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24
燕扬拿药膏擦了擦她的脸，这次只是问她是谁抓伤的,孟鸫来没吭声,只是回答：“不小心抓伤的。”孟鸫来在逃避这件事，燕扬看得出来,摸住她脑袋说：“燕明追那孩子脾气虽然冷淡但对人真诚，你别介意。”燕扬没真的没问她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孟鸫来想起刚才少年一脸冷淡地对着她,手腕力道箍得那样使劲,好像生气了,就算是生气，孟鸫来也从未没看见他那副阴沉沉的表情，本来被围堵和人掐架的人是孟鸫来,结果回来后还要被燕明追凶得瞪眼。
孟鸫来迟疑地站在门口,燕扬阿姨托她把水果送给燕明追,她看着盘里满满当当的橘子苹果哈密瓜,抬手敲了敲两下门，开门后发现人没在。
可能去洗澡了，她想着,把水果盘端到桌上，见到旁边一个还没完成的木雕,是把木制小提琴。门口传来一声轻响，他刚洗完热水澡,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散着雾气，少年盯住她，慢慢扯下颈上毛巾擦短发。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孟鸫来视线无意地避开他，迅速走出房间，燕明追明显愣了下，可能是想到先前对她那副态度，在原地懊恼两秒，也转身走出房间。
孟鸫来关门的瞬间被对方拿脚抵住，她一惊，把门打开：“你怎么用脚。”还是用扭到的脚。
“你……”燕明追顿住，“我吃不下那么多。”
“我……”孟鸫来说，“我也不能吃那么多。”
两人自觉地挪开视线，少年掩嘴清咳一声：“我拍了不少照片，里面有几张是你的，你要不要。”
孟鸫来抬头：“要。”
“我一会儿给你。”少年说完转身离开，等到了自个房间他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堵她房间，其实照片明天给她就行了，他低头拿脚踢了踢墙壁，忽然没了刻木头的想法。
晚上她做噩梦，梦见她紧紧勒住李梅的脖子，最后李梅变成一滩水，她手上却全是血，惊醒后额头直冒冷汗，脑袋里全是李梅被勒红的那张脸，对方恐惧地瞪大双眼盯着她。
孟鸫来明白凡事自渡，也不能那么瞎想。
一周后，阿蛮跟着陈竹早早离开会安，临行前，阿蛮还和她说：“等再见到姐姐，阿蛮的头发就很长很长啦。”
阿蛮幼年性子怯懦，别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李梅让她偷东西她就偷，父亲让她去拿点啤酒她就跑去商店拿，要不然父亲就会打她，所有人都在说阿蛮是个小偷，阿蛮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她真的是小偷吗，她真的只是小偷吗。
自从陈竹打算带她离开会安，阿蛮变得开朗起来，这里带给她太多不好的回忆，离开是最好的选择，阿蛮说自己再也不会偷东西了，对不起，孟姐姐，对不起。
孟玉也在这个时间点归国，她搬离燕扬阿姨家，燕扬阿姨说随时欢迎她回来玩，孟鸫来向阿姨表达感谢，但对于燕骏，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讲，可能是他们离婚后孟玉经常偷着哭泣的原因，为了孟玉，孟鸫来堵着气没和父亲讲过话，这种心结常常碰到，她实在不懂怎么解开。
正巧赶上高二学期最后的期末考试，她压力很大，那时候燕明追帮她补习数学，还有她薄弱的物理，别人都说他俩有一腿说他们肯定在一起了，她不是个傻子，她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那样好，她也想对他那样好，但是现在不行，她那样想。
最近孟鸫来有些失眠，燕明追在旁边顿了顿，丢下笔认真瞧着她：“有在听吗。”
她慢慢憋出句：“没有。”
燕明追想说教两句，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答应给她的照片还在书包里，少年歪了歪脑袋，伸手探住她额头，顿了良久，最后放下手站起来：“发烧了，我去和老师讲声。”
孟鸫来后知后觉地抬手探住自己额头，视线挪到刚离开教室的少年身上，她吸了吸鼻子，有点想睡觉。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病床上，医务老师说刚刚有个男生抱她进来的，当时她意识昏沉，连药都是燕明追亲自喂她。喂她的……孟鸫来想得耳刮子发烫，觉得自己陷在水深火热。
燕明追回去上课后坐在座位上瞎想，瞎想什么呢，她软乎乎躺在自己怀里时候的模样，喂她吃药的时候软软的嘴唇贴住了他手心，少年心底泛软，像经久化不开的糖。
放学后送她回家，燕明追把包里的照片塞给她：“照片。”孟鸫来愣愣地盯着照片里她和燕明追的合照：“怎么只有一张。”她记得还和其他同学拍过。
“这一张就行了。”
孟鸫来捏紧照片，笑起来：“好。”
三天后，期末考的前一天，孟鸫来招致的麻烦又找到她，这次李梅带了她男朋友，她男朋友还有俩小跟班，气势汹汹堵住她的去路，推她怎么回事欺负他女朋友，孟鸫来盯住李梅那张脸，面无表情地说：“她先找我的麻烦。”
小混混伸手拍拍她的脸：“还犟嘴？怎么有能耐瞪我们？”
几个人笑起来。
孟鸫来：“我还要上学。”
李梅笑起来：“今天考试吧，偏不让你走。”
“是不是拦你这么两天，你大学就没了？”
孟鸫来沉住气，甩手拍开那男的手，转身换路走，却被李梅拽住肩膀：“走什么走？”语毕，孟鸫来偏头冷冷瞪着李梅，对方被唬了一跳，想到当时孟鸫来好像真的想勒死自己。
李梅咬牙：“傻逼！操！”她紧紧拧住孟鸫来的手腕，“还有胆子瞪我？”这么狠狠一推，把她直接摔到墙壁上。
孟鸫来视线盯着灰白白的天空，好一会儿，脑袋终于垂下来，有温热的液体从她后脑流下去。孟鸫来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上去勒住对方半根脖颈，也把人往墙上死摔，只听到咚地一声，李梅鼻子撞上墙壁，开始流血。
那群小混混终于过来拦人，把她摁在墙上，却被对方死死反咬一口，带头的立马操声，揪住她衣领后四目紧紧对视：“老子告诉你这块区全是我的人，你以后没好果子吃！”
她咬紧牙槽：“也就这点本事。”
“你说什么？”
李梅捂住鼻子站起来：“卢哥，把她那张脸毁了！”
卢哥没听她的，只冷冷盯着孟鸫来：“刚刚的话，有种再说一遍？”
她伸舌舔舔内腔：“没本事。”
孟鸫来被扇了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意识倒越来越清醒了，李梅拿着餐巾纸擦鼻孔，卢哥那几个混混面对面儿地抽烟，商量着要不把人埋了得了，这话可能是开玩笑的也可能不是，那混混拿着匕首走过来：“李梅让我把你脸毁了就成，下次不找你麻烦。”说完，身后几个人笑起来。
“操，卢哥真不找麻烦？”
“这妞还算正点啊。”
“闭嘴吧，能有上午碰到的那女人正？”
卢哥笑起来，拿刀刃抵抵她脸的那瞬间，不远处冲进来一个人影，抬起拳头直接把对方砸倒，骨头嘣地一声，众人回神过来的时候，那个卢哥已经倒在地上痛喊，两个跟班过来围堵，少年照打，把他们狠狠揍倒在地上、甩到垃圾桶里，模样很狼狈。他拿手紧抓住卢哥脑门，指关节泛白，眼神冰冷：“谁让你碰她的。”
孟鸫来看着满场狼藉，向他走过去，声音沙哑轻糯：“燕……燕明追。”少年撒开人，转身把她缓缓抱住，对方浑身温热全部烘向女孩四肢，心跳嘣嘣地跳，她眼神愣愣地挪到他后颈，紧接着，她把整张脸都埋进少年怀里：“你怎么在这里。”伸手去揪住他的衣角，摇了摇，“燕明追。”
少年剧烈喘着气，声音低沉：“我没见到你，所以……来找你。”左手掌覆住她后脑，碰到黏湿的液体，他愣了下，那股火又冒了上来，松开她转身，孟鸫来猜到他要做什么，握住他腕子：“走吧。”
燕明追咬牙：“我带你去医院。”
卢哥踢翻旁边垃圾桶站起来，拿起掉地上的匕首就向他冲过去，孟鸫来眼睛盯着对方手里的刀刃，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刀有刀你躲开你快躲开，她想拉开燕明追，却反被他禁锢在怀里，少年徒手抓住利刃，掌心立马出血，抬脚狠狠踢中对方腹部，卢哥反应不及，再次被踹到垃圾桶里，匕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孟玉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孟鸫来正在床上吃苹果，燕明追在旁边剥橘子，女孩还盯他眼，嘴里嘀嘀咕咕我吃不了那么多，少年也瞟她眼说又不是给你吃的，孟鸫来瞪他眼，他笑起来：“慢点吃。”
“你手还疼吗。”
“疼呢。”
孟鸫来内疚地说对不起。
“我救你不是让你说对不起。”
“等我好了请你吃自助烧烤。”
少年问：“上次那家？”
“嗯，还是上次那家。”
孟玉看着也明白，让他出来谈谈，燕明追替她掩好被子后出门。孟玉弯腰向他道谢：“今天谢谢你的帮忙，要不是明追你，我女儿指不定会怎样。”后面又说了很多，燕明追没仔细听，只是点头。
燕生曜也赶着来了，他刚毕业旅行回来，背上包还没搁下，问明追怎么回事儿，燕明追还没回答呢，对方就急着开门进去了，燕明追把手里橘子慢慢塞进嘴里后，视线透过门窗看见了里面的一家三口，他拿出兜里手机瞧眼，有三通纪哉的未接电话。拨通后：“有事吗。”转身离开医院。
纪哉叽叽咕咕地问他你怎么没上学，马上要期末考了，1班班主任到处找人呢，孟鸫来也没来，你俩怎么回事儿？
燕明追准备卖关子，没说几句就挂了，他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儿。
警察录口供的时候，卢哥那群人还挺害怕旁边的燕明追，刚才这伙人本打算跑路，结果燕明追半路上又从医院杀了回来，把人全部逮住送到警察局，李梅也没落下。警察拍拍桌子：“你们平日里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欺负女同学？我告诉你们这一两个月算是坐定了！坐多少次了？是不是拿这里当家了？卢子。”
“我没……没欺负。”卢子嘴巴都被打肿了，现在说话都困难，看着像结巴。
燕明追忽然把手搭在他肩上，卢子浑身一哆嗦，立马指着燕明追向警察投诉：“叔儿，这这人威胁我！又威胁我们！”
此时又有群人被抓进来，局里倒比平常热闹了，警察叔叔满脸笑容，心平气和地说：“谁让你欺负他家的，那小姑娘现在都躺医院了！你丫还嘴巴硬！我看不把你送牢你还不改了是吧！”
这件事整整费了两小时，他出来后已经是中午，天阴沉沉的，脑袋里窜出来的是孟鸫来把脸贴进他怀里的画面，他想了很久，手握成拳头，又松开。
燕生曜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哪。
“警局。”
对方滞了几秒：“先回家，鸫来说你受伤了。”
燕明追低头瞧眼被纱布裹着的左手，把手机揣回兜里，走出警局大门，打的直接回到家。燕生曜刚收拾完衣服，撇头见他一动不动地站自己房门口：“过会儿给我看看伤口，你去坐会儿。”
燕明追却杵在那里，臂膀靠着门框，想了想：“你上回问我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燕生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随口应声，他得晒晒被子，半个多月没回来，有些衣服还得整理整理，上回孟鸫来住他屋，外套还没带回去。
“现在有意思了。”
燕明追继续整理，差不多过了会儿，他猛然明白过来燕明追说的什么事，手里衣服啪叽掉在地上，转身：“你丫说什么？”但原地已经没了人，燕明追有些凌乱地站着，脑袋嗡嗡地响，什么叫现在有意思了？对她有意思？对孟鸫来？他亲爱的妹妹？他亲妹？燕生曜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傻站着，来来回回在卧室里走了好几趟，总算下定决心走到隔壁卧室敲门：“燕明追你给我开门，刚刚什么意思？给老子重新说一遍。”
对面刚刚午睡的燕扬朝门外粗着声音喊：“还让不让人睡！”
燕生曜是怕了妈的暴脾气，立马缩手回到自己卧室，拿出手机给燕明追不断发消息：“给老子回话？刚刚什么意思？啊？你哑巴了啊？什么叫现在有意思了？她是我亲妹！我告诉你，老子亲妹谁也不让！”
过了一小时，他收到了来自弟弟的消息，没字，就一个“耶”的手式表情。
期末考当天，孟鸫来被排到3班考场，她只希望自己脑门别被撞坏吧，好好看题，好好看题，女孩拍了拍脸，田振又坐她后面，考试前拍拍她肩膀笑着说：“怎么每次都坐你后边，看来老天爷都安排你给我抄答案，欸，你后脑勺怎么了？砸到砖头了啊？”
孟鸫来回答：“试卷不会给你抄。”
田振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
“脑袋撞的是墙。”
孟鸫来转身继续检查自己的笔，留下一脸懵的田振，田振回神后，发现坐旁边的燕明追一直盯着自己。
“……”
中午午休，她陪张豫去便利店买牛奶，张豫还问她这个牛奶要不要喝，孟鸫来摇头：“我不喝。”
“你不要就不把我当朋友。”
孟鸫来笑起来：“没有。”
张豫也咧嘴笑起来：“那我天天买给你，你要喝啊。”
“不用天天买。”
“所以你放学的时候能帮我把燕明追喊到3号楼吗。”
张豫也只喊他名字。
孟鸫来嘴角僵了下：“啊？”
“我喜欢他。”张豫第一次笑得那么腼腆，双手合十，“所以拜托你了孟孟。”
孟鸫来摸住脖子：“我觉得这种事应该自己来吧。”
张豫有点不高兴了：“你是不帮我这个朋友啦。”
“不是不帮。”
张豫很认真地握住她的手：“那就拜托你啦。”
下午是数学考试，考前她想得有些多，脑袋太乱，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拍拍脸，考试预备铃打响，她立马回到教室座位，老师开始拆封发卷，数学试卷，她有些紧张地握住笔。
考试完有半小时休息时间，燕明追手肘撑桌面，视线一直盯着她看：“考试怎么样。”
“还好。”她低头，用指腹慢慢抚平卷面，忽然想起中午张豫拜托她的事儿，女孩愣了愣，偏头去看他，结果发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她耳朵微烫，“放学去趟3号教学楼，有人在等。”
燕明追轻啊声：“谁。”
“去了就知道了。”
少年轻应声：“没逗我？”
她低头继续整理试卷：“我没有。”
张豫本来挺紧张的，3号楼是她和燕明追第一次碰面的地方，所以她才选了这里，她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但她不怕，喜欢他就得说出来，张豫是个胆大的姑娘，直到看着眼前顶好看的少年，也是胆小得要命：“我们能交往吗，燕明追。”
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张豫心脏立马突地飞起，燕明追没什么表情，眉目间甚至有些恼意，回了抱歉，留下面目愣怔的张豫离开了3号楼。
孟鸫来在奶茶店被他堵路，燕明追的表情很不好：“所以你让我去三号楼是因为张豫？”
孟鸫来慢慢吸奶茶：“……她，她拜托我的。”
“长能耐了，有空搞这种事还不如给老子好好整整数学。”低沉的语气，没丝毫感情的表情。
燕明追转身离开奶茶店。
孟鸫来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混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就好像一条长路，他走得越来越远，而她始终在原地踏步。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现在对她有意思了。
亲哥提着八米大刀正在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