正堂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可还是被离婚的事震住了,他心里暗骂陆展云混账,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是吗?我倒是没有听说,一定又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让苏茵委屈了,回头我一定教训教训他。”
陆正堂的答非所问,惹的林诀修心情大好,起身就要给陆正堂倒茶,却被陆正堂婉拒了,看来他今天来,目的只是见到苏茵。至于找苏茵做什么,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不一会儿,苏茵便敲了敲门进来,一看见坐在那里的陆正堂,惊的脸色一白,忐忑的开口:“公、哦不,您怎么来了?”
陆正堂起身,看向苏茵正要开口,林诀修抢先一步,“陆伯父有事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我,得知你在我公司上班,我就自作主张把你叫来了,我想你俩应该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正好去楼下处理一些事。”
陆正堂眸色一沉,探视的目光一路紧随林诀修颀长的身影,直到消失在门口,他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转向苏茵:“过来,坐下。”
苏茵弱弱的点头,脚下的步子却迟疑着。两人坐在林诀修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陆正堂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可他也没有选择,苏茵拒绝见他,连他的电话都不听,他只好上这里来找她了。
又静了一瞬,陆正堂才试探性的问:“我听说你和展云离婚了,可是真的?”
苏茵微讶,低头连连道歉:“对不起,我该提前告诉您的,只是当时我也别无选择,并不是有意要瞒着您。”
“这么说是真的了?”陆正堂一脸的诧异,真是可笑,自己的儿子跟儿媳妇离婚,全然不知也就算了,还要一个外人来提醒他。
苏茵缓缓的点了点头,不敢看陆正堂一眼,也不知道此刻此刻该称呼他什么,叔叔吗,似乎又有点别扭。
陆正堂沉下脸,不悦的说:“只是签了离婚协议吧,拿到离婚证了吗?”
苏茵摇了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陆正堂眸中掠过一丝喜悦,点了点头:“那就好。”又意识到什么,正色道:“你现在马上离开光影,跟我回家!一日没有拿到离婚证,你就还是我陆家的媳妇,我绝不允许你在这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