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内,空空如也。
“李大夫?”管家疾呼。
回应他的,唯有穿梭而过的冷风,整个药庐都找遍了,未见着李忠的踪影。
不只是药庐,应该说是整个苏府内外,都没有李忠的踪影。这么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的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管家是彻底的愣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饶是死了,也得有个尸体吧?
那人,竟是连尸体都带走?
又或者,是挟持了李大夫?
可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是锦衣卫的人,想必也是沈指挥使的人,依着沈指挥使与自家爷,私底下过命的交情,应该不至于如此。
想到这儿,管家快速冲进了房间。
半晌过后,他又从房内走了出来。
唇角微微扬起,管家似笑非笑的勾唇,俄而又似略有欣慰,站在院中双手负后,悠悠的瞧着墙角的阔叶木,“倒也是……极好的!”
少一根软肋,就少一分危险。
“甚好!甚好!”管家放缓了脚步,慢慢悠悠的走出药庐。
出了药庐之后,管家又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折回来将院门合上,面上略有些舍不得。
…………
苏府,依旧安静。
提督府,奈风业已转回,静候于栾胜房门外。
“奈风?”
内里一声喊,奈风当即抬步进门。
“督主!”奈风行礼。
栾胜坐在床边的位置,眸中依旧血丝不减,可见之前压根没休息好,“去过苏府了?”
外头的动静,栾胜听得到。
奈风的心思,栾胜也知道。
“是!”奈风不予隐瞒,“奴才去了一趟苏府,免得苏千户憋闷,误会了督主。”
栾胜想说的不是这些,想问的也不是这话,“杂家还不知道她那点心思吗?误会不误会的,又有什么打紧?”
一直以来,她压根就没原谅过他。
所谓误会,是为抄家灭门之深仇大恨!
还有什么误会,能胜过这一份刻骨仇恨?
“人呢?”栾胜问。
这,才是关键。
“人还在苏府,但状态不是太好。”奈风如实回答,“听李大夫说,苏千户昨儿夜里做了噩梦,是以一夜没睡。奈何李大夫开的安神汤,皆被苏千户泼泻在地。”
对于这事,栾胜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杀的人多了,做噩梦不是常有的事儿吗?
谁说杀人如麻的,就不怕?
内心深处的阴影,如影随形。
“熬了一夜,苏千户的旧疾便犯了。”奈风继续道,“可苏千户还是不肯吃药,是以李大夫只能规劝着。奴才回来的时候,苏千户正巧砸了药碗,把李大夫赶出房间!”
语罢,奈风俯首行礼,“奴才句句属实。”
“不肯吃药才是她的性子。”栾胜敛眸,“不到性命攸关的那一刻,她素来死扛着,这也是她惯小就养成的毛病。”
身处那样的环境,凡事全看命硬,若是时时刻刻依赖药物,身子早就扛不住了……
对此,栾胜倒是没什么可怀疑的,说起来这性子养成,也是源于他自己。
“是!”奈风颔首,“所以奴才没敢打扰,生怕惹怒了苏千户,到时候这笔账又得算在提督府上头。”
栾胜没有吭声,算在提督府头上,跟算在他栾胜头上。
说起来,真是有点可悲。
自己的女儿,被自己折磨了半生。
其后半生,他只能在痛苦与懊悔中度过……
“督主?”见着栾胜出神,奈风低低的唤了声。
栾胜叹口气,“旁人也就算了,她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呢?
既已失母,不该好好珍惜,最后那点血缘吗?
但这话,他终也没有资格说出口,毕竟失母之事,是他一手为之……
“苏府外头的人,暂时不要撤。”栾胜怕沈东湛“失踪”的消息传入苏府,到时候她可能会有偏激之举。
原以为死人谷磨灭了她所有的人性,可直到栾胜看到她与沈东湛成亲,他才知道,这丫头所有的人性都只是被压制着。
遇到了沈东湛之后,她的心思又活了……
“如果她知道沈东湛死了,保不齐会生出……”栾胜裹了裹后槽牙,提到沈东湛这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很的咬牙切齿,“她那性子,怕是要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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