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被那件惊天动地的消息折磨了许久,秦淮连夜翻阅了不少柳宴心书写的记载,可这里头对女官的描述并不多。
初晨,秦淮还没来得及去拜访沐莞卿,小厮这才刚打开公主府的大门,便撞见了濮辰明的近身护卫魏钦正立在门口。
秦淮打量着这位穿着价值不菲的英俊小护卫,心里有些发毛。
据她所知,这魏钦在濮辰明身边久了,好东西见了太多了,也是眼高于顶的,素来是对自己不够客气。
“属下见过公主,我家公子有一桩新差事想麻烦公主帮忙。”
原来是求人办事啊,可魏钦这哪里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双手抱剑环于胸前,目光不自觉往远处瞥,语气也没那么郑重其事。
“濮辰明又打什么鬼主意了,最近这金盏梅的生意这么火爆,还不够让他分心么?”
既然是跟濮辰明有关,无往不利之人那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找她。
今儿她可没空!
“金盏梅固然是在天榆大火,可收益仍然不及我们商行其他生意的千分之一,这点小生意,还不足以让我家公子费心。”
哟嚯,这还骄傲起来了,秦淮好歹还是天榆公主吧,濮辰明见了他也得笑脸相迎,魏钦这是唱哪出大戏呢。
秦淮心心念念是沐莞卿即将遇到的问题,今天她就一定要去问清楚,若是有她能帮忙的地方,她一定尽力而为。
若是帮不了……那她也要试一试。
“是是是,这年头有钱真是了不起,咱们皇家的人也得退避三舍。可惜了,本公主今儿不得空,若你家主子真有诚意,咱们女官府见。”
接着她就要绕开魏钦,却被一手拦住。
“等等。”魏钦听到女官府三个字,陡然变了一副态度,“这件事就和女官大人有关。”
说到女官大人,看着虔诚的小表情,年纪轻轻而有两幅面孔呢。
“难道你也知道了什么?”
濮辰明一直以来都对沐莞卿十分关心,如果他能透露一二,也是好事。
有些事情皇家或许办不到,可金银珠宝一定能办到。濮家商行贯穿三国十二部落,如果濮辰明愿意出手相帮,这件事就顺利多了。
“今晚我家公子在浔阳策划了一出大戏,准备向女官大人提亲,可有事情还需要公主打掩护,所以……只能劳烦公主跟属下走一趟了。”
这倒是是谁提亲啊,魏钦怎么突然开始脸红起来了……
“提亲?在这个节骨眼上?”
可根据顾白修的消息,这会儿提亲似乎有些太着急了吧。
“我家公子说了,如今才是最好的时机,以女官大人如今的地位声望而言,她的良配非我家公子不可。”
魏钦说得义正言辞,好像这就是上天注重的姻缘,谁破坏谁就是罪人,就像观世音菩萨已经点头应允了、月老也在他耳边嘱咐过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也盲目崇拜沐莞卿吧。
顾不上惊讶,秦淮倒是觉得他此言也有道理。
如今沐莞卿只是天榆女官,她的主要地位还是来源于天榆,所有的权力荣耀都是父皇所赐予的。如果是朝堂上真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权势一旦消失了,就不就会再受到保护。
那她往日的那些仇人前来寻仇岂不是轻而易举?
可如果沐莞卿真的做了濮家商行的女主人,那事情就不一样了。就算不看在天榆的面子上,那么所有人也会看在濮辰明的面子上。
都说濮辰明的生意遍布世界天下,就连碧云岛也有分支。他不仅仅是天下最大的盐商,还出售各类食物、兵刃,马匹;开拓出了绝无仅有的、连通着天下格局的商路。
但凡要发动战争,或是迎接巨变,就一定需要这些。那濮家商行的力量可能比一国之力更加强大。若那个时候谁和沐莞卿过不去,便是和濮辰明过不去,便是和之后所有的好日子过不去。
所以,在风浪掀起之前,沐莞卿必须嫁给他。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同意帮忙,无论有什么方法我都会帮,希望他也争口气。”
秦淮点了头,魏钦也就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不过,你们不会以为有人能在女官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策划这一出好戏吧?”
大理寺的眼线颇多,浔阳城中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寻常都躲不过沐莞卿的耳朵,濮辰明今天夜里要整一出大戏求亲,沐莞卿怎么可能不知道?
濮辰明那么聪明,自然不会不考虑这件事,魏钦对他主子,也有盲目的狂热的信赖。
“这件事已经提前向陛下申请了,而且所有的准备都是有明目的,决不会出任何问题,也是到了这会儿,才通知了公主。”
真的吗?
虽然表现上沐莞卿不是张扬的人,但她治理大理寺多年,心中也是十分自豪的。
不管这个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若真有人能躲避她的目光暗中策划一出大戏,那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伸手打了沐莞卿的脸,到时候她要怎么向朝廷交代呢?
不过,这就不是秦淮该考虑的问题了。
“今日申时,有马车来接公主前往明清酒楼。”
放下这句话,魏钦就离开了。
一想到问题即将迎刃而起,秦淮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其实应该是她太过敏感了,一听到沐莞卿有危险整个人就缺了根筋。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沐莞卿做到今天这个份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普通人要想撼动她的地位,如同蜉蝣撼大树。再者,沐莞卿是坐以待毙的人吗?
那自然不是,既然先前就已经嗅到到了危险,还在言辞中提醒秦淮早做准备,那她一定是已经有了一份能够使用的锦囊妙计。
所以才会起先向秦淮求援,让自己站稳脚跟好帮她,这种时候她就应该相信沐莞卿的能力,相信沐莞卿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且全身而退。
“公主是在等我吗?”
一直都穿戴整齐立在门口发呆的秦淮,突然被明月伸手拉了拉衣袖,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竟然是姜鹄。
她怎么来了,还找上门来了。
“今日你不是约了段小郎么?”
算算日子,今日应该是姜鹄和段小郎定好见面的日子,她难道是怕生么?
姜鹄摇了摇头,另有要事,“确实,不过有另外一件要紧事要告知公主。”
怎么今天人人都有要紧事。
也不管秦淮是否想听,姜鹄就拿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秦淮,并说道。
“微臣查到有个地方,可能和当年莺贵嫔的死因有关,那里有些记载,或许能解开公主的疑问。”
疑问?
秦淮可从来没说过她对这件事有疑问,至少从未对姜鹄说过吧。
“你为什么觉得我心中对这件事有所怀疑?当初可是太医院院判诊断的结果,我亲耳所听,你这是做什么!”
突然紧张起来,秦淮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抬高了几分。
可姜鹄丝毫不惧,仿佛这件事和她并没有关系,她只是个消息的搬运工而已。
“这个地方只有公主能进去,去与不去,全凭公主决定。微臣不过是传达给公主信息,您心中有无疑问,不必向任何人证明。”
握着手里的信封,秦淮的心跳都是加速的。
“关门送客。”
面对姜鹄的笑容,她总觉得渗人,好像这个女人单纯而又深不可测。
明月彩霞即使担心也不敢多言,只是默默看着公主将信抽出,里头只有两行字。
第一行字写的是,御书房。
“公主不可!擅闯御书房可是重罪,咱们如今不好再行出格之事了。”
彩霞这才看清楚这三个字,便已经提秦淮做好了决定。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擅闯了?”
御书房其实对她来说还是容易的,毕竟小时候,她天天都往御书房跑,坐待父皇的腿上在那些屁事都不算的公文上乱涂乱画。
反正,她要是想见父皇随时都可以,要进御书房也只需要一个并不滑稽的理由。
可她真的要去吗?
而且,关于母妃之死的真相,为何会在御书房呢?
“公主,那个姜鹄一直都怪怪的,咱们不能相信她啊,万一是什么诡计呢?就是骗我们去,好让陛下再一次对咱们起疑心?而且她和安妃走得那么近,女官大人还让我们小心防范!”
明月在大事的定夺上一向都听彩霞的,自然也不会任由公主胡来。
而看到第二行字的时候,秦淮还是决定要去看看。
哪怕只是看一眼,为求放心而已。
“你们不必担心,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我会有合理的理由进御书房。也好检验这个姜鹄一而再,再而三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放心,你们觉得父皇会相信我,还是会相信一个小小的宫廷画师?”
如果不能得出结论,那姜鹄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永远卡在秦淮的心头不上不下。
“可是……”
“明月,你去告诉濮辰明,就说我今夜有事不能帮他了,让他去请宣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