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满朝一个说法,父皇让沐莞卿在家府中闭门思过,最近朝中的事暂时不需要经由她手。
但朝堂上又有不少想和沐莞卿结亲的,纷纷上奏表示这件事和女官无关,,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沐莞卿松口。
做梦也要讲分寸啊!
这外人看了确实是责罚,可只有沐莞卿知道,这是难能可贵的恩赐。
这些年来沐莞卿不管要处理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物,还有跟着皇后在后宫转悠,更是时不时主理这个宴会,办好那个祭祀。如今无事一身轻,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另外听柳宴心的兄长说起,三皇子入宫那次已经帮自己说过话了,还特意提了秦淮帮他挡刀的事,虽然父皇没有说什么,但在所有人都因为婚宴被破坏而难过的时候,这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会儿秦淮一边看着朝堂上言官整理的册子,一边在沐府混吃混喝。
即使沐莞卿不在朝堂上,可还是会有人将消息传到对她的耳朵里,这也就是为什么沐莞卿可以足不出户而知晓天下事了。
“糟了,我应该下在这个位置的。”
柳宴心举棋不定,看着棋盘恨不得盯出一朵花来。
沐莞卿抿了口茶,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之上。
“本官大发善心,给柳小姐一个悔棋的机会?”
她们二人下的棋并不是普通的棋,而是当年璇玑公子发明的无常棋,寓意世事无常,而棋盘局面也是一样。
棋子每颗由黑白两色组成,一面白,一面黑,共六十四颗。
棋子呈圆饼形。黑白棋棋盘由六十四格的正方格组成,游戏进行时棋子要下在格内。棋盘可分为“角”、“边”以及“中腹”。
众所周知沐莞卿乃是天下棋艺榜的第五名,深谙无常棋的落子之道,这些年慕名而来切磋的人不少,可哪个不是失意而归呢。
就是不知道柳宴心身为才女,有没有本事在她手里坚持得更久一些了。
“罢了,这局胜负难定,下次吧。”
柳宴心终究还是决绝了悔棋,再次专攻新的战场。
这种棋局的规则也不难理解。
棋子在横、竖、斜八个方向内有一个自己的棋子,则被夹在中间的全部翻转会成为自己的棋子。并且,只有在可以翻转棋子的地方才可以下子。
“别客气啊,你这话已经连说了三局了。”
再一次翻开新局面的沐莞卿倒是客气的很,反正她笃定了柳宴心悔棋之后也一样赢不了。
二人有连续来下了三颗棋子,秦淮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柳宴心的黑棋所占格数确实不怎么好看。
“那要不然下一局你让我悔棋三次呗。”
奇思妙想入柳宴心,秦淮都没脸提出这个过分的要求。
“这可真不像柳小姐会提出来的要求。”
沐莞卿也是十分诧异,拐着弯让她不要做梦了。
上一次她们四人推牌九的时候,柳宴心已经问了好几次了,可她虽然找到了一些诀窍,使用起来并不那么顺手,总会被一不小心带歪了。
无常棋其实比围棋简单一些,可柳宴心就是喜欢钻研她不太了解的东西,事到如今她也就只能再厚着脸皮问个一两句了。
“那不如女官大人再赐我几句箴言?”
“无常棋就像是朝堂上的地位,有些人无论天下如何变化,无论时局如何动荡,她都会在这个位置屹立不倒。”
沐莞卿也不表态,以无常棋比作朝廷格局。可那个一直屹立不倒的人,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秦淮轻哼,心里嘀咕,沐莞卿这人就是会自夸,一个简单的事还能说出花来了。
“首先要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这才能有机会去改变别人,所以这四个角落我是非占不可了。”
“请。”
这两人都是属于见招拆招的人,明明都是秦淮的朋友,可这差距就是差距,一般这种需要动脑子的情况,秦淮从来都是插不上话的,只能干坐在一边听着。
一局新棋,局面还是不容乐观,柳宴心别说占一个角落的位置了,就连边都碰不着,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黑色棋子,沐莞卿下一步就给整没了。
她气得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就下了肚子,完全看不到武将女儿的任何一丁点飒爽之风。
“说得容易,这边边角角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听着,沐莞卿的白子落下,满盘皆白。
柳宴心被吃的一颗不剩。
“确实不容易,你们都不知道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有多辛苦。”
柳宴心放弃了接下来那些别人祈求多年都没有得到的机会,转头盯住了秦淮。
毕竟学习无常棋这件事还是要循序渐进的,沐莞卿可是高手,一个胜负欲极强的高手,她才不会刻意相让呢。
所以陪练这件事,也就落到了秦淮的头上。
“你们说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进宫啊。”
秦淮生无可恋的盯着原本柳宴心的位置,也拿着在棋盘山有先行之力的黑棋。
“等我官复原职再说吧。”
沐莞卿可还真是朝廷肱骨,一刻也闲不下来,这才刚离开了棋盘就下意识的走向了书桌,好像是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一样。
一不看公文就难受。
其实除了这个问题以外还有一件事困扰着秦淮,往往最亲近的人最是难以开口。
“可我见了父皇应该说点什么呢。”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秦淮有一阵子了。
她需要道歉么?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而道歉么,可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若是违心的画话,她也不愿意告诉父皇。
说说这些日子学到了什么吗?可她学到了什么呢,在颜家的那些日子,她只看到了后宅女人的不安宁,回到公主府,她也只感受到了不少人对她的恶意。
通过秦淮的问题,柳宴心会想到了离开澜州的那一天,父亲什么也没说,只让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或许父亲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面对真相,他希望自己能通过自己的探索去发现那些早已被时光埋藏起来的真相。
“也许有些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好好的站在那里,远比说些什么更有意义。”
这倒不是什么贤者的指点,而是柳宴心的亲身经验。
三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青池看准时机,上前来禀报。
“濮公子在门外,说是有话要和公主说。”
濮辰明来了,他竟然上门了,还是为了秦淮?
“怎么了,你可濮辰明关系已经好到如今这种程度了?”
沐莞卿第一时间转向秦淮,那表情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自己明明叮嘱过要小心那个男人,秦淮还非要和他扯上关系。
“不可能,他怎么会有事找我呢。”
看懂了沐莞卿的眼神,秦淮第一时间反驳。
这个濮辰明,肯定是想见沐莞卿了,所以才拿自己当借口!
濮辰明啊!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柳宴心差点把茶水都喷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那她还能忘了么,上一世的时候濮辰明几番蹉跎,终于赢得了沐莞卿的芳心,两人一直拖到荣贞三十六年才成婚,可算是完成了一段佳缘。
就是不知道这一世,濮辰明能不能早点抱得美人归了。
“濮辰明……富可敌国的商人,药师谷谷主的亲儿子,安如慕的好兄弟。一直都只在传闻里听过,还未见过真人呢,我倒是想结交一下。”
虽然柳宴心曾去往药师谷和药师谷老谷主皆是、也曾去往碧云岛为碧云岛岛主赴约,可就是没有机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濮大公子,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可不能错过了。
她还真是想知道,沐莞卿未来的夫婿,究竟是什么模样。
“既然柳小姐也想见见,那就把濮公子请进来吧。”
沐莞卿到底是没有驳了柳宴心的面子,依旧让青池去将濮辰明接入府中。
要知道沐府可从来不允许无关人等进入,不对……
沐府从来不允许除了秦淮以外的无关人等进入。
在柳宴心期盼的目光下,濮辰明在三月中下旬披着一件宽大的紫色袍子,头戴三石重的顶级鱼冠,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
柳宴心对他的露富打扮竟然还有点眼熟,想来罗云溪那货要是遇上这位濮大公子,一定会相逢恨晚,就地结拜为异姓兄弟。
而且……他们长得都很妖孽!
濮辰明注意到了盯着自己的柳宴心,他也不介意微微笑道:“在下濮辰明,柳小姐幸会了。”
柳宴心第一时间回过神来,“咳咳,幸会幸会,濮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这扮相也是卓尔不群啊。”
这一切都被秦淮看在眼里,她有些奇怪,明明柳宴心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可为什么就连她看到濮辰明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呢。
难道这濮辰明真的比顾白修更有让女子神魂颠倒的力量?
“不知濮公子光临寒舍,究竟是有什么事。”
沐莞卿恢复了冷漠的神情,语气里没有任何杂质。
对于沐莞卿的不温不火,濮辰明竟然十分享受,还上前搭话。
“奥,是这样的,之前公主答应过在下回去明清酒楼说说皇家故事,可最近竟然不见踪影了,在下自然是来抓旷工的说书先生的了。”
这种借口也能用?
濮辰明你好要不要脸了!
秦淮差点怒火攻心,她分明只是好心帮忙而已,还要被当做工具人,真是没天理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