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礼结束,进入吃席交谈的时间,许多人围着他们兄妹团团转。
哥哥一脸冰冷,而妹妹脸上是带笑的,自然更多人来和缘杏说话。
“天啊,你真是缘正师兄的妹妹?”
东天女君门下的龙井和毛尖目瞪口呆,绕着缘杏转。
缘杏笑着点头。
“难怪长得很像!可我们当初为什么没想到这一层来着……?”
毛尖费解地道。
他琢磨了一会儿,方才恍然大悟:“对了!是性格给人的感觉差太多了,简直不像一个娘生的!”
缘杏苦笑。
而这时,东也在那里,用偃月刀的后柄像戳什么未知生物似的戳缘正:“杏妹妹,这真是你亲哥?他在家里也是这么一句话不说吗?跟你父母呢?会撒娇吗?”
缘杏小心提醒:“师兄,师兄,我哥他在瞪你了。”
东:“这有什么,他不一直都是这种瞪人的表情吗?”
缘杏:“不是,他瞪其他人的时候,没有这么凶。”
东:“呃,我很快就要进天兵营了,我不怕他。”
缘杏小声:“师兄,你打不过我哥的。他最近几年,棋心已经修炼到可以在打斗中预测对手的行动和招式了。”
东:“……”
东默默后退,将自己的偃月刀收了起来。
而龙井和毛尖还在围着缘杏打转。
“没想到缘正师兄这么一张冷冰冰脸,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师兄妹妹,你跟我们说说呗,缘正师兄在家里,会自己梳尾巴吗?”
“你们九尾狐每天都要自己梳尾巴吗?”
“小时候,缘正师兄会帮你梳尾巴吗?会帮师兄梳尾巴吗?”
“师兄妹妹,缘正师兄在家里,两位狐君大人会管他叫‘正正~’吗?师兄他什么反应啊?会乖乖应吗?”
缘杏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对狐狸尾巴这么感兴趣,被问得节节后退,但她和哥哥今日都有师父们授予的重任,要规规矩矩地站在这里好久,还不能擅自离开,显得十分为难。
而这时,缘正一个视线扫过去,将龙井和毛尖登时吓得一凛,两人顿时躲到东和缘杏身后,让他们挡着。
东不解,问:“你们两个怎么了?忽然这么怕。”
龙井道:“你不懂。你和缘正师兄相处的时间不长,解读不了隐藏在缘正师兄面无表情下的细微含义。”
毛尖说:“我们和缘正师兄同一个师门长大,师兄在想什么,我们一个眼神就能知道。”
东问:“那他现在在表达什么?”
龙井:“‘你们这群混球离我可爱的妹妹远点,不然我回去就拿箭射你们。’”
毛尖:“龙井可能在表达上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加工,但是意思差不多。”
东:“……”
毛尖:“……”
缘杏:“……”
片刻之后,龙井和毛尖勾肩搭背,若无扭开地扭开头。龙井将右手平放在额头上,装模作样地在仙殿内眺望了一下,感慨道:“啊,今儿个天气真好啊!你们慢聊,我和师弟先走了!”
说着,两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离开。
东小声嘀咕:“有必要吗?打一架不就打一架。”
不过说着,他瞧见缘正那种表情,多少有些发怵。
东后背一抖,郑重地猛一拍缘杏的肩膀,道:“杏妹妹你继续工作吧,我去找羽师兄了,好久没见他,怪想念的。”
说着,东脚下一滑,竟也溜了。
缘正:“……”
缘正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连给他们一个眼神都不屑,将目光移开了。
缘杏看着自己家的哥哥,无奈而笑。
过了一会儿,趁着缘正被东天女君唤走的间隙,迎阳也悄悄过来与缘杏说话。
她和毛尖龙井一样惊讶,说:“原来……原来你是缘正师兄的妹妹呀,真意外,之前一直没有想到。”
缘杏对迎阳温婉一笑:“当时北天君有规矩,我与哥哥是刻意不想让人发现的,你们想不到才好。”
迎阳说着话,脸红了一半,担忧道:“你没有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事,告诉你哥哥吧?”
缘杏心知迎阳指的,是迎阳其实一直偷偷暗恋她哥哥缘正这件事。
缘杏摇摇头。
“那就好。”
迎阳松了口气。
接着,她又忸怩道:“对了,还有……还有一件事,我能不能麻烦你?”
“什么?”
下一刻,只见迎阳满脸不好意思地掏出纸笔,一副打算开始记的架势,道:“刚才龙井师兄和毛尖师兄问的那几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呀?”
缘杏:“……”
席宴过半,缘杏和缘正也可以坐下来休息了。
两位天君的弟子们都安排坐在一起。不过,缘杏刚一坐定,师兄就又贼兮兮地凑上来,问缘杏道:“师妹,羽师兄今晚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缘杏惊讶:“怎么了?”
东指了指安静坐在弟子位第一席的弦羽,说:“你不觉得,羽师兄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吗?他今晚话没怎么说,笑也不大笑,看上去奇奇怪怪的。师父和东天女君大喜这么好的日子,他给人的感觉还是一点情绪都没有,平平淡淡的。”
缘杏心里一沉。
她知道师兄指的是什么。
缘杏也担心羽师兄,她只好道:“师兄他……最近一直在天庭里忙碌,没怎么有机会休息,可能是太累了。”
“羽师兄他这几年,该不会一直是像这样?”
东的心思在这时忽然敏锐起来。
缘杏抿抿嘴唇,她不想答是,但又难以否认。
东看了缘杏几眼。
他挠挠头,说:“师妹,你没事劝劝师兄,让他别将自己逼太紧了,凡事都别太往心里去。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比身体和家人更重要了,实在不行就偷溜,大不了被爹娘抓住打一顿,让师兄看开点。师兄出师多年,咱们也快各奔东西。以后,就只有你还能劝劝羽师兄了。”
缘杏很感激师兄的关心,但也说道:“师兄,羽师兄的情况和你不一样的。”
话完,她也望向羽师兄。
话虽如此,她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弦羽呢?
缘杏望着弦羽沉静的侧脸,不禁忧虑。
北天君与东天女君大婚后不久,就到了缘杏和东出师的日子。
北天君专程为两人举行了盛大的出师仪式,东天女君也一同主持。
缘杏和东身着北天宫的弟子服,一同向北天君磕了三个头。
“日后,你们二人就要自行修炼了。”
北天君端坐于上座,看着又两个即将离开师门的年轻弟子,心中满是感慨。
“你们二人都是我看着长大,虽然各自有优势缺点,也尚且算不上成熟,但都心境赤诚,与人为善,是令我骄傲的弟子。我相信你们将来,都必定会有好的虔诚。”
缘杏心中感慨万千,东低着头,也难得的没有犟嘴耍宝,显得知礼乖顺。
两人齐声道:“多谢师父教诲之恩。”
北天君问:“儿,等离开师门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
东回答:“我打算回东天天军营,参加天兵选拔,日后跟着我外公除魔门、斩妖邪,维护仙界稳定、凡间太平。”
“不错。”
北天君少有对东宽慰地一笑。
“你很有长进。”
“嘿嘿。”
东笑了一下,眼眶有点发红,但他飞快地擦掉了。
“这几年,谢谢师父了。”
说完这些,北天君又看向缘杏:“杏儿,你呢?等离开师门,你又有什么打算?”
缘杏定了定神。
说实话,直到此刻,她对于要出师这件事,都像是雾里看花,觉得恍然。
缘杏回答道:“我已经与羽师兄订婚。我会先回天狐宫见一见父母,然后就搬去中心天庭,帮师兄一起处理中心天庭事务,虽天帝天后学习。”
这是缘杏已经决定好的,但说来奇怪,出师明明是个大日子,但缘杏对未来独立的生活,却并不像小时候那么期待,反而茫然无措,以及说出去的焦虑。
北天君“嗯”了一声,然后问:“可你不是从小,就说想当画仙的吗?”
缘杏:“……”
缘杏答不上来。
从今以后,在很长时间里,她曾经当一个画仙的理想,恐怕只能当作是儿事的戏话,封尘在记忆的匣子里,再不足以宣之于口了。
缘杏垂眸说:“师母既是东天君,亦是赫赫有名的书画双绝。既然师娘可以,我也会勉力修炼,尽量做到。”
东天女君生了双冷清的眸子,她始终望着缘杏。
女君的性子不太外露,她亲自教导缘杏的时间不长,但也是真心爱护她与缘正这两兄妹。
女君道:“今时不同往日,中心天庭也不同于四方天庭。”
她略顿了一下,招手道:“孩子,过来。”
缘杏起身,疑惑地走过去。
“年少情谊难以割舍,真心实意世间难得。你与羽儿都是很好的孩子,你们日后若能修成正果,我也衷心为你们高兴。”
东天女君从手上取下一串玉链,挂到缘杏手上。
“但你要记着,珍惜真情固然要紧,也永远不要因为情爱而迷失你自己。真心爱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帮助对方、为对方付出,可永远记得保持付出与自我的平衡。不仅仅是爱情,面对权势、名利、家庭皆是如此。”
她顿了顿,说:“这串玉链,就当作是我给你的出师礼物。虽然你拜的是北天君,我算起来是你师母,但我与雪之合计了一番,还是我的东西给你更为合适,你且收下。
“这玉链里藏了一道炼化的星光,会在你迷茫的时候,为你找到破解迷局的方向。我与雪之日后不能再为你们事事谋划,不过有此链在,就当我们继续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