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澜回过神来,“老何。”她唤住他,示意他不要下车,不过,却突然觉得,老何的建议不错,于是,她推开车门。
她走到三轮车旁,小贩正在照顾其他的顾客,她静静的立于一旁,身着高级职业女装的她,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甚是显眼。
“小姐,要买香蕉吗?”小贩边替另一位顾客称重量边询问着温若澜。
温若澜的目光从女人身上移过来:“是。”
抱着孩子的女人,机灵的递了一个口袋给温若澜。
三轮车上的香蕉,个大,很漂亮,感觉非常新鲜,温若澜也不大会挑,随手拿了一大串香蕉。
这时,小贩刚送走另一个顾客,趁空当,用手背试了试女人怀里孩子的额头,之前紧皱的眉头突然舒解了。
“好像烧已经退了。”女人温柔的声音出现在温若澜耳中。
温若澜移开目光,注意着女人怀里的小男孩,他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潮,仿佛全身毫无力气一般躺在妈妈的怀里,睁着无神的大眼睛,温若澜心一软,伸手想去抚摸他的脸庞。
“小姐,就要这串吗?”见儿子烧退了,小贩的心情也好起来,接过温若澜手里的香蕉。
温若澜一怔,惊觉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伸向小男孩脸庞的手:“是。”转而又拿起一另串香蕉:“这个也要。”
小贩喜笑颜开的接过称重,然后说着:“两串一共12斤3两,小姐,给24块钱就好了。”
看着这张朴实的脸庞,再看看身边女人跟小孩的模样,温若澜心一酸,他们,应该过得并不好,否则,孩子生病了,也不往医院送,于是,她又提起两串香蕉递给小贩。
这下,小贩倒吃了一惊:“小姐——”
“这两串我也要。”温若澜带着心酸的说着。
小贩打量着温若澜,然后低头称起重量来。
温若澜原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四串香蕉20多斤,她伸手试着提起来,可是,却觉得很沉,而她穿着职业的包裙,脚踩着高跟鞋,提起来走路,应该会有些困难。
老何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温若澜,当她挑选香蕉的时候,他就打开车门走了过来。在温若澜试着提香蕉时,他的大掌一把将装着香蕉的口袋接了过来:“宣太,我来。”
“谢谢你,老何。”温若澜从包里掏出钱包,掏出一张百元钞递给小贩。
小贩将手在身上擦擦,然后接过钱,在阳光底下照着查看真假,然后放进包里。
温若澜已经转身,往车子走去。
“小姐,找您的钱。”小贩手里拿着一大把零钞,朝温若澜的背影喊着。
“不用了。”温若澜没有回头,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当老何将香蕉放进车子里时,小贩拿着零钞追了过来,老何挡住他:“宣太说了不用找。”
小贩却很认真的说:“20多斤香蕉,用不了那么多钱,”接着将手里的零钞塞给老何:“这是找小姐的42元钱。”
老何看着手里的零钞,回头看着车内,温若澜淡淡的朝老何点头,老何才收下零钞。当他将零钞给温若澜时,温若澜摇摇头:“放在你那儿吧,以后,每天你都来买些香蕉。”她的目光触及已经站在三轮车旁吆喝的小贩身上,心底多了一份辛酸,昨日对小贩一家三口的羡慕,今日倒成了对他们的同情,是的,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生活起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开车!”温若澜心酸的说着,其实,她很想资助小贩,但是,理智让她打住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个社会,像小贩一样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能一一帮得过来吗?她的心情越发沉重,不经意间眉微皱。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触及前排的后视镜上,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车子让她的心咚咚咚的加快跳动着,大脑里,充斥着莫明的惊喜。是的,那是慕容逸臣的车子。
“开车!”温若澜矛盾的催促着老何。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个熟悉的身影,即使,她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在那辆车子里,但是,她又矛盾的想要赶紧离开这儿。
车子驶离大东路时,温若澜再次从后视镜中,却无法发现刚才带给她那抹惊喜的车子了,淡淡的失落跟愁思袭击着她,她无言的闭上了双眸。
初夏的夜晚,冰凉如水,空气中,微微的带着凉意,温若澜从书房里走出来,经过二楼的长廊,走下楼梯,穿过诺大的客厅,来到宣氏的花园里。
夜空中,月亮像把镰刀一样挂在半空,这绵周围稀稀落落的有着几颗星星,宣宅的花园里,路灯长亮着。
最近几天的工作,没有意料之中的紧张跟慌乱,温若澜很好的处理罗桎不在的后期工作,而人事部左健也起着关键的稳定人心的工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走上正轨,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除了,除了那个哽在她心上的名字——慕容逸臣外。
她不该想他的。
她不该因为他而烦恼的。
可是,她却偏偏想了;
她却偏偏烦恼了。
其实,自从松山顶上,慕容逸臣开着车子离开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那日在大东路匆匆的一瞥,她也只是见到了他的车子,并没有看见他。倒是覃沛给她打过两次电话,她一改常态,旁敲侧击的想要知道慕容逸臣的事,可是,覃沛却没有透露半个字,这样一来,她更是觉得内心慌乱。
静静的,静静的,她坐在昏黄的路灯下,一言不发。
“小姐!”罗叔走向她。
温若澜抬眸,惊觉,路灯下的罗叔,似乎比白日里更显老态了,她才记起,罗叔,似乎已经满了60岁了。
除了何瑛、宣政外,在温若澜的童年里,给予她最多关爱的就是罗叔了,所以,她一直将他当作真正的长辈去爱戴的,虽然心底对罗桎有疙瘩,可是,这丝毫无法影响罗叔在温若澜心中的地位。
情若父女俩的两人,一同坐在路灯下,温若澜低眉:好像,她从未与这位待她如女儿一样的罗叔,认真的谈过心。
“小姐——”
“罗叔!”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微笑起来。
“罗叔,别叫我小姐。”温若澜率先开了口。
“我没办法跟他们一样叫你‘宣太’,”罗叔的声音稳重中透着关爱:“因为,你现在是宣家的大小姐。”
温若澜并不跟他犟这个称呼,而是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没休息?”
“你不是也没有休息吗?”罗叔反而笑呵呵的问她。
温若澜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我睡不着。”是的,在罗叔面前,她不需要戴着面具,也不需要说着假话。
这五年来,温若澜的睡眠不好,罗叔一直知道,他心疼她,可是,现在,他想,她应该是为了另一件事而睡不着:“是因为阿桎吗?”
温若澜没有吃惊,是的,外派罗桎的事,现在已经是众人皆知了,而她,从一开始也没有想对罗叔隐瞒过,但是,此时此刻的她,确实不是因为罗桎而睡不着:“不是的,罗叔。”
“阿桎那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他不是一个坏心眼的人。”罗叔说着:“小姐,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温若澜并不想对罗叔讲太多,只是淡淡的说着:“罗叔,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想谈公事。”
罗叔知道,温若澜回避罗桎这个话题,于是也不多问:“要是他做错了什么,有什么不对的,你尽管告诉我。我去跟他说。”
温若澜心底酸酸的,从前听说罗叔跟营业部的丁姐是一对,因为罗桎一家人的反对,所以他们终没能结婚,但是,她却有几次遇到罗叔跟丁姐在一起,所以,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而就在前些日子,她还去了丁姐的营业部视查:“丁姐最近还好吗?”
一说到丁姐,罗叔的脸庞有些舒缓,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丝丝喜悦:“她还好,就是茜茜要高考了,她最近一直担心着。”
茜茜?温若澜微微侧目。
“是她的女儿,很听话的小姑娘。”罗叔慈爱的说着,就像是说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兴奋:“成绩还不错。”
温若澜一阵欣慰,她曾听说,罗叔年轻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结婚,到了四十多岁,认识了刚刚丧夫的丁姐,后来两人渐渐走到一起,仔细想想,已经有十多年了,两人虽然没有正式结婚,可是,却一直互相扶持着:“罗叔,茜茜如果去了外地上大学,丁姐就一个人了。”
罗叔微微的低了低头,昏黄的路灯下,温若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好一会儿,他才说:“是啊。”
“那让丁姐搬到咱们家来住吧!”温若澜突然开口说着。
“她不会同意的。”罗叔肯定的说着。
温若澜有些失望,不过却为他打气:“你让茜茜说服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