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铁瓮自然有信心,因为他已是宗师之上的六品天心境。
此时,他周身气流乱窜,狂暴之气如电流动,已经撕裂了那原本就被撑的欲要爆炸的衣衫。
嘭嘭嘭!!
道道裂锦之声下,他微黑的肌肉纷纷鼓胀,如重型铠甲骤然突出,血筋化作老根虬结,暴凸而起,密密麻麻。
转瞬之间,金铁瓮原本就近乎两米的巨大身形,又往外扩大了一圈,显得无比庞大,那背对着他的圣师,就如同一个小矮子似的。
“还不束手就擒!!”
金铁瓮声如雷鸣,斗大的拳头包裹了他此时的可怕力道,又蕴藏了“第二丹田”的第三重力,
他那巨大微黑的身形瞬间跨过了约十丈,欺身到圣师七尺之内,霸道的力量随着这一拳直向圣师的后脑勺轰去。
轰!!
一拳落定。
圣师竟似乎没有来得及反应,以至于他被这一拳完全的轰中了。
就在金铁瓮露出狞笑之时,他忽然发现面前的“圣师”化作了一道道扭曲的空气波纹,彷如镜花水月般的虚影,在快速散去。
是速度太快了,造成了人还在原地的假象!
金铁瓮面露错愕,却又一瞬间警觉起来,凶兽般的身形作狩猎之状,神识迅速搜查四周。
因为他的出手,计千龄早就退开了,而原本踩踏在鼓面上跳舞的舞女们也纷纷退到了边角,纷纷观望着。
“在哪儿?”
“人呢!”
“堂堂圣师,居然不战而逃?!”
金铁瓮正在疯狂嘲讽的时候,他心有所感,猛一扭头,终于看到了那戴着鬼面的圣师。
夏玄正在一棵光秃秃的桃树边,抬手摘了一截桃木枝。
金铁瓮看到他的时候,他刚刚摘下那两尺长的枝干。
枝干在他手里轻轻一抖
抖出黑莲开三品。
三品充满毁灭之意的黑莲骤然绽放!
金铁瓮才看到这虚影之花绽放,那枝干已经到了他面前。
可那哪里还是什么枝干?
那分明是一把追魂夺命的杀人剑。
金铁瓮反应亦不慢,一步踏地,周围酒桌都震了三震,菜盘酒壶散了一地,发出乒乒乓乓地刺耳碎裂声,
而他整个人也随着这一踏之势,暴窜而起,狞笑着振臂挥拳,横扫千军之势向那三品黑莲轰去。
轰!
两重力量抨击在一起。
金铁瓮只觉肌肉稍稍酸麻了下,他这刀枪不入的身体竟然感到了疼,而其上的杀戮之气更是让他不知作恶几多的人也感到一丝森森寒气,只不过对面那桃枝的攻势似乎也消停了下来,而形成了一种对峙。
“圣师,不过如此!那些无上魔典在你手里,实在太浪费了!还是交出来吧!”
金铁瓮咧开嘴,双瞳闪烁凶光。
他通过《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残卷,夺了不少强大女武者的红丸,以及吸收了她们的力量,这些力量平日里储存起来,好似是第二丹田,而在爆发之时,可以把这诸多的力量骤然直接叠加而出,形成除去自己血劲、真气之外的第三重攻势。
而这一刹那,他以《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残卷,采补诸多女武者而得到的力量,从“第二丹田”里喷薄而出。
这一股可怕的力量,如是一道预留的、决胜的铁骑,在对峙的两军之间骤然冲杀了下去。
即便金铁瓮没有动,这一股力量也已经从他粗壮的右臂上如怒潮涌出,以至于旁人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他右臂上肌肉的波动感,和内里的一道如有实质的冲击真气。
真气一瞬到斗大的拳头之上。
“给我败!”
金铁瓮怒吼着,他庞大的身形往前再强硬地踏出一步,硬生生顶着那三品黑莲,带动三重力量轰向对手。
对手没有动,而只是闭上了眼。
如是发出一声令他不明含义的叹息。
叹息声里,那一朵呈现于他身后的墨色巨莲,再开三瓣。
六品黑莲,卷动邪之又邪的气息,于那普普通通的秋日桃枝上,绽放开来,化作一只凶兽的巨口呼啸而来。
轰!
轰!
轰!
血劲之力,被旋转的莲叶化去!
真气之力,化去!
第二丹田之力,亦化去!
六品黑莲,杀人剑,瓣生六叶,旋转不息,化开一切力量!
金铁瓮只觉自己忽然就废了,但他已经无法反应
虚影在他眼前越来越大,以至于他所有视线都被这黑莲所占据。
夏玄虽然戴着铜制鬼面,但此时的他已不是那坐于溪流边醉酒狂歌,亦或在国都里放荡不羁的小公爷,他只觉杀人就如呼吸,自然而然。何须犹豫?何须多想?何须废话?直接杀了就是。
一瞬间,他只想杀戮,也只有杀戮才会让他幸福。
然而,这不过是六品黑莲。
魔念旋生,旋灭。
他轻轻推了推手中的桃枝,宛如利刃绞肉机的六品黑莲,在扑出的过程里,六叶黑莲飞速绞着那钢铁似的手臂,传来一阵又一阵令人牙酸的绞肉声、骨碎声。
夏玄冷漠的瞳孔里,金铁瓮那肌肉爆炸的右臂正在爆炸,在血肉横飞。
这一刹那的剧痛通过神经传递向了金铁瓮大脑,金铁瓮双瞳惊骇地大睁,只觉被强烈的恐惧之感、悔恨之感淹没。
然而,他已经无力对抗这六品黑莲。
就在这时,一千零八百魔徒刀阵阵心的屠穷骤然出手了,她身形离地升起,就好像站在一个升离地面的无形座子上,待到三丈距离,她猛然抬手,挥出一刀。
刀光在诸多魔徒加持之下,霍然成为一道巨型弯月,狠狠斩向夏玄和金铁瓮之间。
夏玄一抬头,就仰望到了那巨型弯月的刀光。
他眸光刚闪过,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六品黑莲化作闪电般的诡兽,在刀光落下的这刹那里,已经穿空覆盖过了金铁瓮。
金铁瓮全身绷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似无恙。
而夏玄已经在他身后了。
与此同时,那巨型弯月刀光才已落下,地面山岩不堪重负,直接裂开一道深沟。
“速度好快!!”屠穷皱起眉
她正要再出手,却被计千龄一抬手挡住了。
计千龄看到一切恰到好处,算是点到为止,既是给了威慑,那么下面就好说话了,他便是要开口了。
但话才到嘴边,还没有说出,金铁瓮那两米有余的巨汉就开始发出凄惨的喊叫。
一众隐魔宗的邪魔们看去,只见金长老那钢铁般的凶兽躯体上绽放出成千上百道鱼鳞纹,
鱼鳞纹越发深,伤口先是泛白,紧接着浅红,再接着深红,
无数的血从金长老体内被真气带着喷射而出,再接着,他一块一块的肉竟是掉落在了地上。
山风吹过,每吹一下,便会吹掉不少肉,没几个眨眼的功夫,金长老就成了个只挂了丁点儿连骨肉的骷髅架子,在瑟瑟秋风里,格外渗人。
风一大,“他”就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落在地面的血泊里,整个儿粉碎,手骨指节肋骨等残骸散了一地。
在他身后的那鬼面人抖了抖桃木枝,抖去其上的一滴血。
邪气,盎然,如焚!
即便是见多了诡异杀法的魔徒们,也被这一幕骇到了。
秒杀。
这基本就是秒杀了。
而且还是如此凶残,如此邪性的秒杀!
这一幕,如一只大手狠狠再扇了计千龄一巴掌,让他本来想要开口的口闭上了。
全场鸦雀无声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屠穷的冷哼碾压而过了。
那灰衣的隐魔宗长老身为阵师,如今更是以阵得一千八百魔徒之加持,个体力量在这群体加持里,被极大幅度提升了,虽说魔徒比之秘制魔兵还差了许多,但却足以给一个阵师出手的自信。
屠穷出手了。
就如领军大将出阵单挑一般
灰影掠过。
娇啸声里,一千八百道游丝汇聚向她,使得她产生了在自己“血劲”、“真气”外的第三重力量,这就是军队之力!
这力量,根本不是金铁瓮通过《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残卷抄录、夺取诸多女子红丸而存蓄的“第二丹田之力”能比的。
大将以军队之力,越品杀戮乃是常事,统御力、自身武力越强的大将,加上士兵足够精锐、阵法足够强大、人数足够多,别说越一品杀戮了,就算越两品、三品、四品,都是可以的,这就是阵师的变态之处。
屠穷知道夏玄速度极快,便也不远程斩出刀光了,而是直接一踏虚空,飞射而来,手中之刀蕴藏的巨力震荡空间,而瞬间凝聚出了一重如有实质的虚影。
天心震荡,震荡成象。
那虚影迅速清晰,飞扑到夏玄面前时,已是足足三丈,近乎十米之高的巨影举起长刀当头斩落。
夏玄抬手,抖去血花的枯桃枝再绽六品黑莲,黑莲绞旋,但只在那长刀上绞出一个豁口,可枯枝毕竟只是枯枝、此时似是达到了极限,而发出“嘭嘭”的炸裂声。
木屑粉碎,黑莲自也随风凋零。
屠穷手中长刀之余威根本不减,反倒是随着她的欺身而近,改斩为削,方向从当头战斗改为横掠向夏玄的胸口。
千八百人凝聚之三丈巨影,刀芒刺目。
屠穷这一手更是抓了对手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机。
嘭!!
没有意外,刀飞快斩过了这鬼面人。
空气里激荡起一层爆豆般的炸响。
然而,屠穷却没有半点斩实之感,面前那圣师被刀穿空,整个人又扭曲起来,化作一丝丝黑条,如是黑水起浪,再接着消散不见。
屠穷一刀斩空,便也如之前的金铁瓮般,全身绷紧,神识四散,搜索目标。
太快了!
这种攻速型的对手,如同鬼魅,格外难缠!
但正常来说,这种对手一旦被自己斩实一下,那即便不受伤,也会被削弱。
功法无全能,各有所长,亦有所短。
屠穷迅速分析着,大脑转速极快。
而在她一侧头时,她又看到了那戴着铜制鬼面的圣师。
夏玄还是站在一棵秋风里早凋零了的桃树前,他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莫名阴冷,带几分笑意,反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见过九叶花瓣的黑莲花吗?”
“什么?”
屠穷本能地愕然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愕然的功夫,她看到了那鬼面人摘下了又一截两尺桃木枝,看到光秃秃的桃枝上勾勒出水墨般的莲瓣。
莲瓣成形,一开九品。
三品速如鬼魅。
六品可化劲气。
九品又当如何?
屠穷意识到九叶莲叶的攻势应该比刚刚更强,所以她心神凝一,长刀虽然来不及舞,但真气却已溢满全身,可以随时做出反应,而她周身更有强大的军阵之气,可任由她调配。
两人对战速度极快,旁边看者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也来不及在这短短的刹那里发表什么言论。
计千龄经过了刚刚金铁瓮被秒杀的震撼,此时看到这二度打斗,却也终究心底存了一丝其他念想
他想看看这圣师究竟有多强。
九叶莲,于一刹开。
才开远方,已在眼前。
不是屠穷的眼前,而是那一千零八百魔徒的眼前。
【十二品黑莲剑歌】专注的是杀戮,是屠杀,而不是暗杀。
暗杀杀一人,屠杀杀一群。
鬼魅的速度,让夏玄直接穿过了严阵以待的屠穷,桃枝一斩,巨大的九品黑莲已然化作了一道扩散的漆黑莲轮。
莲轮如急速旋转的剑轮,飞入了那军阵之中,血光飞溅,哀嚎瞬起。
只一个刹那,就已经收割了不知多少生命。
随着生命的消逝,屠穷周身的力量也在飞快削弱。
等她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对身后出手时,夏玄如是早就等着她做这个动作,这个破绽,
所以,几乎在她转身的同一刹那,身形已经消逝在原地。
再出现时,一杆桃枝已经穿过了这灰衣长老的心脏,
枝尖透胸而出,被血染红。
夏玄和屠穷两人一瞬贴近,世界如一瞬静止,
屠穷还未说什么话、还未做什么死前一搏的动作,就觉得插入自己心脏之中的桃枝真气瞬发,
她眼前一黑,心脉皆断,再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