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济商府。
商岁言虚弱的躺在床上,年轻俊朗的脸庞没有丝毫血色。刘氏把头靠在丈夫商良臣怀里,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儿子从京城回来后,身体每况愈下,看了很多大夫,都查不出是什么病因。
“娘,你别哭了。”
“岁言,你这样叫娘怎么能不担心?”
“爹,你劝劝娘。你们这样,我走的不安心。”
商良臣一边抱着爱妻,一边偷偷的抹眼泪。几年前父亲走了,如今连唯一的儿子也要离开自己。可身为一家之主,他不能倒下。他倒下了,妻子怎么办?
“夫人,放心,儿子会好起来的。”
他这样安慰夫人,也安慰自己。
“师父……”嵩儿蹲在床前稀里哗啦的哭着。
三年来,师父带病传授他知识,教他读书、写字,把他视如己出,这些他都记得。
“嵩儿,你爹娘为师帮你找到了,这是他们地址。”商岁言从怀里掏出纸条递给他,派人找了三年,终于帮他找到家人了,也算是了结了自己的一桩心愿。
嵩儿哭着接过纸条,缓缓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江西袁州府分宜县介桥村,父严淮,母晏氏。
“师父,谢谢您。”八年了,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家人。他也有母亲,有父亲。
原来,他姓严,他有名字。他叫严嵩。
商岁言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无力的说道:“娘,帮我把这封信送给小师叔。不要……不要告诉她我不在了,我不想让她伤心。”
刘氏哭着接过信封,她的儿子,真的爱惨了张满星。
“岁言,你放心吧,我会派人送给皇后娘娘的。”
商岁言笑着说道:“好,娘,谢谢你。”
“师父……”
商岁言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钱,他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他的小师叔。朱祐樘和他一样身中毒气,他知道毒气的厉害。尽管朱祐樘体内有丹药,但终究熬不过二十年。
还有十七年,十七年以后,他的小师叔该怎么办?偌大的皇宫,她一个人又该如何生活下去?
“嵩儿,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师叔……为师希望你能入仕,你能走到朝臣的顶端,权倾天下。替为师保护好她,好吗?”
嵩儿哭着点点头:“师父您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满星姐姐的。如果有人敢欺负她,达官显贵也好,皇亲国戚也罢,哪怕贵为天子,我严嵩也定会搅得他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满星姐姐救过他的性命,又是师父念念不忘之人,他一定会代替师父守护好她。
商岁言嘴角含笑,浅浅的说道:“好,你能答应,师父也就放……心……了……”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如果有来世,他一定不会这么怯弱。什么伦理纲常,什么师侄关系,他统统不在乎!
他,只想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岁言……”
“师父……”
“少爷……”
屋内的哀嚎哭泣声并没有影响到床上的少年,少年一袭白衣,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枚铜钱。他睡颜安详,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小师叔,我们,来生再见。
屋外,微风轻拂,淡淡的雏菊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似是感觉到主人的离去,它们在用这种方式向主人告别。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一整个院子的黄色雏菊花,开得明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