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慌,不要乱,更不要胡思乱想,宣皓暗暗控制自己的情绪,话语里装作若无其事:“跟男同事一起喝茶,很正常。”
“我看见……”罗桎停顿了几秒:“她拉着那个男人的手,一直哭。”
拉手?哭?宣皓的心似乎漏跳了几拍,恐惧随之弥漫上脑中,“是吗?”
罗桎听出了电话那端宣皓的声音变化,他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冰冷的感觉让他的全身微颤:“可能像你说的,或许,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同事。”他的话,假意安慰着宣皓。
宣皓不语。
电话两端,两人同时沉默着。
“我知道了。”宣皓首先说着,语气冰冷:“没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
“宣少,有可能是我误会了。”罗桎发现了电话那端电话的不对劲,于是故意着急解释着:“唉,说不定,我看走眼了,或许那不是若澜。”
“我挂了。”宣皓不想再听,径直挂了电话。
手机被狠狠的扔在了墙壁上,机身与电池在瞬间瓦解,宣皓的手,重重的捶在窗户的玻璃上,手被震得极疼,可是,加固型玻璃却纹丝不动。
他不想去怀疑她。
可是,罗桎的话却让他心神不宁。
因为,在几天前,他知道了,吴桐回来了。
而她因为佟杰的小性子让他觉得,她是不是对他已经厌倦了,否则,怎么会对他撒气,耍小性子?又或者,是吴桐回来了,她的心,又处在十字口,彷徨起来了?
温若澜,你到底想怎样?
温若澜,你到底有没有心?
温若澜,你不能这么对我!
温若澜,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
温若澜……
咚咚的叩门声响起,惊了沉思的温若澜:“请进。”她的声音有些呜咽,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来人肯定不会是宣皓。
何嫂推门进来:“少夫人,什么时候用餐?”
温若澜根本没有食欲:“我不饿。”
何嫂有些踌躇:“今晚特地做了你跟宣少最爱吃的海鲜粥。”
宣少?他去了哪儿?温若澜摇摇头,因为哭过,眼睛有些浮肿:“我真的不饿,何嫂,替宣少留着吧!”
“宣少在书房,他也说不饿!”看小两口的模样,何嫂知道两人肯定吵架了,虽然,她也有心做个和事佬,不过却苦无办法。
他在书房?温若澜淡淡敛眉,知道他在家,她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既然这样,何嫂,那你去用餐吧。”
她的话,意喻很明显,不想再说话了,何嫂知趣的退出了房间,站在走廊里,看了看温若澜所在的房间,又看了看书房,摇摇头。
温若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事实摆在眼前,让她无所适从,而她这才发现,虽然认识已有十多年,虽然爱上了他,虽然两人十分亲密,其实,她根本不了解他,只有对他的爱,就能包容他的一切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思绪迷茫而混乱,丝毫没有睡意,诺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微凉的被窝,久久的,都暖和不起来。
不知何时,她才睡去,可是,半夜,却被腹部的咕咕叫声吵醒,是的,她饿了,辗转反侧,因为有了心事,所以更无睡意。
冬日的夜晚,冰凉如水。
整个宣皓,静悄悄的,除了花园里亮着的几盏昏黄的路灯,其他的一切,仿若也一同进入夜晚,静静的。
温若澜摸索着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除了水果,几乎就没有了熟食,于是,拿出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削着皮。
平日里,她的手法极好,可以将苹果的皮削成一整条而不断,可是,因为心绪不宁,思绪烦燥,苹果的皮已经被削断好几次了。
“哎哟!”她的左手大姆指被锋利的水果刀划出一条伤口,血在瞬间弥漫。
她将手放进嘴里,细细的吸吮,起初有一些疼,可是后来却渐渐麻木。
她的头很昏很沉,可是却睡不着,手被划伤了之后,她顿时间失去了食欲,那冰凉快要削好的苹果,被她放到了茶几上。
窗外,淡淡的月光如水一般温柔,温若澜走到客厅的窗前,看着宣宅花园里的一切。
时间如梭,转眼间,温若澜到宣宅已经十一年了,在这儿发生的点点滴滴,她无法全悉的记起,可是,总的来说,宣宅,是给她温暖的地方,至少,她有了一对疼爱她的父母,还有,还有了一个丈夫。
她很迷惑,
迷惑于这段婚姻。
她很犹豫,
犹豫着不知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是的,
她爱他。
可是,
她却觉得,她好像根本不了解他。
回想结婚半年来,他们之间因为好几次的误会而吵架,不过,每次都能言归于好,但是,就像是玻璃一样,如果已经有了伤痕,即使是再好的工匠修补,也无法做到毫无痕迹。现在的她很痛苦,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她也很茫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她更迷茫,不知道,未来的他们会怎样?
是的,他很宠她,纵容她的小性子,可是,他对她,有的时候态度却很强硬,就像上次,争吵之后,他离家去酒吧喝酒;而今晚,只说了几句,他又甩门而去,他们之间,到底是结合得太仓促了,彼此之间,少了信任,少了沟通。温若澜低眉,两行温热的泪水流出眼眶。
其实,她想做个坚强的小女人,不过,却总也做不到,有的时候,她沉迷于他给的爱情里而无法自拔,有的时候,她却为了其他的事跟他争执而固抒已见,她,爱他的程度是否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深?她,不知道。
温若澜想起那个雷雨夜,因为申琳的留宿,让她心烦意乱,而跑了出去,结果却被佟宝利绑架了,现在,却是月凉如水,她想要感受冰冷,她想要让自己清醒,于是,打开客厅的门,来到宣宅的花园。
花园里静悄悄的,因是冬日,没有了夏日的虫鸣鸟叫,温若澜走在熟悉的花园里,嗅着泥土混合露水带来的新鲜空气,顿时觉得浑身冰凉,不过,她想要这种感觉,仿若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心是平静的。
长长的走廊里,葡萄架也在冬眠,茎成了枯萎状,温若澜走进去,伸手触摸着,那一年,就是那一年,她贪恋青涩的葡萄,于是踩着凳子去摘,不料却被宣皓唤做小偷,从而,他发现了她青涩的小秘密:“小温温,你流血了。”
想到这儿,温若澜脸微微的发烫起来,好像,他还说了:“小温温,你长大了。”是的,就是那天起,她完成了一个女孩到少女的过程,也是那一天,她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感,也是那一天起,她开始躲着他,不敢见他。
十一年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隐隐约约的,温若澜轻叹了一口气,宣宅,多么熟悉的家,有爸爸,有妈妈,有她,还有哥哥。
哥哥?他现在已经是她的丈夫了,而宣宅的工人们已经改口唤她为“少夫人”,温若澜无奈的摇摇头,他们的结合,究竟是对是错?彼此的不了解,彼此互相的猜忌,让两人伤痕累累。
冷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温若澜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冰凉入骨,微微的闭眸靠着,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平静一些。
宣皓翻了个身,书房的床仍旧是舒适的,不过,他却浑身不适,就是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他无法冷静。
因为他知道,是因为身边没有她,所以他睡不眠。
多少个出差的夜晚,他都是这样难眠的,不过,今晚的心境又不一样,因为,她的不信任,因为她的背叛。
如若将她跟吴桐的见面视作背叛,会不会太严重点了?宣皓睁开双眼,空洞的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她承诺,如果他救助吴桐,她不会再跟他见面了,可是,她为什么又不守承诺。
是的,他爱她,他纵容她,他宠溺她,可是,却无法忍受她的欺骗与背叛。
她一次一次的失诺,他一次一次的包容,可是,到底爱是自私的,即使他有再大的胸襟,也无法忍受她反复无常的态度。
他没吃晚饭。
肚子咕咕的叫着。
是不是该去找点吃的?不过,却觉得没有任何胃口。
窗外,月凉如水。
宣皓站在窗前,眉微皱,不过,黑夜里,隐隐传来开门的声音,他一惊,声音发出的方向,是来自他们共同的房间。
虽然二楼的走廊铺了厚厚的地毯,可是,在寂静的夜晚,仍旧听得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待脚步声的方向走下楼梯时,宣皓打开书房门,眼眸的捕捉到楼梯间的一抹身影,是她!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儿?
往事如电影一般重复播放着,特别是那日的雷雨夜,她被佟宝利绑架的事,宣皓一急,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去。
不料,当他刚到楼梯时,还未迈下台阶,却见她走进了厨房,心底的石头似乎落了地,宣皓突然靠在二楼走廊墙壁的阴影里,静静的,看着客厅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