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转身去看那些零碎的物品,是几双珊瑚绒袜子,底下有个毯子模样的东西,展开一瞧,原来是件毛茸茸的连体睡袍,依旧是皮卡丘的样子,只不过带耳朵的帽子和长长的尾巴都给折在了里面。
这回没有便签了,但睡衣是双层的,里子是丝绸,贴肤触感极细腻,迎着光看,绸料是一块块拼贴在内,估计原先并没有,是怕起静电特意缝进去的。
温凛笑着摇摇头。
做得细致到这一步,究竟是为什么呢?练习做一个好妻子吗?亦或者将思念无法企及的对象的投影投注到他的身上,满足自己的某种yu望?
那个人大概很喜欢皮卡丘,或者很喜欢黄色,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两次拿出手的都和这些有关。
而这种关照备至的做派,又很似司远期冀的妻子的形象……所以,那晚司远真的知道自己送出的是一支黄玫瑰吗?舞台的灯光可以将它变成蓝的,粉的,绿的……任何一种颜色,如果那支玫瑰是从店里的装饰花瓶中随手拿的,那么他送出时候的颜色,就不再是纯粹的黄色……
他一手抱着睡衣,陷入了沉思,另一只手不经意间往睡袋上撑了一下,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扭头一看,一小瓶药滚到了他的腿边,瓶身上重新贴了个标签,写着:“褪黑素,睡不着时服用,一夜两片”。
次日上午,早餐时分。
邵一成搅着碗里的三文鱼土豆奶油汤,大大方方地装傻。
今早他去叫温凛起床时,床上所有的寝具都已被温凛自己收拾好了,而垃圾桶里躺着的一片蒸汽眼罩似乎又透露出点什么——显然,温凛并不希望他看到那些使用痕迹。
因此他觉得昨晚打开那个压缩好的寝具包是个错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他偷偷瞄了一眼温凛,想看看对方心情如何,这将决定了他回去之后的奖金数字。
没想到他不瞄则已,一瞄就跟表哥对上了眼儿。
对方守株待兔似的,一对上视线就发问:“你喜欢皮卡丘吗?”
“啊?”猝不及防听到这种问题,邵一成呆了一呆,“还好吧……我的童年偶像是蓝胖子。”
对方听了他的答案,没有发话,若有所思地继续切盘子里的驯鹿肉,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黄色……你喜欢吗?”
面对表哥跳跃式的提问,邵一成搓搓手:“这个嘛……我觉得芬兰的红灯qu可能不太好找……”
“闭嘴。”温凛目光里透出了几分不言而喻的鄙视,言简意赅地结束了此次谈话。
邵一成立刻低头喝汤。
唉,又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傅观宁等了三天,温凛一直没有联系过自己。
这些日子他一直盼望着,同时也害怕着。他怕自己的东西温凛根本不放在心上,或者干脆一见那睡袋就觉得他像一个烦透的老头子,总是提醒着自己曾掉下床的尴尬事。
所以他尽量把那些他介意的东西藏起来,能不彰显可爱的地方就绝不彰显可爱,只有那副耳罩是个例外,因为它里面留有特殊的音孔,戴着能听清别人说话,却不会透风到耳朵里。这个款式是某个顾客自己设计的定制款,似乎是成品做出时貂毛的选用不符合顾客的意思,所以这一副就留在了店里,成了个绝版货。傅观宁觉得安全,有心再订一副,但店家说一天时间不够制的,所以傅观宁便把它留给了丈夫。
第四天的时候,傅观宁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丈夫不联系他便罢了,朋友圈也没有任何展示出来的新动态,邵助理也是一样,两个人都好似人间蒸发。
这让他日渐坐立不安,甚至夜间就寝,他会想今日丈夫是否安眠,抑或还是不肯用他准备的寝具?
就那么想整整一宿,想到吃了褪黑素也睡不着。
清醒到早晨,他吃过早饭后又昏睡了两个小时,起来看看手机,联络一下公司下属,大半天便那样悄悄流过。
到了晚餐时分,他算准芬兰当地正当午餐之时,便发了条微信信息给丈夫:“工作顺利吗?”
十五分钟过去了,他也没收到回信。
他安慰自己:也许是在跟客户进餐,不方便回复。
再过两分钟,还是没动静。
傅观宁:……大概是北欧的网速不够快?
“别戳啦。”一个老迈的声音打断了他无边的思绪。
他抬头,管家在一边给他添茶:“肉饼快被您戳成肉末了。”
“一直想事情,走神了。”他朝管家笑笑,嘴角提得勉强,因为有些难为情。
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他赶紧戳开来看。
“【温凛】:顺利。后天回,给你带伴手礼,有什么想要的?”
44咖啡
只那一条信息,傅观宁就像喝饱了水的杜鹃,双颊浸了一层胭脂色,眼睛也泛出了莹润的光泽。
一旁的管家笑眯眯不说话,留下一小碗粉嫩嫩的石榴籽,默默退下了。
当晚,傅观宁变成了一只小陀螺,骨碌碌开始转个不停。
先是全方位考虑营养健康和丈夫的喜好,拟了个最佳食谱给刘姨让她出门采购;随即列了要做的点心单子,准备明晚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