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岚能联想到的,其他五个老手自然也一点就通,有点明白过来。
看来要完成主线任务“观礼”,首先就要找新郎或新娘。
“看王大娘的样子,好像不拘男女,会不会要结婚的不止一对?”
肖美丽摸着自己的胸沿,蹙眉提出见解。
老猿乍舌:“那不是搞联谊?”
刀哥跟光哥也对此颇有揣测,四人议论间还算是比较轻松的。
毕竟最先被盯上的并不是他们自己,如此一来,他们完全可以用其他玩家去一一验证推测。
与之相比,被王大娘盯上的周慧就无法轻松了,甚至连大脑运转都无法做到,脑子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装满了“我要死了”的歇斯底里,一半装满了“为什么是我”的不甘怨恨。恐惧和憎恨,在某些时刻是很好的催化剂。
周慧死了。
死在了村东头的水泊里,楼岚等人闻讯赶过去时,看见的就是漂浮在水面上面目狰狞眼珠凸现的尸体。
长相老实巴交的村长站在岸边,淡定自若地指挥村里的男人去捞,泅水的男人们也都很从容,村里的妇女婆母们甚至还在旁边看热闹,小孩儿们吵吵闹闹追追打打,一边吆喝着死人咯死人咯。
语气神态欢喜得跟过年时看杀猪一样,充满了纯真的欢喜。
全村三四十号人里,没有一个青壮年男女,就像正常世界里常见的留守村,男人最年轻的基本上都是五十来岁,女人也相差无几。
王大娘站在妇女群体那边儿,鸡爪似的手指对水里漂着的周慧指指点点,一边摇着头满脸嫌弃不满,黑紫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用听就知道一定是在说些不中听的话。
正午的太阳挂在头顶,张衡却丝毫热度也感受不到,反而浑身发冷。
作为第一次正面看见死人的普通人,张衡已经吓到腿软,还不等找个着力点靠一会儿,身边的发小就胳膊一抬,把他给架起来了。
有点儿晕的张衡虚弱得视线焦距都对不准,歪着头跟中风人士一般斜斜地虚弱问:“篮子,你咋不晕了?”
发小可是从小怂到大的怂包。
忽然这么刚,他还有点儿不适应。
楼岚白他一眼,“我就是有点儿恶心进餐礼仪不够优雅的鬼,再加上有点儿晕人,死人怕个der啊。”
张衡觉得发小这个说法很有问题。
可晕头转向去看其他人,发现在场的除了自己,还真没人对死人表示出什么大惊小怪。
另一边,刀哥等人已经跟村长交涉上了。
刀哥等人想把周慧的尸体带回去,估摸着是想从尸体上找些线索。
昨天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村长却露出个古怪的笑――说是笑,却处处透着阴邪。
“你们要把它,带回院子?”
刀哥想说什么,被光哥按住肩膀。
恰逢此时,湖泊边的树林里传来几声嘎嘎乌鸦啼叫之声,此时听来仿佛有人躲在里面发出奸猾的枭笑,着实骇人。
肖美丽及时补救,满脸嫌弃地摆手:“不要不要,都死了还带回院子,多晦气!”
村长这才倏然憨厚一笑,连连点头:“对嘛对嘛,院子是拿来办喜事用的,哪能沾染这样的晦气,要不然住在里面的人可不得倒大霉呀!”
好似随意的闲话唠嗑,老村长说完,就回头招呼着已经把尸体打捞上来的男人们。
无需多交代,男人们已经将尸体如同捆死猪一样,双手双脚合拢一绑,再用一根结实的木棍往中间一穿,两个男人抬起来就嘿咻嘿咻热热闹闹地走了。
至于他们是要把尸体抬去哪里如何处置,谁也不敢多问。
一路沉默地回了院子。
刀哥问光头:“你刚才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光头摸着自己的光脑袋,神色有些凝重:“你跟村长说话的时候,我看见树林里有几双红眼睛。”
顿了顿,又说:“这次的游戏好像有点麻烦。”
肖美丽接口:“对,这次似乎是无序。”
所谓无序,就是没有规律,没有限制。
对于玩家来说,这是很糟糕的。
老猿皱眉,手指在虚空中弹动着:“也不一定,不能只因为乌鸦在中午出现就说这里是无序的,要不然那两个新人不接话惹恼王大娘的时候就该直接凉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
四个老玩家不自觉把视线放到了不远处又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两个新人。
张衡也在跟楼岚总结目前的“规则”,“现在这是选中谁谁死的节奏啊,王大娘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继续选人,毕竟看起来像是要给男鬼女鬼都相个亲。”
楼岚不置可否。
中午因为周慧死了,王大娘来送饭送得有些晚。
饭菜还挺丰盛的,全都是肉菜,肉还泛着不正常的红。
因为有尸体被村民抬走这一出,谁都不敢动饭桌上的这些东西,谁知道肉是从哪儿整来的呢?
王大娘似乎看出来什么,偏要为难众人,笑得露出一口泛黑的豁口牙热情招呼:“吃呀,快吃,这些可是大娘特意给你们做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脸色更难看了。
张衡胃里泛酸,捂着嘴强忍着,却挡不住一股股往上蹿的冲劲儿。
王大娘死死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奸邪,似有催促期待之意。
谁都知道一旦张衡真的吐出来,必定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楼岚抬手,把张衡整个儿往自己怀里h,对王大娘歉意一笑:“抱歉,我家杏儿孕吐,闻不得肉腥味儿,不知道大娘能不能帮忙做点素的?放心,我肯定额外给钱。”孕、孕吐?
这下不止老玩家,连王大娘都震惊当场。
王大娘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抖得跟帕金森一样,声音嘶哑阴森:“小伙子,你耍大娘我玩儿呢?”
他一个大男人,你给老娘说他孕吐?
楼岚眨眨眼,无辜又茫然:“啊?没有啊大娘,这种事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大娘,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不会连男人也可以怀孕这种事都不知道吧?”
说完就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对方,从头到尾都在表达一个意思: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不知道?!
楼岚的演技是没话说的,别说眼神里有戏了,连眼睫毛头发丝儿都带着戏魂。
王大娘真被镇住了,随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惶惶然看了看东边,不再多做停留,仿佛在躲着什么,拿了篮子就颠着小脚一溜烟儿跑了。
院子里一片沉默。
只有挂在屋檐树梢上的红灯笼在随风摇曳着。
半晌,老猿干咳一声,满眼探究地盯着还趴在楼岚怀里的张衡,试探着问:“真、真怀上了?”
肖美丽一双大眼珠子也在楼岚跟张衡之间来回打着转儿。
张衡终于把反胃感勉强压了下去,抬头想要解释,谁知一抬眼皮子,又看见了还放在桌子上已经因为冷却而凝上一层油花的肉。
“呕――!”来势汹汹的呕吐欲打败了自制力,张衡带着风跑到了院子边,扶着墙吐得嗷嗷的,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吐出来。
楼岚揣着手,抬抬下巴,点着桌上的菜:“这些肉看起来挺不正常的,怎么处理?”
就这么放着,谁知道回头王大娘来收碗筷的时候会不会又来一出什么。
光哥看了看他,没说什么,抬手放出一只像老鼠的东西。
说它像老鼠,只因它整体似老鼠,耳朵却是尖尖的,尾巴也似松鼠,毛茸茸的很蓬松。偏偏身上却一层肉红,根本没有皮。
这东西跳到桌上,对着两盘肉菜嗅了嗅,而后就嚓嚓大吃起来,没两分钟就将肉全都挑吃了个干净。
恐怖游戏APP除了能给玩家带来巨额财富,还能用积分兑换各种神奇的能力或道具。
基本上每个老玩家手里或多获少都有些手段。
下午众人继续出去打探消息。
傍晚回来,王大娘没有来给他们送饭,众人也不在乎,因为现在让他们担忧的是:婚礼恐怕要停滞不前了。
“有人说周慧上午去找了王大娘,我跟老猿去找了王大娘,王大娘不在家,她小孙子说上午来的那个人说自己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所以这才是她死掉的原因,并非被选中了立刻就弄死了送去给鬼“相亲”。
“现在村里人都在讨论该给TA选谁结婚,要是在八月三号之前选不出来,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村子里的人看起来都挺关心这件事的,也不再如上午时那样守口如瓶,被作为外村人的玩家问起来,很是积极地提供了线索。
楼岚有理由怀疑村民们说得这么爽快,并不是因为什么整个村子都要遭殃,而是因为中午吃了顿好的。
呃,想想就恶心。
好在没在他面前吃。
刀哥:“主线任务看起来简单,却没有时间限制,看来难度就在选新人这一步上面。”
光头的视线在楼岚张衡以及肖美丽老猿身上打转,“今天下午我数过了,全村连同小孩儿,四十三个人,小孩里年纪最大的也才五六岁,成年人年纪最小的,也都五十多岁。所以新人必须从我们这几个外村人里选一个出来。”
这就是要牺牲谁的问题了。
然而这个问题根本不算问题,死一个人跟团灭,傻子都知道要怎么选。
肖美丽作为唯一的女性,危机感陡然提升。
她立刻指出一点:“王大娘在选中周慧之前明明是把目光放在那个新人身上的,所以要选的人是男人也可以!”
有的人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脑子转得更快。
毫无疑问,肖美丽就是这种人。
“况且现在周慧已经死了,我们连婚礼的另一方是男是女都不确定。所以我建议接下来选定一个男性来试探。”
这确实是个问题。
周慧被选中,说明婚礼的另一方是男鬼。
可一开始王大娘中意的是楼岚,所以是否证明这次游戏里有两个BOSS?
眼看这四个老玩家三言两语就要把自己哥们儿拿去祭鬼,张衡不干了,站起身拉着楼岚就往门口退,一边大声抗议:“你们不是老玩家吗?一个个连BOSS是男是女都没办法确定,还要推人去送死,一个个就这么不中用?”
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现在,老玩家们心绪毫无波动,甚至更加坚定了要把两个新人都弄去当问路石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