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打开。
南疆王反而往后退了几步,“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阴谋,但这南疆,本王是绝不会拱手相让的。”
“谁要你拱手相让南疆了?你要让的,不过是王位罢了。”一个轻缓的女声传来。
南疆王诧异地循声看去,却见是一名军士打扮的人往这里走。
可等他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姜贵妃!”
楚兰舟换了装束,这独特的嗓音却是没变。南疆王是借此认出来的。
对此,楚兰舟倒是也不否认,微微颔首。
接过司徒耀递过来的铁链,还拿在手上掂了掂,“的确有些分量,难怪七皇子能把人关在这儿这么久。”
司徒耀道,“即使没有这铁链子,七皇子也是有把握的。”
楚兰舟寻思着他这话语出双关,“陛下说的有理。”
牢里的南疆王脸色一片铁青,又十分戒备地盯着司徒耀与楚兰舟,“本王不知两位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西陵就这么想让我南疆成为西陵的一部分么?”
这话里透着深重的怨念。
闻言,楚兰舟与司徒耀对视了一眼,说道,“南疆王大抵是忘了,这南疆也曾是陵国的国土,不过经年岁月沧桑变化朝代更替中,渐渐自成一国。我西陵若是有心收回,又有何不可?”
南疆王露出我就知道露出的表情,“好啊,姜贵妃可算是说出肺腑之言了,之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之前你们惺惺作态,口口声声说要与我南疆联盟,为百姓谋太平?!现在终于暴露你们的狼子野心了吧!”
“什么天下太平什么百姓安居乐业,全是狗屁!王位落在穆宝里那种人手里,哪里来的天下太平,你们掌控了南疆,哪里来的什么安居乐业!你们这些汉人口蜜腹剑,首鼠两端,本王早就看透你们了!”
“什么贵妃不贵妃,你们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当了婊子还立什么贞节牌坊!”
楚兰舟的脸色刷的一下煞白。
司徒耀勃然大怒,“南疆王,朕劝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否则朕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倾一国之力也要踏平你南疆!”
南疆王噎了一下,才看见。
他的目光如豹如虎,凶狠森寒无比,似乎只要伸出手,便能幻成利爪将他撕个粉碎!
他怯怯往后退,直至撞上了背后的那堵墙。
他终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惜,悔之晚矣!
司徒耀步步逼近。
嘴角微扬,墨色瞳眸中闪动着的却是嗜血的光芒。
冰冷的武器贴在南疆王的脖子上,寒意透过皮肤,让人胆战心惊!
司徒耀手中执着软剑,凑到南疆王跟前,“你贪生怕死,贪恋权位,连自己的儿子都忌惮万分,千方百计设计他,生怕他应了相师的预言,来夺你的王位。”
“你这么做朕可以理解,至高无上的位置,是无人能敌的孤独与惶恐。若换了是朕,未必能免俗。”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是,说她的坏话。”
每一个字,都宛若催命符。
落地成冰!
南疆王打了个寒颤,脸色都白了。
“西、西陵皇帝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本王没有……没有那种恶意……”
他喘了口气,战战兢兢地接着说道,“本王……本王是气不过,你们泱泱大国,为何独独盯着我南疆不放。我南疆一国,难道就没有存活下去的资格了么……”
“那你以为呢?”
司徒耀眸光森冷嗜血,薄如蝉翼的剑刃贴在南疆王的脖子上,一点一点划破他的皮肤。
血色,渗透出来。
刺痛!
南疆王吓得动也不敢动弹,艰难地蠕动着双唇,“……贵、贵妃娘娘救命……”
那把剑,随时会割破他的咽喉,取了他的性命。
“够了。”
楚兰舟的手按在司徒耀胳膊上。
司徒耀回眸,她的目光清冷,好不容易滋养起来的神采,已再度黯淡下去。
“你……”
“陛下,够了。”
楚兰舟重复道,“咱们千里迢迢而来,发生诸多事情都在意料之外,南疆王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司徒耀顿了顿。
南疆王那边越发的提心吊胆。
因为,剑刃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脖子。
楚兰舟搭着司徒耀的手,终于是让他退了一步。
南疆王松了口气,贴在墙上喘气连连。
却不想,下一刻楚兰舟从司徒耀手中接过了剑,手起刀落,这牢房中唯一的桌子“咔啦”断成两截,轰然倒塌。
南疆王吓得直接弹起来。
楚兰舟侧目看他,“南疆王,无论你信不信,只要你南疆不主动犯我西陵,我西陵大军绝不会踏足你南疆领土半步。这是我大国气度,也是我们给予你们的尊重。
倘若你们不想要,执意言语侮辱我国之尊严,与周人联手犯我西陵,我楚某人不介意再披战袍,但凡我还有一口气,也绝不会给你们一丁点机会。你听明白了么?”
话音落,软剑便抛给了司徒耀。
南疆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
楚……披战袍?
司徒耀高兴地愣了愣神,险些没有接住她抛过来的剑。
这光芒四射的人啊,才是那个自信满满的楚兰舟啊。
楚兰舟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走吧,大王子不是还在等着我们将人带回去么?毕竟是南疆的王,总不好伤了他的尊严体面。”
司徒耀利落将软剑归了鞘,执起楚兰舟的手便往外走。
几名军士进来,将吓得腿软只能抵在墙上才不至于狼狈摔倒在地的南疆王扶出牢房,连那件脏兮兮的袍子也换了下来。好生整理了一番,又是体体面面的王者了。
不起眼的院子外头,停了一辆讲究的马车。
轩辕弘的人撤走,这儿的人便也多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浩浩荡荡足有百人众在那儿候着。
南疆王是被搀着上的马车。
可他一抬头,便瞧见那黑色骏马的背上,身着墨色长袍银发耀眼的西陵陛下天人之姿,气势睥睨山河。
与他同骑的姜贵妃,脸上痕迹浅浅的一道疤,容貌算不得倾国倾城,可那目光,却让他胆战心惊。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啊……
……
暗牢里暗潮涌动的时候,城中早已风起云涌。
不知是谁打开了城门,阿舍里亲王率领城外大军蜂拥而入。
城内叛军更是悉数投降。
彼时领军守城相抗的穆里奇将军竟然还是卸甲的第一人。
外人不知缘由,纷纷唾骂穆里奇这个墙头草。
穆里奇也锒铛入狱。
可不知不觉间,城中百姓身上的蛊毒悄然解去。
将军府里不知何时被重重包围,穆宝里回过神来时,已是插翅难逃。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我的人呢?我的那些人呢!”
穆宝里难以置信,甚至拽住心腹问,“穆里奇呢?穆里奇是怎么回事?!”
可他的心腹,又如何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就连原本一直在府中的沈月笙沈大夫,也不知所踪了。
都说世事无常。
可这么瞬息万变的,终究是出乎意料。
失踪多时的南疆王也乘坐着马车,风光游街,在军民的见证下回到宫中。
公主殿下到宫门口跪迎。
大王子弑君篡位的谣言不攻自破。
而就在这个时候,边境捷报传来。
边军在大王子的带领下,令得明目张胆犯我疆土的周人大军退出界碑之外,甚至后退三十里!
消息一出,举国同庆。
拿到这捷报的南疆王手都抖了抖,难以置信地问传信官:“此话,当真?”
“王上,千真万确!”
阿依朵喜出望外,欣然将南疆王扶下车来,“父王,这是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穆宝里被擒,周军后退三十里,您的王位无忧了。”
将军与她说过的,兄长什么都不说便只身离去,必是有大事要做。
如今看来,让周军后退三十里,便是他的杰作了!
南疆王怔了下,呆滞的重复着她的话,“是啊,王位无忧了。”
可是,事情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了?
相师可是说过的。
那孩子……柯木朗,是他的劫啊。
是他躲不过去的劫啊。
阿雅已经走了,她一心护着柯木朗的,她已经走了,这世上再没人能护住他了。
他应该死了的呀。
否则,死的人便会是他这个当爹的了。
他怎么到现在还活着呢?
南疆王很是想不通。
但大王子的战绩、大王子的功勋,人人称颂。
就连带兵进城的阿舍里亲王都对大王子赞不绝口,“大哥,你是不知道柯木朗这小子,他出城找我说这些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可他竟然做到了。”
“按照他们汉人的说法,咱们的阿爸肯定没少积德!大王子干得好!”
“王上英明,大王子英明!”
“王上英明,大王子英明!”
……
南疆王面无表情。
任凭其他人如何的高兴,王座之上,他都觉得世界是冰冷的。
因为,就连他的阿雅都不能理解他,她应该明白他的呀。
可如今所有人都觉得,柯木朗是救星,是他们南疆的大救星。
甚至有人悄悄议论,大王子将来登上王位,一定会是一位非常非常厉害的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