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发现了夏芊美的不对劲,后面的话被他悉数吞回肚子。
诶,媳妇怎么坐着一动也不动,被定住了?
“媳妇,媳妇,芊美。”怎么喊她都不回答,徐海坤坐起来握着她的肩膀摇晃,“夏芊美!”
她这样子把徐海坤吓得不轻,该不会突然间中邪了吧。
“海海。”回过神的夏芊美就叫了他一声,又坐着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她落寞的样子就像在替谁担忧一样,徐海坤不由得好奇,“我们有北方的亲戚吗?”
夏芊美黯然道:“嗯,李奶奶在北方,被那个陆同志带走的。”
媳妇口中的李奶奶他没见过,不过他知道那位老人对他们的帮助很大,不仅出钱替夏家的救急,保住了夏家的房子,剩下的钱还给他们带回了家,让他们两个不干活也不至于饿死,可以说这位素未谋面的李奶奶真的是他们的大恩人。
徐海坤浓眉紧紧地拧起来,那位陆同志是不是多事,人家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干嘛把她带走,“她是陆同志的亲戚吗?”
这么想着,徐海坤也不由得问了出来。
“不是。”夏芊美回忆着关于李奶奶的过往,她说道,“李奶奶没有娘家,她以前是地主家小姐的丫鬟,遇上斗地主那家人也没有幸免。”
“李奶奶和其他的丫鬟逃出来就散了,她遇到危险被剿匪的李爷爷救下,然后她就跟嫁给了李爷爷,跟了李爷爷姓李。”
“李爷爷和他儿子儿媳妇全部离开了人世,她一个人把家宝哥带大,家宝哥长大后在陆同志哥哥手下当兵。”
“去年,他救了陆同志哥哥一命,自己却牺牲了,他是李奶奶唯一的亲人,之后陆同志他们为了报答她,就把她接到了身边去照顾。”
“这条被子枕巾床单儿都是李奶奶给我的,她真的对我很好,像亲奶奶一样。”夏芊美摸着床上的大红喜被,“也不知道李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听完后徐海坤懂了个大概,他也摸着喜被,感叹道:“这陆同志真是报恩不成变报仇了……若是不带人走,给她一笔钱就在本地生活,现在状况指定比在北京强。”
夏芊美:“不行。”
“为什么不行,这儿又没干旱,她现在待的地方可是干旱差不多十个月了,你想想哪边更好?”他就不信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想不明白。
夏芊美叹口气躺下,“是你不懂,李奶奶虽然是孤家寡人一个,但李爷爷那边还有很多李家亲戚,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李奶奶和家宝哥,若是知道李奶奶收了陆同志一大笔钱,他们肯定会像饿狼分食一样扑上去抢,李奶奶会被他们欺负的晚年不安。”
以前她是整天啥也不知道,对于关心她的李奶奶也不曾了解过半分她的过往,连那段时间李奶奶的不正常她也不知道。
如今她所知道的,全都是后来妈妈说与她听的。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没见过面的家宝哥没了。
因此她还懊恼过好几次,恼恨自己怎么就傻兮兮的没及时发现?
李奶奶那么喜欢她,说不定她好好安慰一下她就能好受一些。
夏芊美刚躺下去,听到是这个理由徐海坤又坐了起来,以一种好笑的语气,“你傻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她要是个软性子的人在哪都要受欺负,你怕她在这里受欺负,难道她去了北京那个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语言不通的地方当个外地人就不会被欺负?”
“恐怕会被欺负的更凶。她要是在这里受欺负了还有爸妈和我们帮她出头,她在北京受了欺负找哪个?那个陆同志?”
“不要妄想了,人家一家人都是大忙人,会理你才怪。所以我说你…不对,她去北京不关你的事,应该说是她自己,她就不应该去的。”
“当然,最有错的还是那个陆同志,既然是来报恩的,就不能帮她把家里的事摆平了?他不是本事那么大吗,连爸妈都能被他拉下来,这点小事应该也难不住他。”
被徐海坤这么一说,夏芊美哭唧唧道:“海海,我想去北京把李奶奶接回来。”
那可是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李奶奶啊,她学到的一切技艺都来自李奶奶,就连家里因赖叔王婶捅出的篓子,都是李奶奶给出钱填的窟窿。
她自己带来的三百块钱,也来自李奶奶。
李奶奶即是她的启蒙老师,也是她的导师,更是他们家的恩人。
想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李奶奶吃不饱穿不暖,还被别的老太太欺负,她的心就闷的难受。
“你说啥?去哪?”徐海坤猛地扭头,透过黑暗看向她头的位置,他听得很清楚,也不等她重复他便开口,“孩子都没断奶,你能去哪?就算把他带上,你找得到哪里是北京?知道怎么去?去了又保证找得到李奶奶?”
“我…”夏芊美理直气壮说出一个字,想到她确实找不到人,又泄了气,沮丧道:“那你说咋办,北京闹干旱,李奶奶都那么大年龄了,我怕她……”
说到最后夏芊美消了音,后面的话她不忍心说出来。
“咋办?”徐海坤躺下,大手盖在她脸上,“闭眼睡觉!这种事不是你操心就能操好起来的,我们能帮到啥,只能看她运气了。”
夏芊美掰下他的手,背对他道:“不行,不找到李奶奶我睡不着,陆同志的职位很高,问我爸爸就知道他在哪当职,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李奶奶。”
“你真要去?”自家媳妇脑子一聪明还真是啥主意都想的出,这拐弯抹角的关系她也能联想到,她这么说显然是不找到人不罢休,徐海坤感到脑袋大,他试图劝她打消这个念头,“那孩子咋办,他还不到五个月,他们是不会允许你带他出远门的,难道你想狠心把他丢在家里?”
“我没有狠心丢下他,走之前我会把他的一切安排好,不会委屈到他。”夏芊美也不忍心,可那是人命关天的事,她不忍心也必须的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