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千娇脸色徒然一变,声音发沉,言简意赅一个字:“好。”
说罢,千娇挂了电话,然后给私人律师打了个电话,同时她转身疾步走向玄关处,拿了包和车钥匙。
电话接通后,她冷静道:“马上去XX派出所,我一会儿就去。”
随即挂了电话。
她弯下腰穿鞋。
江蕴礼一听说千娇要去派出所,他走过去,关心道:“出什么事儿了?”
千娇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蹙着秀眉:“小帆打架了,我去派出所看看。”
江蕴礼二话不说从她手中拿过了车钥匙,“我跟你一起。”
千娇站着没动,下意识看了看他脸上的伤,还有他此时衣衫不整,浑身还都是伤,她实在不放心,而且他好歹一个公众人物,这要是跟着她去了派出所,被人拍到估计又要在网上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千娇摇了摇头,安抚似的揉揉他的肩膀,轻声说:“不用,你早点休息,自己给伤口涂点药,我去去就回。”
江蕴礼知道千娇在顾虑什么,但他态度十分坚定,他执拗的握紧了车钥匙,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出去。
江蕴礼说:“太晚了,我不放心你开车,我当司机。”
千娇也没有再拒绝了,跟着江蕴礼出了门,去的路上是江蕴礼开车,时间有点晚了,路上也没有堵车,接近二十分钟到达派出所,江蕴礼没有进去。
江蕴礼知道他跟着进去不合适,千帆本来就在气头上,看见他只会让千帆心里头更不痛快,他索性就坐在车里等着。
千娇的私人律师比千娇早到了几分钟,此时已经从民警口中了解了情况。
千帆和那三人已经做完了笔录,他们几个人都坐在外边儿的长椅上,那个男生伤得没多重,就是脑袋上被手机砸了个大包,那男生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两个女生也阴阳怪气的附和着。
“妈的,出门遇到条疯狗,老子今儿真要毙了狗了!”男生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骂道。
短头发女生接了茬儿:“马上去做个全身检查,诶你爸妈什么时候来啊?这事儿不能这么完了!真是神经病,我真没见过这么没教养的人!”
千帆离他们的距离不算远,他们一唱一和的,千帆都听进了耳朵里,他磨了磨牙,毫不客气的指着短头发女生:“就你,那短头发的,我要不是见你是个母蛤蟆的,你这会儿就在医院里了知道吗?你再给我嘴贱几句,信不信我在这儿当场撕了你?”
“你骂谁母蛤蟆呢!你才嘴贱!”短头发女生尖锐刺耳,许是因为现在在派出所,短发女生一点都不怕千帆,硬气的骂道:“有人生没人教的小流氓!恶心死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沉重的声音由远渐近。
千帆原本想再骂几句,但听到这脚步声,第一时间就知道,千娇来了。
他暗骂了一句,背过身,靠墙站着,不怎么想在这种狼狈又窘迫的情况下面对千娇,特别是才吵了架,没隔多久就打架进了局子,还得靠姐来捞,丢人得要死。
他们几个人刚才争执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这走廊回音很大,千娇听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短发女生那一句“有人生没人教的小流氓”。
她走过来时,扫了一眼背着她站着的千帆,随后凛冽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到了短发女生身上。
脚步一顿,停在短发女生面前,居高临下的冷睨着她。
他们三人将千娇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面面相觑一番后,短发女生察觉到千娇的来者不善,她强装着镇定,拽里拽气的问:“你谁啊?”
千娇的目光冰冷,带着审视的锐刺,直勾勾的扎向短发女生,她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下嘴角:“我是千娇。”
扬起下巴指了指前面的千帆,继续说道:“他的姐姐。”
千娇虽然语气淡淡的,但她的气场非常强,层层的压迫感从她周身散发出来,特别是刚才笑了那么一下,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剜向了他们三人。
他们仨纷纷一个激灵,反应极大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千娇这名字估计化成灰都能认识吧?他们在一个多小时前还在议论着的人物。
事情一下子就明了多了,千娇弟弟估计是听见了他们说的话,所以才会打人。
三人明显心虚了起来,尤其是男生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短发女生也非常的底气不足,但是她又不想丢面子,于是硬着头皮,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弟弟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我朋友现在浑身都是伤!”
千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波澜不惊:“事情我都了解过了,我弟弟之所以会动手,是因为你们对我进行了言语上的辱骂。他动手是不对,但我咨询了我的律师,我可以以侵害我名誉的罪名起诉你们。”
此话一出,三人更是心虚了。一听说千娇要起诉他们,一下子慌了神。
短发女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对江蕴礼的执念太深,对千娇厌恶到了极致,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说道:“你哪来的证据证明我们辱骂你了啊?你弟弟打人还有理了吗?”
千娇勾起嘴角轻蔑一笑:“找几个证人对我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儿吧?”
短发女生被呛得没话说,她旁边的那个女生一直暗戳戳的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千娇脸色沉下来,眼神冷冽如冰,她忽而弯下身,凑到了短发女生面前,手攫住短发女生的下颔,稍一用力,她的脸被捏得变形,压低声音说:“小姑娘家家的,嘴巴这么不干净,拘留个几天是不是就知道该怎么好好做个人了?”
到底年纪小,短发女生彻底被千娇的威压震慑住,吓得脸都白了,其他两个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整个打架事件,全程交给了千娇的律师来处理。那三个人到底是心虚,毕竟是他们先对千娇出言不逊,结果被人家弟弟撞了个正着,现在千娇本人也来了,甚至还说要起诉他们,他们更不敢闹什么幺蛾子,选择了私了,男生怕千娇起诉,连医药费都没敢要就走了。
千娇和千帆还在派出所,他们站在走廊里。
千帆背对着她,低着头。
千帆身上脏兮兮的,黑色的卫衣上全是灰,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不修边幅极了。
千娇走到他身后,抬手将他身上的灰尘拍干净,然后理了理他的头发。
这个自然却又亲昵的举动,对千帆来说,其实已经早就习以为常了,在他的记忆里,这是千娇经常做的事情。
帮他整理衣服,打理发型,收拾房间。
记得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入学第一天,千娇起了一个大早,将她前一晚就熨好的校服拿给他,他小学的校服是衬衣式校服,她还给他准备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领结,梳了一个成熟的发型,将他打造成一个帅气的小型男。
千娇就是这样,做尽了母亲才该做的事儿,他的恶性依赖已经深入骨髓,他已经觉得这就是一种理所应当。
她轻而易举就戳中了他心窝里最脆弱且敏感的那一处,千帆鼻子又发起酸来,他不想哭,可泪腺突然发达起来,根本就不听他使唤,眼泪断了线似的砸下来,他不想在千娇面前哭,可他控制不了,他按着眼睛极力压抑着。
千帆一哭,千娇心里更难受了,她拍拍他的背,轻声说:“没事儿,都处理好了,姐在呢。”
千帆彻底抑制不住,他忽的蹲下去,脸埋进臂弯里,哭得抽噎,肩膀不停的颤栗,语不成句的说:“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江蕴礼说得对,他就知道闯了祸等着姐姐来给他擦屁股,收拾残局。
他冲动,易怒,做事不顾后果。每一次闯祸他都觉得,反正有千娇顶着呢,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他肆无忌惮,不知天高地厚。
包括学习也是,他对现在的专业说不上喜不喜欢,应该说他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专业,也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专业是千娇给他选的,既然千娇让他读那他就读呗,虽然明白千娇的意思是想让他以后进公司,说实在的,他没想那么远。
他觉得反正还有好几年才毕业,该玩的年纪就得好好玩,只要他专业课跟上就行了,所以他这么久的成绩都是在及格线打着擦边球。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他觉得千娇已经在公司得心应手,她能力那么强,有他没他都一样。
曾经的这些天真又自私的想法,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的不可理喻。
他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从没想过千娇会不会累。
千帆胡乱抹了一把脸,他呼了口气,站起身,转过来面对千娇,脸上还泛着泪痕,他水光潋滟的眼眸散发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顿:“姐,我会学着快点长大的,不会再让你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