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整个南疆王宫都笼罩在夜色之中,安宁静谧,丝毫没有了白日里喧嚣嘈杂谣言四起的模样。
“啊——”却在这一片静谧中,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叫声,歇斯底里,划破夜空。
“来人!快来人!——”
楚兰舟睡的迷迷糊糊的,依稀听见那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一下子坐起身来。
“把衣裳穿好。”身边的司徒耀已经先她一步醒来,不由分说就将衣裳披到她身上,一跃下了床。
“不好了陛下,出大事了。”半边衣襟还耷拉着的王德急急忙忙推门而入,发鬓还散乱着,衣冠不整。
一起冲进来的,还有魏寒江。他手里的刀都已经出鞘了,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司徒耀反手放下幔帐,披了衣裳大步上前,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魏寒江说道,“陛下,南疆王宫侍卫统领正领着上百内宫侍卫朝这边冲杀过来,禁卫军正在全力阻挡,您和娘娘请立即收拾起来,马上离开。”
“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只听那些王宫侍卫口口声声地说什么为王后报仇。”
司徒耀脸色一沉,就听见幔帐内的楚兰舟说道:“是纳雅王后那边出事了么。”
立即转回身说道:“先离开。”
“嗯。”
话音落,整装完毕的楚兰舟掀开幔帐走过来。
方才司徒耀情急之下抓的竟然不是繁复的衣裳,而是一套简约的常服,这也是楚兰舟这么快穿戴完毕的原因。
楚兰舟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簪子便利落将头发挽了上去。
此时,晴雨妙玉她们也都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那两个南疆王派来这边的宫女跟着跑进来,一脸惊慌地问,“出,出什么事了?”
楚兰舟扫了她们一眼,说道,“你们是南疆人,想必王宫侍卫不会拿你们出气,趁现在赶紧离开吧。”
“什么?”阿妮阿玉还没反应过来,朱朱苏苏却已经接到司徒耀一个眼神的暗示,擒住了这两个宫女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绑起来。”司徒耀轻飘飘吩咐了三个字。
朱朱苏苏便依言将她们拉走了。
楚兰舟的睫毛煽动了一下,这才回过味来,“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全,是我欠考虑了。”
外头的王宫侍卫来势汹汹,杀气腾腾,而且状况不明,若是让阿妮阿玉她们两个姑娘家就这么离开,只怕是有口说不清,将来要给她们埋下祸端的。
“禁卫军估摸着还能挡一阵,我们先走。”司徒耀牵起她的手径自往外走。
楚兰舟自然没有反抗。
司徒耀一边走一边询问状况,也一边吩咐魏寒江部署阻击的事情,紧紧的将楚兰舟拉在身边,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将她弄丢了。
冲杀声越发近了。
情况突发,但唐琦他们已经将车马备好,楚兰舟与几个丫头干脆利落上了车,禁卫军一部分负责阻截南疆王宫的侍卫,一部分已经在这边集结。
所有人迅速登车上马之后,车马便在禁卫军的保护下准备突围。
司徒耀登基为帝之后,已经很久不握剑了,可此时他竟然也是一身劲装,腰间佩剑,显然是已经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楚兰舟摸了摸身边的枪,他们走的匆忙,就拿了身换洗的衣裳,和必要的药品,其他的一律没带,这杆枪,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落下的。
“魏寒江开路,唐琦断后,其他人左右策应!”司徒耀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响应。
“驾……”朱朱拉着马车的缰绳,随着开路的魏寒江便冲了出去。
妙玉心中怕的要死,却是咬紧牙关不敢喊出来,紧紧的握住了晴雨的手。
楚兰舟脸上蒙着面纱,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不见半点惊慌。
这种深陷重围的状况,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如今担心的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其他的变故。
远远的,还能听见南疆王宫的侍卫们高声喊着,“为王后报仇!杀光这帮西陵人——”
纳雅王后的病不是日渐好起来了么?怎么会突然出事的?为王后报仇又是从何说起?
“对了,阿依朵和月笙哥他们呢?”楚兰舟骤然想起来,她方才便没看见沈月笙和月痕兄弟,急忙探出头来询问道,“有人看见沈大夫和月痕了么?”
“没有。”周遭的禁卫军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楚兰舟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儿。
月笙哥与月痕没有跟上来。而事发突然,颜逸飞在阿依朵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应该是与阿依朵在她那边的,那多半也是走不了了。
可是这个时候……司徒耀这个皇帝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他们根本这些人不知道南疆王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纳雅王后究竟了怎么了,但王宫侍卫来势汹汹,来者不善,决不能任人宰割。
楚兰舟暗暗攥紧了拳头。
晴雨忙安慰道,“娘娘,您也别太担心了,听说沈大夫功夫了得,二公子又是身手不凡,说不定这个时候他们可以趁乱离开呢。”
“是啊是啊,姐姐说的对,娘娘您应该往好了想。”妙玉跟着用力点头附和。
只有苏苏一言不发,咬紧下唇。
她知道,这个时候没有能过来汇合的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她们有任务,她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贵妃娘娘的安全。
“娘娘,我相信……我相信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的。”苏苏咬咬牙说道。
“嗯。”楚兰舟深吸了一口气。
马车一路疾行。
不断有王宫侍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高声喊着,“我王有命,拦住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过!”
魏寒江领着一队人开路,且战且行。后面的车马一步不敢稍有迟疑。
前方火光熠熠。
突然,便听见魏寒江高声道,“陛下,前方宫门被封锁了。”
楚兰舟探头往外看,守宫门的侍卫已经在宫门口放了拒马桩,而另一队人马正在关宫门。
宫门沉重,七八个推,也十分费劲。
夜色中,司徒耀面无表情地命令道,“闯过去!”
只此一条,别无他法。
身后喊杀声声,越来越近,宫门若闯不过去,便要束手就擒了。
魏寒江手持钢刀,大吼一声,“唐琦,保护好陛下与娘娘,兄弟们跟我冲!”
话音未落,便加速往前冲去。
却见,司徒耀也突然间加速,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突然勒马,一个飞跃,便连人带马儿越过了拒马桩去。
魏寒江几乎与之同时飞跃过了拒马桩。
而随其开路的禁卫军紧跟其后冲杀上去,冲开拒马桩,手起刀落,一片混战。
趁着这个空隙,朱朱驾着马车便率先冲了过去。……
厮杀,嘶吼。
血腥弥漫。
虽是王宫,却沦为了修罗场。
……
车马闯宫门出了王宫,南疆的王宫侍卫们便追不上了。
因为,那么大的一队人马,在出了王宫之后,便凭空消失了。
他们顺着车辙马蹄追去,却是追到了一处断崖边,车辙马车便都消失了,再无踪迹。
他们也大队人马下断崖去搜,可夜深,幽暗,毫无收获。
紧接着,便是通往西陵的官道被重重封锁。
南疆王颁下王令来,称:西陵御医谋害王后,西陵皇帝与贵妃连夜出逃,分明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自今起,南疆与西陵势不两立!
……
天色蒙蒙亮,断崖下的一处山洞中。
奔波了一夜,楚兰舟一行人早已是人困马乏。
如今好不容易寻觅到了一处山洞暂避,大家便都暂时放松下来,休息休息。
魏寒江与唐琦轮班值守,其他人便抓紧时间歇息。
东方依稀泛起一点鱼肚白,这个时候,正是人最疲乏的时候。
楚兰舟靠着冰冷的山壁,长抒了一口气,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来。”耳边响起的,是司徒耀的声音。
楚兰舟愣了一下,朝他看去,方才还与魏寒江说话的司徒耀,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山洞中只有一点柴火照亮,十分幽暗,但靠的近了,她还是能看见他身上的血迹。
“呕……”血腥气扑鼻而来,楚兰舟胃里突然翻腾,捂着嘴干呕起来。
“没事吧?”司徒耀忙递了个帕子过去,但递到楚兰舟跟前了,才发觉那帕子上也沾了血,他便缩回手来。
“没事。”楚兰舟冲他摆摆手,侧过脸去深吸了一口气,“鏖战了大半夜,陛下也该累了,抓紧时间歇息一下,天亮之后,硬仗才要开始。”
“嗯,朕知道。”司徒耀点了下头,随手便将外袍脱下,丢给后面的王德。
王德立马去取了一件干净的衣裳过来。
当时事发突然情况紧急,走的那般匆忙,倒是难为王公公还有那份心思给陛下带几件换洗衣裳了。
司徒耀套了件干净的外裳,才再度靠近楚兰舟。
一坐下,便将楚兰舟揽进怀中。
坐得最近的晴雨妙玉还有朱朱苏苏四人都自觉往旁边挪开了许多。
这怀抱到底是比冰冷的山壁要舒服的多了,楚兰舟便从善如流地靠了过去。
“今天事发突然,来不及回去接沈大夫他们。”
“我知道。……”楚兰舟闭着眼,长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