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到底是没能逃过贵妃娘娘的“逼供”。
“陛下,您可别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将王公公吓退。”姜雁容扭头看,她身后的司徒耀连忙露出了笑容,“怎么会呢,不会的。你想问什么便问就是了。”
“当真?”
“不假?”
“那行吧,陛下先进去等吧。”姜雁容二话不说指着司徒耀身后他刚刚走出来的门。
某陛下:“……”我不要面子的么?
然后,某陛下期待地看了看贵妃娘娘一眼,贵妃娘娘眼神一转,他还是乖乖地弱弱地回身往里走。
“……”
……
王德眼看着贵妃娘娘三言两语便“吓退”了虎视眈眈的陛下,哪儿还敢推辞,于是,王德与小安子两个便都硬着头皮,将方才在御书房外上演的一幕都一五一十说来。
贵妃娘娘听完半晌都沉浸其间,末了感叹曰:“大开眼界——”
说好的日理万机处理政务操心劳神无暇分心呢?这皇帝还有闲暇空余套路那些个送吃食的下人。他是有多、闲、啊。
“闲人退散,才能吃得到雁回宫里贵妃娘娘差人送来的吃食不是。”某陛下仿佛一眼就看穿了贵妃娘娘的嫌弃与鄙夷,于是他就不要脸的从门后走出来,主动凑上去。
姜雁容侧目瞥了司徒耀一眼,撇撇嘴不作回应。
这赖皮,说好让他进去等的,结果他就躲在门后偷听。他也不怕给王公公和小安子公公他们造成压力?
他这哪儿还像是一个一国之君,就是个小赖皮,耍赖真是一把好手。
姜雁容扶额,叹道,“吃的我都给您放案头了,陛下待会儿记得吃,臣妾就告退了。”
“就走了么?”司徒耀愣了一下,一脸的眷恋不舍,他的手更是情不自禁要提前抱她。
“嘘!偷偷知道就好。”姜雁容果断拒绝了他的怀抱,示意他噤声,高深莫测的笑着,便空着手离开了。
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只是心血来潮想进来瞧瞧,但是御书房不好久待了,要不然被人给发现了,传出去可不好听。若是再扯出个旁的什么,对陛下与她都不好。
眼下的局势仍是冯相占上风的,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被拿住什么把柄。
“任性。”司徒耀目送姜雁容走出了御书房大门,摇头笑叹,满眼宠溺爱意。
王德与小安子在旁看得一清二楚,陛下看贵妃娘娘的背景都温柔温暖得无与伦比。
贵妃娘娘随性随心,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了。
可这也就是她,换了旁人,是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御书房的门,不是么?
陛下与娘娘啊,真是羡煞旁人哟。
若是能长长久久地如此下去,真真是美满无比了。
……
话说回卉颜、翠屏、玉翠三人。她们各自回去之后,翠屏和玉翠都少不了被问询一番,虽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但也好歹是混过去了。
便只有卉颜回去之后,提着东西原路返回,进门便迎头遇上久等的皇后娘娘,她才张嘴,刚说了句,“娘娘,陛下没让送东西进御书房……”
话音未落,当场就迎接了皇后娘娘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
“蠢货!废物,没用的东西!本宫养你这个蠢货废物在身边究竟是有什么用!让你办个大事你不够格办不了,连叫你办个如此小的小事你都办不妥,你究竟还有什么用处!你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你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原来,她当初就是这么对采芹的。
明明是相府高第出来的嫡女,应该是满腹诗书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才是,却是满口污言秽语,极尽侮辱。
低着头挨骂的卉颜眼中闪过仇恨怨毒的光芒,心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她双手紧紧抓着那个食盒,手背青筋暴起狰狞。好在她这个一等侍女的衣裳非常漂亮,通袖之长足够盖住她的手指,才不至于被正在气头上骂人骂的起劲的冯佳雪发觉。
“蠢货,说你呢!你没听见是不是,你没长耳朵是不是,你是死人是不是!”冯佳雪怒从心头起,口不择言信口就骂,火冒三丈时,一直单指在戳卉颜的脑门。
被逼急了的卉颜后退了两步猛地抬起头来,那一瞬间,她的目光简直像是野兽张口要将人一口吞噬般。
冯佳雪那瞬间骤然一顿,吓得“啊”地叫了出来。
但也就那么一瞬间,卉颜眼中的恨意便压了下去,又变成了懦弱呆傻的模样。
“……皇后娘娘您别生气啊,琴美人和琪美人送的,陛下也没让手啊。”卉颜两只手紧紧捏着食盒,作出一副生怕摔了食盒便会掉了脑袋的惶恐模样。
冯佳雪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
“你个蠢东西!刚才你竟敢瞪本宫,是谁给你的胆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娘娘,奴婢是方才眼睛里突然进了东西了。”卉颜吓得马上就跪了下去,慌慌张张诚惶诚恐,但就算是在这个时候,她也没忘了要将食盒捧得高高的,做足了一切以皇后娘娘为重的样子。
可冯佳雪哪里还会信呢?
冯佳雪此人心高气傲到了自负的地步,尤其是她被禁足两个月之后,她眼看着她最讨厌的老女人姜贵妃竟然一路风光无二,而她自己这个皇后备受威胁却无力反击,她心中越发愤恨不满却又无处发泄。
眼下卉颜撞到了她的枪口上,哪里还有好过的份儿?
“蠢东西!吃食是让你送去给陛下的,陛下不吃你拿回来做什么,难不成给你吃么?!”冯佳雪怒不可遏,一把夺过那个食盒照着卉颜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咣……”
“哗啦……”
危急关头,那食盒砸下来的一瞬间,卉颜躲了。
于是,食盒整个砸了在卉颜侧面的墙上,食盒那么坚固的东西也被摔成两半,汤汁与瓷片随之飞溅出来。
这些飞溅的汤汁卉颜便无法躲,不可避免被溅了一脸,还险些被飞溅出来的碎瓷片划伤,还好她及时扯着袖子挡,瓷片划破了她厚厚的冬衣袖子,在她手臂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可这飞溅的汤汁也不止是伤害到卉颜了,同时也由于反作用力朝着卉颜那里飞去。
可她躲的更快,猛地后退两步,眼看着瓷片迎面飞来,果断下腰躲了过去。
“你,你竟然还敢躲!”
冯佳雪此时满心的妒火与怒火,刚才那一砸压根儿出不了她满腹火气。
她见卉颜只是轻伤,便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卉颜眼看着冯佳雪眼中的光芒越发狠戾毒辣,本能的,几乎是立刻就往后退走,跨出了门之后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她是真的怕了。
“蠢货!你给本宫站住!”冯佳雪手中还有个食盒的把手,怒吼着朝卉颜逃跑的方向砸去。
可惜,卉颜就跟脚下生风似的,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一路狂奔出去,撞到了打扫庭院整理花木的也无暇估顾及,匆匆忙忙说了句对不起,一溜烟儿就不见。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个蠢货给本宫抓回来!”冯佳雪这才反应过来,又是一番大吼大叫。
其他人都在各自干自己的事情,尤其是被皇后娘娘刚才的怒吼声惊到了,大家更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算是冯佳雪大吼大叫,他们也花了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是,是!”
一众宫女内侍纷纷扔掉放下手边的东西追了出去。
……
储秀宫中。
翠屏与玉翠回来,便被冯嘉琴、冯嘉琪姐妹俩好好地问询过了一遍。
翠屏与玉翠也是姐妹,玉翠是姐姐,翠屏是妹妹,她们姐俩是白氏安排给冯嘉琴、冯嘉琪姐妹俩的,姐姐照顾妹妹、妹妹照顾姐姐,为的是互补长短的不足,以达到思虑周全的目的。
虽然翠屏、玉翠二人无功而返,但到底没被责骂,冯嘉琴冯嘉琪孪生姐妹俩问完了话便让她们带着东西下去了。
“若是被冯佳雪得知,她们俩回来之后咱们连骂都没骂,只怕又要嘲笑咱们是妾室所生,下贱胚子了。”冯嘉琴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自嘲地说道。
冯嘉琪微微皱了皱眉,不赞同地说道:“姐姐,咱们做咱们的,她说她的,她怎么想咱们可管不着。再说了,就她那个脾气,就她那个目中无人的态度,她恨不得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德行,有谁会是真心的服她。就连大夫人郭氏苦心为她准备的谋士她都舍弃了,她还有什么用。”
“……嗯,妹妹说的也是。”姐姐冯嘉琴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点点头表示赞同。
冯嘉琪也呷了口茶,心中暗暗感叹。不怪男人都要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就冯佳雪这样的,便是最好的证明。好在,她的姐姐虽然冲动了一些,但是能听得见去劝,不像冯佳雪那个目中无人的蠢货。
冯佳雪天天讲“蠢货”、“废物”这些话挂在嘴边,可真正是“蠢货”、“废物”的,恰恰就是她自己。她唯一可以倚仗的,不过是她相府嫡女的身份、还有一些人捧出来的所谓天下第一美人的头衔。冯佳雪若是没了她母亲郭氏的支持,若是没有了这张脸,她还有什么可以得意洋洋的。
在栖凤宫伺候的人,想必都非常辛苦吧。
思及此,冯嘉琪便笑了。
“妹妹笑什么?”姐姐冯嘉琴不解问道。
“我只是笑,方才玉翠和翠屏说,她们瞧那个卉颜老实巴交的,她若是没有完成任务回了栖凤宫,挨一顿臭骂都是轻的,搞不好还要挨一顿毒打。冯佳雪若是再这么无休止地折腾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咱们就是不动手,她迟早也死在她自己的手上。”妹妹冯嘉琪说道,她说时,眼睛里的光芒异常明亮。
“我明白了。”姐姐冯嘉琴一点即通。
她这个妹妹心思深,常常会想到一些她考虑不到的事情,她是信她的。冯佳雪那个德行,迟早没救的。她也不着急。
“等等,玉翠和翠屏方才说了什么?”妹妹冯嘉琪忽然坐直了身子,像是想到了什么。
“什么她们说了什么?”姐姐冯嘉琴愣愣看着她,不明所以。
冯嘉琪脸色严肃,马上说道:“姐姐,快,把她们俩叫回来。我有话问她们。”
“好。”
姐姐冯嘉琴不疑有他,立马就起身往外走。
也许,这就是白氏坚持她两个女儿无论去哪里都要将她们放在一起的理由吧。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啊。
……
卉颜奔出了栖凤宫,慌不择路,偌大皇宫她也不知该向哪儿去,东躲西藏的。可恍然间,她回头被一个匾额闪了眼,下意识用袖子遮了遮再看,那不正是雁回宫么?
卉颜立在墙下,久久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