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舟点了点头,便没坚持要跟上去了。
而等司徒耀他们出了门,楚兰舟才回身,吩咐妙玉道:“去把沈大夫请过来一下。”
妙玉忙道了声是,便出去了。
……
城楼上灯火晦暗。
一路上,魏寒江和柯木朗大致说了外面的情况。
登上城楼,见到的情况却是越发严重。
依稀可见,城楼底下,百姓被军士与诸多拒马桩等东西团团围住,想走走不了,下逃无处逃,痛苦的满地打滚,声声哀嚎。
这是怎样的一种场面啊。
连魏寒江这样刀口舔血体会过马革裹尸还的人,都一度难以接受,不忍直视。
“这太残忍了……”
“穆宝里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柯木朗一拳捶打在城墙上,愤愤难平。
司徒耀闻言侧目看了他一眼,并不作声。
“我们就没办法做点什么事情么?”柯木朗又气又恼。
满面担忧,忧心忡忡。
司徒耀说道:“如今城中百姓尽数落入穆宝里的手中,他又精通用蛊用毒,他若是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绝不会轻易罢手。”
“那他究竟要些什么?他竟然能狠得下心拿全城的百姓做赌注!”
“他敢这么做,自然是觉得他能稳赢。”司徒耀淡淡说道,“至于他想要的是什么,相信大王子心中应该有数才是。”
“……”柯木朗一时语塞。
是啊,穆宝里要什么他心中当然有数。
穆宝里要的是这南疆王的王位,是成为六诏的王。
就跟父王一样。
可六诏人心离散已久,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说收就收的?
他们空有野心,空有狠心。
却没有该有的远见和手段!
如今却连累的满城百姓遭殃。
从城墙上往下看太令人痛心了柯木朗终于听不下去,慢慢走下城楼。
“穆宝里费尽心机想要得到这个王位,就没有想过,王位他当初是怎么得到又是怎么失去的?王位真的再交到这个人的手上,南疆指不定成什么局面。今日他能这么对百姓,来日只怕是会更加变本加厉!”
司徒耀听他愤愤难平,听完只便嗯了一声。
柯木朗:“……”
光是嗯有什么用啊?!
“陛下身处南疆,又身在这般的漩涡之中,难道就半点没想过要采取什么手段么?”柯木朗看似无意地说道。
这话却是再明显不过的试探了。
司徒耀嗤笑一声,侧目瞧他,“大王子当真愿意看着我西陵的铁骑踏入南疆的领土么?”
柯木朗嘴角的假笑一僵,便不再吭声了。
司徒耀也不再多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着急回去见楚兰舟,突然就加快脚步往回走。
他回到房间时,沈月笙正好出去。
擦肩而过,沈月笙停下向他行了一礼,临别时又看了司徒耀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别有深意。
司徒耀眉头微蹙,但对上楚兰舟的视线,复又若无其事地笑了。
“回来了?外面的情况如何看?”楚兰舟放下手上的东西迎了过来。
司徒耀握住了她的手,冲她摇摇头说道,“别担心,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一行人都分别落座。
“如今南疆王下落不明,大王子身负挟持君父的罪名,外头穆宝里与穆里奇勾结虎视眈眈,我们被困于此,什么都做不了,事情怎么会不糟糕呢?”楚兰舟担忧地望着司徒耀。
司徒耀,没说话,又看向柯木朗。
柯木朗这才幽幽说道,“根据可靠的消息,穆里奇,也是被穆宝里给控制了。”
“这……”楚兰舟诧异不已。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反而说得通了。
都说穆里奇将军跟随南疆王多年,就连当年穆宝里即位,他被贬为小官,都没能让他屈服,怎么会时至今日才变节呢?
楚兰舟从诧异转为了然,看着柯木朗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感慨。
柯木朗被她看得有些难受,随即转开视线去。
“情况紧急,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楚兰舟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就投射到司徒耀的脸上。
“穆宝里闹出给满城百姓下蛊这么大的阵仗,无非就是要逼着大王子就范,让他主动打开城门投诚。可穆宝里狼子野心,手段残忍,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若是轻易就遂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只怕我们的处境会更危险。”
司徒耀“嗯”了一声,点点头。
柯木朗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解蛊的办法,先解决百姓于水火之中,才是最最重要的。”
“解蛊谈何容易?”司徒耀毫不客气泼了他一盆冷水,“要是这么容易,我们也不需要坐困愁城这么长时间了。”
柯木朗一时吴芳芳:“……”
司徒耀接着说道,“大王子心系百姓,心急如焚,难免影响判断。不过大王子可曾想过,这么多日以来,穆宝里是不是明明胜券在握却一再对你示好,等你松口。也是直到今日才闹出对全城百姓下蛊这件事来逼宫的。”
柯木朗诧异:“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徒耀说道:“朕的意思是,以穆宝里的脾气本性,有这样的手段,他没必要藏到今日拖到今日的。当然,朕与此人从未有过交集,但大王子你不一样,你应当直到此人的脾气秉性的。你觉得,他这么做背后是因为什么?”
“连他也不知道我父王的下落!”柯木朗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司徒耀露出赞许的笑容。
他们仔细合计,便发现了可疑之处,再经分析,便得出一个结论:南疆王虽然失踪了,但并未落入穆宝里的手中。
当然虽然是穆里奇护送着南疆王出城说要去圣坛的,可后来究竟发生了是,除了当时在场的人,其他人根本一无所知。
而且穆宝里这个脾气是藏不住事的,他要是真的把南疆王抓回去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火急火燎,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就为了把柯木朗给逼出来。
细想之前种种,穆宝里的行为举止太过可疑了。
所以,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出南疆王的下落,同时,解蛊救人的事情也要同步进行。
但解蛊不是小事。
解蛊原本就是要研究透蛊虫的习性,以及饲养它们的人是怎么饲养的。
尤其养蛊人的脾气和手段,对解蛊来说至关重要。
稍有不慎,前功尽弃不说,很可能就连宿主的小命都保不住。
就连柯木朗这个地地道道的南疆王也是这么说的,屋子里顿时愁云惨淡一片。
就在此时,心直口快的妙玉突然脱口而出喊道:“我们不是有沈大夫么?沈大夫医术高明,而且之前还救过娘娘好多回了,还治过纳雅王后的病,要不是,要不是因为……”
说到这里她也不好说下去,连忙改口道,“总之,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沈大夫,是不是有办法?”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目光齐刷刷朝她投去。
妙玉吓得差点要躲到他们家娘娘的身后去。
“……为、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
“因为你说了一句很有用的话。”柯木朗意味深长地说道。
沈月笙么?
听了他这话,司徒耀刚放松的眉头,却再度拧紧了。
楚兰舟想到之前把月笙哥叫过来专门问他的那几句话和他的回答,眉头也跟着蹙到一起去了。
柯木朗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里常年练武留下的老茧,眼神都冷了几分。
……
夜风微凉,送人入梦。
正是夜深人静时,宫城之外的哀嚎,一直未停歇。
却在此时,司徒耀敲开了沈月笙的房门。
沈月笙打开门看见是他,还愣了一下。
之前众人一番讨论之后,柯木朗在失望中先行回去了。
而楚兰舟心中着急,却也抵不住如今这身子实在羸弱,坐下来便阵阵倦意袭来,很快睡着了。
而司徒耀在陪着楚兰舟入睡之后,又悄悄起身,更衣独自离开。
没想到是来找沈月笙的。
“陛下深夜光明,不知有何贵干?”沈月笙倒了杯茶递过去,问道。
司徒耀目不斜视:“朕深夜至此所为何事,沈大夫心中应该有数。”而且言之凿凿。
沈月笙却还是一脸平静,摇摇头说道:“草民不解陛下话中深意,还请陛下不吝赐教。”
司徒耀冷笑,“在朕面前就不必来这一套了吧,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好么?”
沈月笙没吭声。
司徒耀接着说,“贵妃专门挑在朕出门不在的时候召见沈大夫说悄悄话,想必有很多不想让朕听见的话要与沈大夫说。”
“既然陛下知道雁回找了草民说了一些属于我们之间的悄悄话,就不必再问了吧。”
司徒耀脸色一冷,拍案而起,“沈月笙,你清楚她如今的身份。有些话可以说,有些不能说。你心中应当清楚分寸在哪里!”
沈月笙脸上闪过一抹羞愧之色,暗自握紧了拳头,心中懊悔的是,他想拿话去激司徒耀,却说了不该说的会伤害他的雁回的话。
真的不该。
片刻。
沈月笙不甘心地说道,“她找我去,是想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那些中蛊的百姓。”
司徒耀立马紧张起来,“你跟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