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宇蹙眉,他自认一向警觉力惊人,但这次他是真的没察觉到旁边有人在偷听,都怪他太专注于某一件事了,看来以后还是得一心二用了,免得有心人听到了什么。
他倒不是怕别人知道他和叶倾城不和,反倒希望这件事被有心人传出去,这样他就有理由休妻,也能早已迎娶心中所爱。
只是,一切都人算不如天算。只因他走错了一步,叶倾权就逼迫他迎娶叶倾城,这件事有好处也有坏处,最终他选择了和叶倾权的势力合二为一。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和叶倾城在众人面前,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他就能得到叶倾权的信任,还有得到叶倾权的势力,他现在在等,等一次机会反抗。
本以为叶倾城是个难应付的女人,没想到为了保住她太子妃的位置,竟然甘愿做牛做马,为他所用。
今天这场比试,是易思宇一时兴起策划的,只要是叶倾城开的口,叶歆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表面比试,实际上他趁易思瑾不在,派人去了王府一趟。
他这边时间拖得越久,成功的几率就越大,如果坐实了罪名,以后易思瑾就没有翻身之日了。
易思宇嫌弃地瞪了叶倾城一眼,觉得她脸上的眼泪十分碍眼,她在朝堂上帮不了就算了,还整天一副哭丧的脸,是存心要他功败垂成吗!
他暗自咬了咬牙,拂袖准备离去,耳边却传来声响,他竟有一时的开心,他想会一会,那个即将将这件事在整个辰国传扬的人。
他相信,叶倾权要是知道,他对叶倾城不好,随意打骂,呼来喝去,一定会立刻去奏请辰皇,要他们和离的。到时候他最多被困在东宫一段时间,只要熬过去了,他就算胜利。
易思宇提气,腾空而起,在空中划了几步,便落在发出声音的地方,待他看清眼前的人,他心中计划落空了,“怎么是你?”
“见到我有这么意外?”叶歆恬故意讽刺了一句,表情跟他刚才教训叶倾城一样,丝毫不给脸面。
叶倾城见到叶歆恬,就立刻想到在台球桌上输掉的情景,双手气得攥紧,小跑到易思宇身边,指着叶歆恬吼:“你来干什么!”
“别生气啊,我找太子有点事。”叶歆恬歪着脑袋,视线越过易思宇说。
“你们两个能有什么事要谈!”叶倾城被无视已经够生气了,做了事得不到奖励,还被训了一顿,正愁怒火无处发泄,叶歆恬就撞枪口了。
叶歆恬拧眉,摆摆手说:“你别说话,我等太子答复。”
叶倾城气得鼓起双腮,双手插着腰,发现易思宇连正眼都没看她,她顿时就如同泄气的气球,不敢再造次。
易思宇视线向后瞥了眼,冷哼了声说:“可以,我们到凉亭去。”
叶倾城即便再蠢,也听明白了易思宇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她立刻马上消失,不要出现在凉亭里,他和叶歆恬要到那谈事情去。
“太子哥哥,我到马车上等你。”叶倾城福了福身,白了叶歆恬一眼,极其不服气地扭着纤细的腰身往外走。
易思宇挥手,示意在一旁伺候的婢女也离开,率先走在前面进入凉亭,衣袖一挥坐了下来。
叶歆恬跟着走进凉亭,但没有坐下,因为石桌旁边就两张石凳,还是面对面的,他们还没有这么近距离交谈的交情。
易思宇看出她不想坐下,那表情都写在脸上了,他也不勉强她,但作为主人,他还是替她斟上了满满一杯茶,然后说:“台球打得不错,谁教的?”
“随便玩玩而已。”叶歆恬回答得极其云淡风轻。
没想到逃离了易思瑾逼问的魔掌,又掉进同样的问题之中,他们到底是亲兄弟,疑问点都一模一样。
易思宇低笑出声,显然不相信她这个说辞,他说:“随便玩玩也有这个能耐赢倾城,王妃不简单啊。”
叶歆恬转了转她那双大眼珠子,觉得要是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早晚得穿帮,她索性开启另一个话题,“太子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哦?本宫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你今天这么对待倾城,我要是回去跟爹爹说,你说爹爹会怎么算这笔账?”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不如去问问倾城,她舍不舍得离开本宫?”
“我想,太子是久居深宫,忘了一件事。”叶歆恬眯起眸子,眼底透着满满的危险。
“是吗?不如你来提醒一下本宫,本宫忘记了什么事?”易思宇忽然觉得挺有趣的,眼前的叶歆恬。
他与叶歆恬接触过很多次,从未听叶歆恬这么说过话,也从未见她这么护过叶倾城,这是第一次。
原身的记忆力,有着很多叶歆恬解释不了的画面,但此时却是一张王牌,她声音极轻说:“叶家人是出了名的护短。”
“呵,你威胁本宫?”易思宇沉下脸,语气非常不悦。
叶歆恬摇摇头,说:“太子,这怎么可能是威胁呢,这是善意的提醒。”
“本宫从你的话中,可听不出半分的善意。”
“我言尽于此,告辞了,太子。”叶歆恬知道,什么人面前该说什么话,虽然她没有与太子抗衡的能力,但是她背后的势力有,即便这些势力不为她所用,也是易思宇所忌讳的东西。
易思宇收起玉扇,将它用力置于石桌之上,看着叶歆恬的背影说:“等等,本宫话还没说完。”
叶歆恬停下脚步,也算给了他面子,但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他,一副让他赶紧说完,她马上走的样子。
“上次本宫给你的信,看了吗?”易思宇没有因为她的不敬而生气,反而有些欣赏她了,只是他更关心的是信。
“没看,烧了。”叶歆恬庆幸自己如今是转身,这样他就看不见她脸上掠过了不同的答案。
“是吗,那真是可惜。”
“令太子失望,真的很不好意思。”叶歆恬说完,便迅速迈步离开了院子,她担心自己在待下去,会被挖出很多东西。
易思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嗜血的笑容,说:“本宫可是给过你机会选择站在哪一边的,既然你非要去死,本宫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他端起热茶,轻啜了一口,口中泛开的苦涩味道令他皱眉,于是他手臂用力一甩,茶杯如利箭一般飞了出去,接着咚地一声,半只杯子扎入了柱子之内。
而在院子的一个小角落,叶倾城伏在墙角,耳朵紧贴着墙壁,试图透过一个小孔去偷听里面的谈话内容,可是她失败了,什么都没听到不说,一边脸因墙壁的冷意,而苍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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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叶歆恬借尿遁成功逃脱易思瑾的视线范围之内,紧接着天空之上出现了一道火光,易思瑾立刻就注意到了,他眯起眸子,朝着发出信号的方向走去。
穿过不同的院子,来到最深处的一处院落,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风声穿过耳边的声音异常清晰,甚至连树叶掉落都能很快捕捉到。
他走到大树旁,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眼,嘴角微微上扬,说:“叫我来又躲着不让我发现,这是要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风向忽然改变了,树叶掉落的瞬间,同时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稳稳落在他面前。
“你以前从不到这里的,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想起到这里走走?”易思瑾问。
向泽尴尬咳了声,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跟他们过来的吧,他说:“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叶歆恬跟之前的叶歆恬有点不太一样?”
“打台球的时候你也在?”易思瑾惊讶问道,他刚才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有人在窥视,是不是他功力变低了?
向泽点点头,接着说:“我以前可从未听过,叶歆恬会打台球,而且更奇怪的是,在我的监视之下,她并未碰过台球。”
“那她是如何会的?刚才看她打台球的姿势,以及命中率,可不像一个新手。”
“这点我认同。”
易思瑾和向泽同时陷入了沉思,都在疑惑叶歆恬是怎么做到的,很神奇不是吗?一个从未碰过台球的人,从未练习过的人,是怎样在比试中获胜的?
“从她进入王府,与她接触最多的人是你,难道你也没有察觉她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吗?”向泽提出第二个疑问。
易思瑾尴尬咳了声,才说:“我之前被她烦得看到她的背影就转身走,没有真正了解她。”
“她变聪明了,跟我们之前认识的叶歆恬,根本不一样。”向泽得出他的结论。
“可都在往好的方向在发展。”易思瑾单手托着下巴,一向习惯掌控全局的他,此时变得有些当局者迷。
“她由始至终,都没有表明要帮哪一边,你随时都有输得很惨的可能。”向泽认为,这一切都变了,变得模糊不清,他们找不着路了。
就在他们谈论这么重要的事的时候,叶歆恬从易思宇那边出来,就迷路了,不知不觉走到了易思瑾和向泽谈话的地方。
这次,她学乖了,往里面探头看了眼,发现是他们,本想让他们带她离开,他们却在谈论关于她的事,她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