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歆恬从噩梦中醒过来,坐起身,抬手抹了抹额上细密的冷汗,她这几天都会梦到那天易思瑾问是不是她偷听的事,当时是怎么忽悠过去的,她忘了,只记得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明月阁。
那时,春珂见叶歆恬急匆匆跑回明月阁,贴心地斟茶倒水,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然后,这件事就成为了她心中挂念之事,老是在她梦中跑出来,导致她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她吁了口气,决定今天不待在王府里了,只要在这个地方,这件事就仿佛没有过去。更加神奇的是,易思瑾那天开始,就没有到过她这里,仿佛这事的答案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倒是叶歆恬,整天疑神疑鬼,看着明月阁的门口发呆,随时一副前脚看到易思瑾衣角,后脚就开溜走人的状态。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力度刚好不轻不重,能让房间里的叶歆恬听得一清二楚,又不至于惊扰到本是睡梦之中的人。
叶歆恬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回应了句:“进来吧。”
春珂单手推开门走了进来,另一只手捧着几乎要遮住视线的小册子,她边整齐放在桌上边说:“方总管说,这些要王妃亲自处理。”
叶歆恬吐了口洗漱水,拿过挂在架子上的干布,胡乱擦了下脸,便走了过去,随手翻开其中一本,拧了拧眉说:“春珂,你帮我看着处理吧。”
“王妃,”春珂唤了声,顿了顿,接着说:“王府的事情,真的要交给我处理一半吗?您就不怕我哪天会出卖您?”
王府大小事务,叶歆恬要是不管,全部交给春珂来管的,等于将一部分实权交到她手上,人心是最容易改变的,要是哪天生了异心,将会毁掉叶歆恬的。
叶歆恬低笑出声,摆摆手,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说:“你要出卖我早就出卖了,不用等到今天。”
“王妃,这么相信一个下人,是很不好的习惯。”春珂提醒道。
叶歆恬止住笑意,眨了眨眼说:“在我这里,你不是下人,你是知己,贴心的朋友。”
“王妃不应该把下人当成朋友,您是主子,我们是伺候的下人。”
“在我这里,人人生而平等,我们的关系是对等的。”叶歆恬搭着春珂肩膀说。
“可是……”
“好了,别再说了,等下陪我出门一趟。”叶歆恬打断春珂要说的话,这种长篇大论,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早早制止总归是好的。
叶歆恬记得,春珂是第一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第一个为她哭泣的人,第一个没把她当精神病的人,这一切都在告诉她,春珂是待她极好的人,做人不能忘本。
春珂垂下双肩,无奈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说不过主子,只能乖乖闭上了嘴巴。
叶歆恬拉着春珂坐下,叫上青伶,三人一同坐在桌上吃完了早膳,这换做以前,尊卑之分,她们是万万不敢的,叶歆恬有了第一第二次命令,第三次她们就学乖了。
吃过早膳之后,叶歆恬带着春珂和青伶出门去了,第一站来到奶茶店,告诉陈老板开张的日子,并且做了个详细的开业庆祝活动,到时候由她亲自来安排。
接着,她们来到一品居,走进预定的包厢,便快速关上了房门,阻止其他人进入,里面早已有几个妙龄女子在等待。
叶歆恬坐在凳子上,指了指其中一名女子说:“从你先开始吧。”
“我家主子,每天早出晚归,无一例外,白天来一品居喝喝茶,找三两知己说说心里话,对政事毫不关心,能不用参与就不想参与,每晚都会去飘香院,逗留一段时间,主要找晴儿姑娘谈心,直到深夜才会回府。”女子拿出小本子,认真说出里面记下的内容。
“下一个。”
另一名女子上前,说出早已记在心里的话,“老爷和夫人不和的事,只有府里的奴仆知道,昨晚他们因亲人入狱的事而争吵到天亮,早上所有奴仆就被封了口,不许任何人说出去。还有一件事,夫人趁着老爷不在家,带过一个画师回家,名为为她绘制画像,实则在她房间几乎两个时辰。”
“嗯。”叶歆恬边喝茶边应了声,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有心人能看出实际上是满肚子坏心思,她挥手示意下一个继续。
最后一名女子点头并上前,她说:“我家主子每天按时上早朝,早朝后会停留在军机处商量政事直到中午,但是主子并没有回家,而是来了这里,见了一位叫白薇薇的姑娘,他们在包厢里谈话,谈话内容不知,很快就出来了,那位白姑娘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惹人心疼。”
叶歆恬听到白薇薇的名字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道淡淡的笑容,她在大脑里重组了下今日的汇报,暂时没有什么头绪,于是她说:“以后我们就少见面,为了避免惹人注目,小事以书信互通,大事决定不了,就看你们能耐了,怎么找到我,你们每个人都应该心里有数。”
今天她只是见了那批婢女的其中三个,这三个所在的地方非常重要,她得抓紧。而且,这三个地方也是最容易令人迷失的,她得时时刻刻盯着。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争吵声,接着房门被用力推开。
“我说了里面有人,老人家您怎么听不懂呢?”春珂气急败坏上前,用身体挡在门口,阻止对方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叶歆恬察觉到异样,早已伸手示意三名女子藏到屏风后面,对方推开门的时候,只有她一人端坐在房间里,正品着茶。
她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位长着长胡子,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手上举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算命’二字。
她眯起眸子,与老者四目相对,却发现老者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直达内心深处。她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微笑。
春珂着急了,拉着老者的手,就想把他往外拖,“老人家你看,我家主子真的在里面,您就请回吧。”
老者不为所动,看着叶歆恬说:“王妃,老夫能进来喝口茶吗?”
“老人家请坐。”叶歆恬岂会听不懂,老者话中有话,他贪的岂是一口茶。
春珂放下拦人的手臂,认命地走到叶歆恬身边,随时警惕着,打算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撵人。
老者一屁股坐下,把他算命先生的竹竿放在一旁,毫不客气端起叶歆恬刚斟满的茶杯喝了起来。
一口热茶下肚,驱走了体内的寒冷,温暖了人心,老者长吁一口气,然后说:“一茶之恩,不能不报。王妃,老夫给你卜个卦吧?”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叶歆恬摇摇头,接着说:“我从来不信卜卦能知未来,老先生就不用占了。”
老者笑笑,像没听到似的,拿出龟壳,放入几枚铜钱,径自摇了起来,‘咚咚咚’铜钱碰撞龟壁的声音响起,他说:“老夫能知天下事,能驱凶避祸,能知未来事,王妃尽管开口问,不准老夫赔钱给王妃。”
玩这么大?叶歆恬皱眉,她只听说过要给钱算命的,可没听说过算命要给钱别人的。
“老先生的心意,我心领了,这口茶,这顿饭,是我请老先生的。”叶歆恬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元宝,付这一桌食物绰绰有余,剩下的是给老先生的,说完她就起身往外走。
‘哐当’一声,铜钱从龟壳里掉了出来,洒落在桌子上,老者再度开口:“王妃本身元寿已尽,一缕魂魄寄居在别人身上,所行之事皆非本愿,若想寻找归去之法,还需天命所归。”
叶歆恬猛然停下脚步,瞪大眸子,不敢置信回头看着老者,双唇微启又紧闭,迟迟没能说出一个字。
“老先生知道回去的办法?”她看遍各种古书,都没有记载这些怪事,都快放弃了,这是送个人到她面前,告诉她接下来怎么走吗?
“老夫不知,只可以告知王妃,时辰未到。”
“到底什么时候才到?”
算命先生起身,拿出一个锦囊,递到叶歆恬面前,并说:“王妃如果遇到无法抉择的事,性命攸关,就派人照着上面的地址来找老夫。”
叶歆恬怔怔接过锦囊,说半天就给个地址吗?没有别的要交代了?或者说什么时候才可以用?
她大脑里掠过各种各样的疑问,等她再次抬头,算命先生已经不见了,她沿着出一品居的路找去,却始终没有看到那道背影。
她失望叹了口气,将锦囊紧紧攥在掌心里,性命攸关之际吗?难道真的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样,她必须是个死人,魂魄才可能归位吗?
她失落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这里的一切与她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但是又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那天的台球,到底是时空交叠,还是平行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