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胜没吭声,面无表情的瞧着被厚厚绷带、紧紧缠绕的手,谁也猜不透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东厂提督,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督主?”奈风小心翼翼的开口,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些年,他一直跟在栾胜身边,除了皇帝偶尔降罚,什么时候见过自家督主受过这么重的伤?于外人而言,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刀枪不入的存在。
可是现在,因为大意而着了沈东湛的道,可想而知……对栾胜来说,算是莫大的耻辱。
是以这会,奈风心里分外紧张,生怕督主动怒,更怕他迁怒旁人。
督主若是生气,后果分外严重!
“伤口,好不了?”栾胜幽幽的开口,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大夫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草民该死,并非是好不了,而是督主的伤口太深,必须得好好养着,短期内不可动手。”
“若杂家非要动手呢?”栾胜尾音拖长,“嗯?”
听得这话,别说是大夫,饶是奈风都跟着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这……”大夫面色发白,跪在哪里抖如筛糠。
栾胜徐徐站起身来,“若是敢泄露半句,杂家就剥了你的皮!”
“是,是是!”大夫连连磕头,赶紧拎着药箱跑出了门。
然则,还不等大夫跑出门,身形一晃,骤然无声倒地。
奈风旋即俯首,不敢吱声。
门外,有蕃子眼疾手快的将倒地的大夫拖走,快速清理了地面上的血迹,动作麻利而干脆,可见早就习以为常。
栾胜依旧盯着自个的手,素白的绷带上,隐约透着些许血迹,殷红斑驳,让人越看越心中愤怒,若是这消息传出去,只怕……
“督主!”奈风俯首行礼。
栾胜回过神来,“这事莫要张扬。”
一旦被皇帝知道,还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奴才明白!”奈风行礼。
这事儿哪敢往外捅,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东厂呢!
“督主!”外头一声低呼。
栾胜不动声色的将受伤的手,藏于身后,“进来!”
来人进了门,扑通便跪在了地上行礼,“督主!”
“说吧!”栾胜音色低沉。
蕃子当即应声,“督主离开殷都之后,当天夜里城内起了火灾,将殷都府的人折腾了一晚上,别的……倒也没什么事。”
“火灾?”奈风愣怔,“无端端的起火?天火?”
蕃子摇头,略有些犹豫,“不是,是……是……”
“吞吞吐吐的,想死吗?”奈风低喝。
蕃子慌忙磕头,“奴才该死,请督主恕罪,这些火灾并非天火,而是因为苏千户在府中放灯,以至于明灯起火,引起火灾。”
若是换做以前,底下人说了也就说了,但是现在,东厂内外谁不知道,苏千户俨然就是督主的心肝肉,谁敢多说苏千户之事?
栾胜正在气头上,奈风心知肚明,当下摆摆手。
“奴才告退!”蕃子行礼,快速退下。
待蕃子走后,奈风又道,“奴才这就去查。”
对于奈风的默契和办事能力,栾胜自是信得过,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杂家要休息了!”
“是!”奈风行礼,疾步退出了房间。
栾胜压根睡不着,不知道为何,这心里总又几分忐忑,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大概是因为自己杀了沈东湛,一时间还真是有些……没法面对苏幕。
苏幕与沈东湛成亲,栾胜是亲眼所见,可即便如此,他对付沈东湛的时候,也没有手下留情。
如果苏幕知道……
外头。
奈风顿了顿脚步,回头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眉心微微拧起。
那蕃子还在外头候着,约莫也猜到了奈风会出来找寻。
“奈风大人!”蕃子行礼。
奈风负手而立,“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有督主在,奴才有些话不好说。”蕃子压低了声音,仔细的环顾四周,然后眼神闪烁的睨了门口一眼,确定屋内没动静,这才开口道,“苏千户故意放灯,灯罩上写着一些字,底下人不知,还以为苏千户是在传递消息,待明灯飞远一些,咱们便设计将明灯打了下来。”
奈风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还有呢?”奈风问。
蕃子继续道,“灯罩上被苏千户擦了药,若是于半空飘荡燃烧殆尽,倒也没什么事,一旦停下来,接触到人的皮肤,让人指尖消融,油脂则让火势骤起。”
“火,就是这样起的?”奈风心惊。
蕃子连连点头,“咱们因此还伤了不少人!”