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上菜,每次来高深都会说谢谢,简单看在眼里,他知道现在小年轻都很有礼貌,比他们这代人强很多,但碰到没礼貌的也不少,高深这个样子,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上完了菜,高深打了个招呼,拿手机低头发消息,他要晚些回公司,总要跟同事说一声,之后直接静音,把手机塞进口袋。
“没关系,你们工作忙,要联系很正常,不然也不用国庆节出来加班,年轻人肯做是好事情。”简单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菜,说着,“你也吃啊,上半天班,饿了吧。”
高深则诚恳地问:“叔叔还有想知道的吗,关于我、我爸妈,我家人都行。”
简单让他先吃饭,不然菜都冷了,高深虽然饿,但这种情况下实在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些,而冷不丁地,简爸问他:“我家糯糯烧饭好吃吧。”
“好吃……”高深之前和糯糯“搭伙”的事,彼此父母都是知道的,他没必要装傻,大方地说,“非常好吃,但我不是因为糯糯烧菜好吃才喜欢她,叔叔不要误会。”
简单笑道:“你们为什么在一起,已经无所谓了,要紧是以后怎么过日子。说句心里话,你工作这么忙,以后能陪糯糯的时间肯定不多,但我一直希望将来的毛脚,能多陪陪我女儿,我们小姑娘从小到大都一个人,太寂寞了。”
高深说:“这方面我和糯糯会互相平衡,我们才二十六七岁,人生还很长很长,但反过来说,我们已经二十六七岁了,现在不努力工作,过了三十岁就争不过新的小朋友。”
简单的浓眉轻轻一颤,眼底流露出无奈的目光,但这很快就消失了,打起精神靠在沙发背上说:“那你们家动迁好,和亲戚都不往来了?”
高深说:“爸爸这边基本断了,我妈这边人比较少,都是远亲,有联络但平时不怎么见面,大事情才会碰碰面。”
简单点点头:“虽然摆酒水你们家没人来不太好看,但乱七八糟亲戚少一点,糯糯也少些麻烦。哦,你别介意啊,我不该说这些话,但这些年我和她妈妈不在这里,亲眷那边大事小事都是糯糯出面,她太辛苦了。谢谢你啊小高,中秋节还接送她,我和他妈妈都晓得,你很照顾糯糯的,我就是、就是想再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毕竟我们从来不认识对吧。”
高深好奇地问:“叔叔,你们中秋节就回来了吗?”
未来老丈人尴尬地一笑:“去她奶奶家,刚好跟你们前后脚,小高,对不起啊,我不是存心跟踪你。”
简爸的行为没有恶意,高深是相信的,但这个事情很不好,他考虑再三,还是说:“我知道叔叔是想了解我的情况,我们之间讲清楚就好,但糯糯那边,我觉得瞒着她不好,可是告诉她她一定会很生气,我纠结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那我们就不要告诉她,小高,过几天我假装大大方方地回来好吧?”简单一脸商量的口吻,他当然怕女儿生气,“这个事情是我不好,其实糯糯妈妈每天都骂我,你误会我没关系,不要以为她妈妈也这么想。”
“不不不,我就是觉得追车很危险,其他也没什么。”高深认真地说,“现在你也能好好休息了,糯糯一直很担心你的身体。”
“你是个大方的小孩,和我们糯糯对路。”简单满意地说,“这样好伐,等我和她妈妈回去了,请你爸爸妈妈一起吃顿饭。我们住得太近,别人家也就算了,两家人就在隔壁,你跟我们都算见过面了,那就再互相认识一下。”
高深答应:“我爸妈这边没问题,随时都可以。”
“好好好,吃饭吃饭。”简单喜欢爽快的小孩,虽然知道因为这个事搞得他在高深面前硬气不起来,但小孩好他总不能不承认,女儿的眼光是没问题的,他算是放心了。
见未来岳父心情大好,高深也放下了包袱,虽然因为不被信任才遭到跟踪考核,让他心里很不爽,可要是太纠结太计较,和简爸把关系搞僵了,最后委屈的还是糯糯,那样没意思,乐得大方一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吃完饭,高深没能抢到买单,而他不放心简爸自己打车回去,坚持要送一送,简单也就不客气,答应让小家伙送他。
推着轮椅从餐厅出来,要绕到公司写字楼的大厅进去再下停车库,他的手机一直在口袋里震动,连简单都听见了,提醒他:“你接吧,要是工作忙,我自己回去,不要紧的。”
高深拿出手机,一看是简糯的来电,顿时紧张了,简单看出苗头,态度很好地请求:“千万别告诉糯糯,小高,真的不好意思。”
高深可没胆子用这事情挟制未来老丈人,立刻点头答应,退开两步接电话。
“糯糯……”
“啊呀,我看到你了,我过来啦。”
高深惊恐地四下看,只见不远处人群散开,拎着保温桶的糯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然而目光不经意地往边上一挪,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简糯停下脚步,确认没有眼花,愣了几秒种后,迅速跑向爸爸,激动地问:“爸爸,你怎么回来啦,你、你怎么在上海,妈妈呢,妈妈呢?”
她兴奋地团团转,并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再看向爸爸,简先生一脸抽筋似的尴尬,而简糯的反射神经也从“惊喜”走到了“疑惑”,笑容开始变得勉强,眼前的一切显然很奇怪对不对,她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奶奶家里,周文君和小姑子婆婆一起吃过午饭,聊会儿天后,就下楼来送简珍珍回去。
这会儿小姑子的车已经开走很远了,她还站在门口发呆,越发呆心里越毛躁,拿出手机要给女儿打电话,她不想瞒着了。
却见一辆出租车从外面进来,一眼看见了副驾驶上的糯糯,后面好像也有人,而糯糯也看到了妈妈,下车后本该给妈妈一个拥抱,但要先把爸爸弄下来。
一番折腾,简单坐上了轮椅,抱着拐杖一脸尴尬地看看老婆,又看看女儿。
“妈妈,你也骗我。”简糯软绵绵地怪了一声,就推起轮椅,对妈妈说,“我们先上去吧,爸爸要上厕所了。”
周文君狠狠瞪了眼老公,伸手拿过拐杖,简单表示他自己可以,被老婆没好气地说:“你横着怎么进去,脑子坏掉的。”
一家三口上了电梯,密闭空间里,彼此的气息都能感觉到,看着镜面墙上爸爸妈妈和自己的样子,简糯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到家,奶奶见他们一起回来,高兴极了,关心地问孙女:“糯糯饭吃了伐,我们刚刚吃好,冰箱里有馄饨的。”
简糯拎着手里的保温桶说:“这里有饭,我现在就吃。”
她是去给高深送饭的,只是牛筋没来得及炖烂,稍微晚了一些,但做都做了还是赶过去,本想给男朋友一个惊喜,谁晓得会是自己收获这么大的“惊喜”。
弄清楚状况后,简糯让高深继续上班,她打车送爸爸回奶奶家,两位先生既然吃过了,她就把饭菜带回来了。
周文君帮老公去上厕所,关上卫生间的门就问:“怎么碰到的,你又去追他们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简单着急地解释:“啊呀,不是……”
客厅里,简糯去厨房洗了手,就坐下打开保温桶,有大白菜炒虾仁、炖牛筋和番茄炒花菜,包括米饭都是两人份的,她拿了干净的碗拣出一半开始吃,等牛筋炖烂等了一上午,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奶奶坐在桌边,好奇地问:“囡囡,这个本来给谁送的,给你爸爸吗?”
简糯笑笑,让奶奶尝尝她炖的牛筋,老人家怕嚼不烂,但一进嘴巴抿抿就融化了,连连竖起大拇指夸赞宝贝能干。
此时妈妈推着爸爸出来了,周文君对婆婆说:“妈,我们有点事情和糯糯讲,你先去休息吧,早上体检累了,睡一觉养养精神。”
奶奶虽然搞不清楚儿子孙女他们到底什么情况,但是是很拎得清的老人家,能不搀和小辈的事,她就尽量离远些。
“那我睡中觉去了,文君,给小囡拿点饮料。”奶奶说着,慢慢悠悠地往卧室去。
简糯则拦下妈妈说:“给我白开水就行了,我不喝甜的。”
简单自己把轮椅滚到桌边,嬉皮笑脸地说:“这么好吃啊,给爸爸吃一口。”
周文君把水杯递给女儿,白了老公一眼,叹气:“好了,你想怎么样,自己跟女儿说。”
简糯放下筷子,严肃地问爸爸:“我想起来,前天一清早有人追高深的车,不会是你们吧?”
周文君立刻把自己摘出来:“妈妈没去,糯糯,妈妈一直都不同意你爸爸去跟踪小高的。”
简单急道:“什么跟踪,我、我就是看看……”
简糯难过地问:“是不是你呀,追我们的车子,爸爸你疯了吗,很危险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