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瑾猝不及防被她用力掐了一下脸,疼得皱眉,她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看她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没有出声打扰。
叶歆恬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棋子的命运,最近也打出了一手好牌,但是叶倾权的出现令她所有幻想破灭。原来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运筹帷幄,因为她的命还捏在别人手里。
她一直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扩大自己的势力,在瑾王府有一席之地,财富在手,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叶歆恬,不用为叶倾权做事,不用听命于任何人,也不用活得这么累。
可是,这些都是她自己以为的而已,她由始至终都只原身的替身,在为原身做之前未完成的事。
是叶倾权提前告诉她,程韵找人买曼陀罗干叶,是他想要一举把苏宝儿和程韵赶出瑾王府,说得好听是为她巩固势力,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叶倾权为了让自己一手掌握瑾王府内外的一切,而替她扫清障碍。
原来,她由始至终,都是叶倾权手上的棋子,用来牵制将军府和瑾王府平衡的筹码,这个身份从未改变过!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易思瑾,与叶倾权相比,他从来没有利用过她,虽然嫁入王府之后,是放养的状态,他也从未对她下过手。
而叶倾权不一样,他喜欢手中握着别人的性命,春珂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可对叶倾权来说,春珂是威胁她的筹码,不许她轻举妄动的牵制。
“你还好吗?”易思瑾见她依旧双目无神,好像在看着他,又好像没在看他,于是他出声询问。
叶歆恬本想退出他的怀抱,可是他的怀抱很温暖,她不想离开,因为难得的温暖,对她来说如同恩赐。
易思瑾维持着圈她入怀的动作,等待怀中人的答复,但他等了好一会,都没听见她说话,他再次低头看去,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无奈摇头,弯腰打横抱起她,放轻脚步走向床边,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确定她已经睡过去,他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拉住。
他疑惑回头,床上的人依旧双眼紧闭,但一只纤手却揪着他的衣服,用力得指甲发白。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看到她的状态很不好,原本他来这里是质问的,可看到她这模样,又狠不下心。
他伸出手,大掌包裹住她的手,欲把自己的衣袖拿回来,抽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他索性坐在床沿,靠着床头,闭目养神,等待床上的人醒来。
叶歆恬虽然双目紧闭,看似在睡觉,可是她时不时在梦呓,一只手胡乱在半空中挥舞,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易思瑾本想休息一会,却被她的自言自语吵醒,他俯身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她像是知道一样,他一查看,她就什么都不说。
他就维持这个姿势,直到她醒过来,结果她还恶人先告状。
“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对我做了什么!”叶歆恬快速从床上坐起,声音响彻半个王府。
春珂和青伶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抄着棍子就冲进房间,睡眼朦胧问:“是谁,是谁!”
易思瑾很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先是叶歆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喊为敬,接着他王府的婢女,抄着家伙对着王府的男主人。瞧瞧,这像话吗?
“你们两个出去!”易思瑾恶狠狠瞪着门口的春珂和青伶,那眼神恨不得她们了消失。
春珂和青伶察觉到王爷生气了,哪里还敢多做逗留,一溜烟跑了出去,还贴心地为两人关上房门。
叶歆恬不由得瞪大了眸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人怎么就走了?她张了张嘴巴,正打算再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
易思瑾单手捂住她嘴巴,不让她再无缘无故叫,接着说:“你先好好看清楚,到底是谁抓着谁不放!”
叶歆恬这时才顺着自己的手去看,一只手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指甲都泛白了,可见十分用力。
她垂眸,噤声,在他的手掌里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不会乱叫,他才松开手,她大口大口吸着空气,理顺自己的气息。
“王爷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该对一个刚醒的人生气吧?”她厚脸皮说。
易思瑾淡淡扫了她一眼,说:“你占了本王便宜,本王还不能为自己争取一个理由了?”
“我想,王爷一定是记错了,我不会的。”
“既然你说这个不会,那昨晚的事怎么算?”易思瑾抓紧机会逼问。
叶歆恬尴尬笑了笑,脑海里回想昨晚的情景,决定装傻,她说:“昨晚发生了什么,王爷比我更清楚,就不用再强调了吧?”
“本王的王妃以为本王是好忽悠的人?”易思瑾眯着眼睛问。
叶歆恬摇摇头,摆摆手,以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说:“王爷英明神武,处事果断,为人正直,小女子怎会忽悠呢。”
“你昨晚对本王下药了?”
“没有,绝对没有。”
“是吗?为什么本王今早醒来,腰酸背痛,头昏脑涨?”
“昨晚王爷这么努力,这不是正常现象嘛。”
“别跟本王嬉皮笑脸的,讲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说起来我也腰酸背痛,王爷,你懂的吧?”叶歆恬朝他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易思瑾拧眉看着她,没有被她这一连串的话给带偏,他昨晚虽然昏睡过去了,但做了什么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
要是,真如她口中所说,自己做了那种事,他怎会一点印象都没有?除非,由始至终,都没有这件事。
今早醒来,他打算问个清楚的,但是她很聪明,溜得很快,他又恰巧赶着早朝,没马上去奶茶店抓她,不然她肯定什么都招了。
“你在本王茶里下药了?”
“怎么会呢,王爷比我这个主人还早在房间,我可没有神算子的本事。”
易思瑾仔细回想自己进门,以及她回来,发生的一幕幕,他记得她回来就往熏香的桌上贴近,他眯起眸子,说:“你在香炉里下药了?”
“真没有,王爷不信自己去检查房里的一切。”叶歆恬只差拍着胸口保证了。
“你那么聪明,要是有证据早就销毁了。”
“谢谢王爷夸奖。”
“本王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熏香,能达到迷人心智的作用。”
“王爷,幻想是病,得治。”
“以后本王会常来明月阁走动的,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王妃,你说是吧?”易思瑾意有所指道。
叶歆恬认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不打自招,就太没面子了,她说:“是啊,是啊,我认同王爷的话。”
易思瑾冷笑了声,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整理身上衣服褶皱的时候,若有所思回头看了她一眼,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迈步离开。
果然,不愧是叶倾权的女儿,看来平时没少训练,软硬兼施都不行,难以从她口中套出任何话。
叶歆恬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背影,直至确定他真的离去了,身体紧绷的弦才放了下来,她垂下双肩,脑袋嗡嗡作响,在他的眼神下,她要说谎真的太难了。
易思瑾的眼睛,是出了名的鹰眼,仿佛任何事都难以经过这种眼神的审视。要不是刚才她铁了心要瞒着,在他的注视下,恐怕早就全招了。
虽说,叶倾权希望她能获得易思瑾的喜爱,可是她知道,这太难了,毕竟只有极少人会爱上仇人之女,易思瑾那么冷静,会很早就识破她的用意的。
现在,他们的状态是,易思瑾怀疑她听命叶倾权,所作所为皆是叶倾权的吩咐,对她是极其不信任的。他也有意把朝廷重臣的女儿放进瑾王府,借此来压制她势力的扩张。
因为只要她还在瑾王府可控的范围内,易思瑾就有办法使她见不了叶倾权,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易思瑾要派人跟踪她,名为保护的跟踪,是最难摆脱的。
至今,她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在易思瑾的监视之内。
叶歆恬用力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阴谋诡计,全部抛诸脑后,她决定好好睡个觉,今天的惊吓已经够多了,她早已疲惫不堪。
★★★★★★
翌日
叶歆恬昨晚虽然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睡觉第一,可是人非草木,怎能让脑袋不想事情呢。因此,导致的后果是,她今早顶着两只熊猫眼。
她让春珂把她眼眶周围,用厚厚的粉遮住,最好是什么都看不见,因为要是让易思瑾看到了,肯定会笑话她。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等下要去见一个人,要是这种状态过去,不是宣示主权,而是甘拜下风了,怎么都不合适。
叶歆恬看了眼满桌子的早膳,便招呼春珂和自己去一个地方,对青伶说早膳回来再吃。
话表面是这么说,实际上是给青伶时间,让她好好检查一下早膳是否有问题,她等下回来再吃。
自从经过上次的事后,她对早膳可以说敬而远之,能不吃就不吃,要吃就要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个彻底,她不想成为下一个白薇薇。
春珂一开始还好奇,王妃一大早要去哪里,等停到一个院子门口,她就苦着一张脸说:“王妃,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叶歆恬看出了春珂的抗拒,可这一趟她非来不可,她说:“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出来。”
春珂慌张地摇摇头,一迈步走在叶歆恬前面,深呼吸之后说:“我陪王妃一起进去,不能让王妃一个人在里面!”
叶歆恬望着春珂害怕又强撑勇气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春珂肩膀,提步走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