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舟扒拉了几筷子,看妙玉那可怜的样子,才大发慈悲地解释道:“禁卫军的日子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过。这般长途跋涉的,咱们坐着车都嫌累,他们骑马能不更累么?再说,他们还没习惯本宫这贵妃的存在,过几日习惯了就好了。”
是,这样的么?
就连阿依朵都在心中暗暗表示怀疑。
不过,将军是在军中多年的将领,这些人有多不易,她的确是有发言权的。
马车里众人聊的正欢,却是谁都没注意到,车外还有个魏大统领。
魏寒江原本是过来看看楚兰舟的状况的,虽然他不喜欢她这位姜贵妃,可她的种种行径,又让他莫名讨厌不起来。
他便想过来瞧瞧,她还有什么后招。
没想到会听见她这么说。
一个后宫女子,难道还会知他们禁卫军的辛苦?
她又不是大将军。
……
吃过午饭,又歇了半个时辰,便出发了。
阿依朵嫌在自己的车上太无聊,非让妙玉去她车上,她要与楚兰舟同车。
楚兰舟自然不会拒绝,柯木朗也不好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有了阿依朵同车,楚兰舟都觉得有趣多了。
聊了好一阵,这一下午不知不觉便过了大半。
到了吃药的时辰,晴雨把药丸拿出来,这是为了楚兰舟这趟出门,沈月笙特意提前将她需要的药制成的药丸。为做这个药丸,他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楚兰舟吃了药丸,便觉得倦意涌上来,收拾了一下便躺下歇息了。
阿依朵见她躺下了,自个儿也揽过个毯子,靠着车睡了。
晴雨见此,不禁会心笑了。
这一路去要是都这么的宁静祥和,倒也是不错的。
……
彼时,宫中。
未时刚过,永寿宫里便传出了消息。
说是,太后出门了。
太后自打陛下登基以来,便守在永寿宫哪儿都没有去,这么长时间了,逢年过节连永寿宫大门都没出去过。
如今她竟然出门了,这可是堪称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啊。
而且,更令人诧异的是,太后出永寿宫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往御书房。
太后曾说不会干政的,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却去了御书房,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陛下正在御书房与冯相等众臣商量朝事,太后来到,陛下便遣退了其他所有人,与太后单独说了许久的话。
就连在御前伺候的王德王公公,都只能在门口候着。
谁也不知道陛下与太后究竟都说了,只是听闻,太后去御书房之前,面色是肃穆的,可出来之后,便脸上带笑。
瞧这变化,想来太后是在陛下那儿要到了什么东西,至于她要到了什么,那就只有陛下与太后知道了。
不过,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很快便公诸于众了。
太后从御书房离开之后,便回了永寿宫,但却命人传下话来,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段时间,贵妃离宫,后宫无主,太后亲自出面主事。
冯家姐妹刚刚接过打理后宫的棒子,这还没焐热呢。太后便出来横插一杠子了。难免有人恨得牙痒痒。
可那又能如何呢?她可是太后。
如今皇后圈禁在栖凤宫,姜贵妃以特使身份出使南疆,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便是新晋为夫人的梁漪梦了,冯家两姐妹还是昭仪。太后在这个时候出来主持大局,那是情理之中的。
谁还能说个不字。
所以,冯家姐妹二人的心里头就是再不爽,这口气也得憋着。
……
彼时。冯府。
冯胜武提前从宫中回来,回府便听说大夫人在清理府中的下人。
没错,就是清理。
郭氏看不爽某些人很久了,但是一直也没找着机会。
今日可算给她逮到机会了。
一大早,贵妃出宫,街上那是人山人海的。有人没忍住,借着出府采办的时间,便偷偷也去看了热闹。结果就耽误了回来的时辰。
好死不死的就是,这人可是白氏的人。
这要是换了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这家丁是白氏的同乡,那会儿还是白氏引荐他入府的。
这下可好,郭氏逮着机会,杀鸡儆猴,直接就下了死命令,棍子要是打不断,执行的人就要自己上去,让棍子打到断为止。
那执行的人哪里还敢偷懒。一棍子接一棍子,那可是下了死手的。
院子里就听见“啊啊”的惨叫声,从凄厉到嘶哑。直到听不见声儿了,上去一探鼻息,人都断气了。
可棍子还没断呢。
于是,又有人接着挨了打。
一折腾便是两个时辰。
平日里与白姨娘亲近的、或者与白姨娘走得近的,都少不得遭殃。
府里的下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大夫人这是在整治下人呢,也是杀一儆百,让府里的人,心里清楚些,往后该与谁保持距离。
冯家的下人多数是签了死契的,生死都是主人家的手上,就是给打死了,告到官府,也拿不了主人家错处,死了也是白死。
谁还能不惜命呢?
郭氏这一杀一儆百,便奏效了。
可却将白氏给气得七窍生烟。
这不,冯胜武刚一回府,就是白氏的人来告的状。
“相爷,大夫人可是当着我们家姨娘的面,活活把人给打死的,那血都溅了一地。姨娘都吓坏了。这会儿大夫都来过了,说是受了惊吓。相爷,您可好歹过去瞧瞧吧。”
但冯胜武却是心里头有事,心不在焉的摆摆手,说道:“既然看过大夫,那就伺候你家姨娘好好吃药,好好休息。下去吧。我这儿还有事情,别再来打扰我。”
“可是相爷,姨娘她……”
“让你下去,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白氏的心腹还想说什么,冯胜武眼神一寒,直接亮出官威。
那人吓得一哆嗦,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囫囵行了个礼,便逃命似的夺门而出。
冯胜武也没空搭理她,他一想到太后去御书房时看他的那个眼神,便觉得,没什么好事。
太后都多久没出来了,好端端的,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出永寿宫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姜贵妃前脚一走,太后就出了有后宫,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关联。
这几年太后殿下各自为营,若是他们联起手来,事情只怕要变得复杂多了。
那个孩子又死了,若是还活着,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说来说去,都怪周深那个傻子,不怪当年姜牧恒看不上他,不敢让他堪担重任。
这种人,的确不配重责大任。
思及此,冯胜武眼底闪过一抹轻蔑,转头便把二管家叫了进来。
“相爷有何吩咐?”
冯胜武说道,“管家不是昨日就出门了么?说是今天早上才能回来,他人回来了么?”
“回来了。”二管家说道。
“大管家刚才就来了,还问,相爷您何时回府呢。”
冯胜武吩咐道,“你去把他叫过来。”
“是。”
二管家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周深就进来了。
“相爷,您找我。”周深进门便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嗯。
”冯胜武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煞有介事地打量着他,说道,“咱们府里跟本不需要你这个大管家亲自去采办什么,你昨日突然出门说今早才能回来,你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不是的,相爷,奴才是有一些事情,必须亲自去……”解决。
“从实招来!”没等周深把话说完,冯胜武便狠狠打断了他,“我可没那么好糊弄!你若是想在我面前玩弄什么心眼、搞什么鬼,那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论心机城府,你以为你玩的过本相么。异想天开。冯胜武心中冷冷嘲讽道。
“……”周深原本准备了一些借口,但冯胜武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的那些借口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周深心一横,索性说道,“相爷,小的刚收到消息,上回您派小的出去截杀的那个孩子,压根儿就不是陛下的亲生子。真正的皇子,另在他处。”
“你说什么!”
冯胜武刚坐下,听见这消息直接怂了起来。
“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周深便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道,“小的刚收到消息,说上回您派小的去截杀的那个孩子,压根儿就不是陛下的亲生子。真正的皇子,另在他处。从一开始,您就被陛下给骗了!”
周深说的振振有词,仿佛真是有那么回事儿似的。
但这事情根本是他自己编出来的。
事到如今,为了挽回冯胜武对他的信心,他就是编,也得把故事编圆了。
否则,若是被冯胜武发现他之前违逆他的意思,根本没杀那个孩子,结果却在把人关起来的时候,又被人劫走了,那冯胜武绝不会轻饶了他的。
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
只要告诉冯胜武,这世上还有一个陛下的骨肉,冯胜武一定会让他去处理的。
想到他在那个院子醒来之时,钱实与那个孩子已经人去楼空,他这口气便咽不下去!
钱实啊钱实,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
姜牧恒死都死了,我是绝不会让你再拿着他的血书处处要挟我。
很快,我便能送你们去地底下团聚了!你就算是跑的了一时,也跑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